掛斷電話后,蘇音躺在床上長吁短嘆。
真是一人一個命啊。
有些人每日磨練演技、在各個劇組苦拼打熬、削尖腦袋到處鉆營,卻始終拿不到一個稍好些的角色。而有些人卻是隨隨便便就能被大導演、大公司看中,資源多到挑花眼,這找誰說理去?
略略回味了一會這塊瓜的余味,蘇音今日份的八卦之心已經飽足,于是,拋開雜念,坐起身來,盤膝入定。
她如今入定已經非常隨意了,有時候走在路上也能觀想,一心二用如若尋常。
蘇音總覺得,有一天修煉會變得與呼吸一樣自然。
識海中,星霧海依舊是一片固化的白色,神識難以探查,只能從其更為凝實外表推測,千目的神魂應該又被煉化了一些。
這自然算是好消息了,不過,最令蘇音高興的還是——當當當當,白弦又回來啦!
此前她一直誤以為,那根極細的弦絲是白弦留下的,要過許久才能將之養得粗壯起來。而今她終于知道,那細細的玉色弦絲,本身就是一根弦。
一絲之弦。
估計是永遠也沒辦法變粗了。
所以,現在的蘇音腦袋里比別人多了兩根弦:
一弦如素雪、一弦似青玉。兩兩相對,雙懸于星霧海上。而那根青玉色的絲弦正位于白弦之下,是為商弦。
清商者,青商也,同音不同字,也不影響理解的嘛。
蘇音是如此認為的。
需要說明的是,白弦現如今也挺細,與青弦并多大差別,若非昨日木琴被蘇音召喚出來過一次,蘇音還看不到它。
正宮主弦失而復得,蘇音自是舉雙手歡迎,縱使細一些她也無所謂。總歸等到千目完全被吞噬之后,白弦便會恢復如初,到時候,宮弦與商弦的區別應該會非常大。
不管怎么說,琴生兩弦,值得慶賀。
蘇音彎著眉眼,雙手虛按于空中,腦中觀想,那浮空中便似有木琴在案,右手指尖輕輕勾起,左手快速一揉,復一撞。
“錚——琮——”
星霧海上,雙弦同振,琴韻闊遠曠達,似高山沅水、天地蒼茫,然余音卻又低晦,漸而變得蕭瑟冷寂,至尾音時,凜然肅殺,隱有攻伐之意。
弦音終是隱沒,海面上躍起幾星淡淡的白芒,似在應和著這雙弦合奏的樂韻。
蘇音立時凝聚起神識,嘗試捕捉這些星霧。
收效甚微。
那星霧實在太細小了,速度又快,流星般一閃而逝,蘇音如今操控神識的精度還不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捉得一星而已。
她小心地將這一點星霧掠至白弦之上,那里已經聚起了少許星霧,此際正在白弦間嬉戲游弋。
雖然數量少了些,但用來應急應該還是可以的。
“嗡嗡、嗡嗡、嗡嗡嗡——”
一陣雜音忽然劃過蘇音耳邊,如群蜂亂舞,聒噪擾人。
她皺起眉,眼睛張開了一條細縫。
青銅羅盤正懸停在她鼻子前方一尺處,盤蓋半啟,猶自“嗡嗡嗡”地震個沒完,看上去似乎非常高興,如果這是個人,那他現在就是在手舞足蹈。
蘇音嘴角抽了抽,伸手按住了它:“我說,你能不能安靜點兒?”
羅盤抖了幾抖,“嘎”一聲盤蓋大開,懸空放倒躺平,扭來扭去。
蘇音冷著臉伸出一根手指,“啪”地便將它的蓋子給摁了回去:“薅羊毛就薅羊毛,拜托你把衣服穿穿好。”
一個羅盤搞得四門大開地,像什么樣子?而且也沒什么看頭嘛,又沒有人魚線,又沒有十八塊腹肌,差評。
將羅盤往旁邊撥拉撥拉,蘇音一臉地沒好氣:“以后離我遠點兒,動靜也別搞這么大,打擾我修煉對你有好處?”
這貨一激動就“嗡嗡”亂響,一開始蘇音總把它跟飛信震動給弄混,搞錯了幾次,索性不理。
結果,上回導助約她在大堂見面就是發的飛信,蘇音卻誤以為又是這貨搞出的噪音,都沒去看手機,臨到最后才發現,險些便誤了大事。
自那之后,蘇音便將飛信調成了語音提示,就是老年人最常用的那種“您、有、一、條、飛、信”,那電子合成音一響,老年感蹭蹭往外冒。
聽了蘇音的話,羅盤圓地打了個轉,傳遞來的意念有點委屈。
蘇音拿眼角刮它。
戲太差!
還不及人家朱朱一半兒演得好呢,而且,朱朱多萌啊,論顏值也甩了這貨幾條街。
“別以為我是小白就不懂我這修煉對你有啥作用,打量誰是傻子呢。”蘇音白了羅盤一眼,不知不覺便用上了宮斗腔。
她也是最近才搞明白,她識海中的琴聲與星霧,對這些精、怪、妖之類的,似乎很有好處。
便如松鼠大叔,他第一次現身便是在蘇音奏響識海木琴之時,以大叔那個膽小謹慎的性子,若無絕大的好處,他是不可能跑到片場去的。
前這只,想必亦如是。
這幾天來,每逢蘇音以神識扣擊弦絲、虛撫木琴,這家伙就會從不知哪個犄角旮旯蹦出來,隨著琴聲搖頭晃腦地,樣子非常陶醉,還不停地發出噪音,一看就知道是得著了好處,不然何以如此高興?
蘇音淡然轉眸,狀似不經意地向羅盤某處投去了一縷眼風。
羅盤立時有意無意往地往左側了側,好像是要遮掩什么。
“嘁,當本宮沒長眼睛么?”蘇音唇角一勾,拿手指戳了它幾下,硬生生將它戳得正了過來,再以指尖在盤面靠下的位置輕輕一點:
“這個花紋…嗯,我看著像是篆字,是才你弄出來的吧?”
那里原先不過是一塊銹跡,與羅盤上的其他銹跡別無二致,現在它卻發生了變化,從毫無規則的斑塊,變成了一枚篆字。
不過只有上半部分。
蘇音對古代文字其實并無研究,之所以能夠確定這是篆字,還是求問了萬能的度嬸兒。
她發現,青銅羅盤每每薅完她的羊毛,便會進入一種類似于入定的狀態,于是趁機會偷拍了幾張字符照片,在網上比對了很久,才終于確定那個銹跡轉化而成的是一個篆體的“虎”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