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工作關系,星見美琴不能送星見未步去合宿地點,只能讓她自己乘車去。
而一向摳門的星見未步也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公交而不是打車,星見美琴女士并沒有為她提供額外的打車零用補助金。
星見單手拎著箱子徑直走向后排過道邊的位置上,車窗外羽毛槭的葉子簌簌落下,這景象和她曾經上課走神時看到的一樣。
她記得當時學校種下那排羽毛槭的時間不長,幼嫩的樹枝筆直的托起厚重的葉子,綠色間嵌著紅色果實,婆娑宜人。
后來她再回到學校,坐在曾經的座位上時,曾經弱小的樹冠從容聳立,應有三四米高了,而她卻變小了,還是一貫的弱。
公車緩緩行駛,思緒隨落葉飄零。
星見未步不由的又想起甄選當晚的事。
送中元日芽香回家后,車上只剩下她和母親。
看著開始犯困的她,星見美琴打趣道:“這么年輕體力卻這么差,真的能做好偶像嗎?”
星見未步習慣了來自母親的打擊式教育,嘴上還是不服輸地反駁道:“當然能,我真不是順利入選了嗎?事實勝于雄辯。”
說著,還不由趁機反攻道:
“這么看來,媽媽還是好好專注于自己的本職工作,坐穩自己主編的位置吧,偶像界不適合你。為什么秋元康老師能夠成功,就是因為具有有一雙慧眼,能夠發現像我這樣的滄海遺珠。”
“滄海遺珠?你還好意思說,準備了那么久的才藝展示你就給我突然整了一出轉筆?”
星見美琴臉色一變,挑起眉毛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接著說道:
“你能給我講講你是怎么想的嗎?面試前還特地為你找了老師突擊,你昨天晚上也還在認真練習,今天早上不是因為我去叫你都差點起不來。結果你可倒好,就上去轉了幾十秒的筆。你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可真不愧是我女兒。”
星見未步原本的笑意瞬間蕩然無存,緊緊咬著牙,手指死死抓住安全帶。
星見美琴這才發現氣氛不對,她原本只是想打趣一下女兒,看著對方翹起來在地上擺動的小尾巴忍不住上去踩一腳,沒想到女兒久違地板起了臉。
“抱歉抱歉,媽媽只是和你開玩笑而…”
“你怎么會知道我表演了什么?”星見未步打斷了星見美琴,低沉著聲音問道。
“什么?”
“我說,你怎么會知道我表演了什么。”星見未步轉過頭直直的看著她,眼角帶著凜冽寒光。
“是你說…”
“我沒有說過,中元桑和生田桑也絕對沒有說過。”
星見未步搶先一步說道,直接將母親用來搪塞自己的理由堵了回去。
星見美琴沒有說話,空調口發出的冷風吹著星見未步的手,手指冰涼,冷氣穿過骨節一點點滲入骨頭。
“抱歉,miho,媽媽只是有些擔心才忍不住去了現場的工作人員。”
星見美琴忍不住先開口解釋道,緩和著氣氛。
星見未步沒有說話,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轉過頭靜靜地看著車窗外,霓虹閃爍,不見清輝。
她慢慢閉上了眼睛,額頭抵在同樣冰冷的玻璃窗上。
星見美琴看著冷淡的女兒有些手足無措,她原本只是一臉揶揄地想打趣她,不成想弄巧成拙,一向沒心沒肺的女兒久違的生氣了。
“媽媽錯了,罰我請你吃冰淇淋怎么樣?不要生氣了好不好,miho?”
星見美琴搬出了曾經的殺手锏,如果不是此刻星見未步的樣子,她已經快要不記得她的女兒曾經也是喜歡耍小性子的小孩。
“忘記了嗎,我已經不喜歡吃甜的了。媽媽忘記了嗎?我說過很多次了吧,我不喜歡吃甜食的事!”
星見未步不由自主逐漸抬高聲音,只是她還是克制著,聲音毫無起伏波動,即使音量增加也不過是對比著最初的低喃而已。
“抱歉,媽媽一時著急才忘記了。不過miho小時候明明那么喜歡吃甜食,為了冰淇淋纏著我哭過好多次,見到冰淇淋車叔叔就不愿意走。沒想到長大了就不喜歡了。”
星見美琴一邊道歉,一邊還是忍不住為自己辯解著,企圖挽回自己優秀母親的形象。
“我要吃抹茶的,最好再加上芝士。”
星見未步閉著眼睛,用力翹起嘴角,笑著說道:“美琴女士請我吃零食這種百年一遇的事,怎么可能放過呢?多謝款待了。”
笑容愈加清晰,掛滿整張臉,小小的兩個梨渦和星見美琴此刻露出的如出一轍。
“OK!目標是最近的甜品店,出發。”
星見美琴情緒高昂,粲然一笑,帥氣的撥動轉彎燈,掉頭馳往新的目的地。
車內再次回到最初和諧美好的模樣,只是安靜了不少。
不同于此刻星見未步乘坐的公車,不斷更換的旅客攜帶著不同的聲響,在她耳邊響起。
她突然變成了一個沒有勇氣的人,連和自己母親對話的勇氣都沒有,連問出一句“是因為你的原因嗎?”的勇氣都沒有。
尤其是此刻,連坦然面對其他靠自己的能力通過面試的成員的勇氣都沒去。
盡管如此,星見未步想,沒有勇氣是一回事,沒有機會就是另一回事了,因為她恍然發現——
車早已經過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