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擊得手,天歌已經跳到一邊。他身上的黑色外袍如同是化不開的稠密陰影,不斷吞噬著從女神傷口中源源不斷流逝而出的游離能量。
長劍刺入身體,某種針對神祇的力量發揮了作用。此時此刻,女神的力量失去了控制,從傷口中無限的噴發出來。
“你…”女神發出了最后的一聲充滿痛苦和詛咒的聲音,卻說不出更多了。這一擊是如此的致命,
直接斷絕了祂所有的生機。接著仿佛孫猴子踹翻了八卦爐,或者是天空中閃耀的太陽墜落,萬朵紅蓮綻放開來,爆發出連湖海也為之燒沸的熱力。
張成都為之驚訝——他曾經不止一次見識過神祇的死亡(雖然說那只是神祇分身的死亡),但是死去神祇其實也和普通生物一樣,只是變成不會動的尸體。但這一次,情況卻完全不同。
但是這次爆炸卻是真實不虛的,雖然不至于波及到張成所處的位置,
但周邊的土石雜草都被都被急劇擴散的沖擊波摧折,
甚至隨后被輻射的高溫引燃。
當一切平靜下來的時候,原本覆蓋整個半位面的滂沱大雨已經消弭得無影無蹤。別說雨了,就連頭頂上那濃厚的雨云都似乎被這最后的爆炸給吹跑了。
整個半位面恢復了晴天。其實那也不能叫做晴天,只能說類似于多云或者陰天狀態,頭頂有光線,但你根本無從判斷這頭頂光線從哪里來。
不過這爆炸氣勢十足,但威力卻似乎不算特別強。當爆炸的余波散去,場地之中可見一個巨坑,而坑的正中間,猛犬女神和天歌都還在。
猛犬女神全身焦黑,看著像是火災中的遇難者。但她還活著,還保持著原本刺出的姿勢。只能感嘆半神的生命力非常頑強了。而天歌則是另外一種情形,他的身體看上去完好無損。不止如此,身上的氣勢反而增強了幾分。
而女神卻已經消散不見,空氣中只有某種濃烈的力量感覺。
張成帶領眾人走過來,隨手拿出一張空白卡片。藍色的旅法師之火燃起,
覆蓋了周圍的空氣。當這火焰消逝的時候,
他手里多了一張卡牌。
“神力殘余:這是神力的余燼,
是一個神祗死去之后留下的最后殘留力量。它本身只會毫無意義的消散于無形,但是對旅法師來說依然可以作為源牌使用。它的儲量相當龐大,但如果持續使用,終究會有耗盡的一天。提供:1神圣;特性:源。”
順帶著,張成拿出另外一張“痊愈術”,施展到猛犬女士身上。
這一次猛犬女士受的傷害沒有上一次嚴重,或者說痊愈術的效果要好得多。猛犬女士焦黑的體表成片的脫落,露出下面新生成的肌膚。不止如此,就連五官的傷勢都恢復了。原本被高熱灼瞎的眼睛再次長出了眼皮。眼睛眨幾下之后,眼珠都恢復了。
她身上的皮甲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居然撐下來了。雖然被撕開一個口子,但整體還算完好。
話說這痊愈術確實好用…不,應該說所有痊愈術都好用。
“張成閣下。”天歌主動打招呼。
雖然雙方進入半位面之后就是分開行動,但最終結果卻意外的好。聯手之下,直接將這個龍人的神祇坑死了。可惜的是世事終究不完美,雖然事情發展的很順利,后遺癥還是很多的。
“哈,
好像我們的計劃成功了。”張成說道。雖然神祇的身軀爆炸,
估計連碎末都沒剩下。但他知道天歌既然最后一刻都在女神邊上,
那估計是完成了最初的計劃。
特別是天歌剛才打招呼的語氣…那完全不像是失敗者的口吻。
“成功了。可惜…”天歌嘆了口氣。張成注意到天歌的狀況和之前有些不同,此刻話語聲都是飄忽不定的回音。
“他的力量增強了?”張成悄然問小熊。
“是啊。”小熊回答道。“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是,應該他本身具備這方面的能力吧。神祇的力量是最難把握的,特別是這些異域神祇。”
張成現在也已經深刻理解了——不同世界的規則有著細微的差別。但不能小看這些細微差別,因為正是這些細微的差別導致不同世界的神祇差異極大。
天歌的伸出一只手,一團純白的火焰在他手中燃起。不,不是手中。應該形容為火焰懸浮在它手上。但那其實不是火焰,而是某種…好吧,某種張成也無法描述的能量。它和旅法師之火一樣,看著像是火,實際上是完全不相干的東西。
“神火嗎?”張成說著,他從猛犬女士這里接過長劍并將其收入卡牌之中。
“是啊,可惜的是…估計錯誤了。本來以為取走祂大部分力量,但現在看來…收獲遠沒有預料中的那么大。”天歌的注意力轉到猛犬女士身上。目光中那種覬覦之意讓猛犬女士后退一步,擺出警戒的姿態。
“算了,讓她走吧。”張成說道。猛犬女士剛才的表現確實精彩,可惜的是她明顯不愿意成為旅法師的卡牌。當然張成也沒什么好抱怨的。如果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希望能得到一,那么現在他起碼得到了十。
“怎么離開?”猛犬女士顯然也不明白要怎么走。她是戰士,不是施法者,更不懂得空間方面的技巧。之前每個人都知道殺掉那個龍人的神祇才能離開。但現在神祇雖然死了,但那些懂得如何去尋找出入口的人也死光了。
“我在那邊設立了一個出入口。”張成說道。次元裂縫的直接聯到大圣堂外面,而且是可以持續使用的。猛犬女士慢慢的向后退,退了一小段路之后才掉頭疾馳,沖著次元裂縫那邊而去。張成的目光則轉向天歌。
“我就自己回去了。泰羅城見吧。”天歌看著猛犬女士的背影不見才開口回答。書我按,他身體再次化為一片陰影,旋即消弭于天地之間不見。
張成定下神來,四周遍布死去的半神尸骨。他趕緊拿出空白的卡片來。
小熊突然跳出來,直接飛上天空,一小會之后才降落回張成身邊。“張成,看樣子這個半位面暫時無人掌控了,你要不要將它收起來?”
“啊,這東西無人掌控了嗎?”張成不假思索,拿出一張空白卡牌來,藍色的旅法師之火從視野盡頭燃起,一路延伸,很短的時間里整個天地都被這藍色火焰包圍。
所以看上去這天地是無限寬廣,恰似物質世界。但實際上范圍卻也有限,大概也就是十幾個平方公里,最多不會超過幾十個平方公里。更外面就是錯覺或者幻術。
之前張成得自旅法師之書的記憶就告訴他,半位面其實是很難得的資源。但是張成一直沒朝著方面想。這是因為旅法師之火是很微弱的力量,只要稍有反抗就無法收入卡牌。所以只要是有主人的半位面,有那么一點基本的防御能力,它就不可能做成卡牌。
哪怕主人不在了,防御能力正常運作的情況下也不可能。
但是這一次比較意外,因為這個半位面的主人,也就是神祇已經死了。
普通的半位面被人占據后,基本上會被建設成一個私有領地。哪怕不是一個堅固的堡壘,起碼也有著周全的防御措施,以防備外界中各種危險甚至敵人。但是這個半位面是例外:事實上它是一個陷阱,一個被刻意選擇的戰場。這種地方是不會投入什么力氣開展建設的。因為不管造了什么,都有很大的可能性在戰斗中被打爛。所以這個半位面是真正沒有任何防御力。
等到張成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漂浮在一片濃霧之中。他很快就發現自己此刻居然在星幽界…不過這也很正常。半位面本來就存在于這個界域之內。
而他手中則多了一張卡牌“次級位面”。
“次級位面:半位面是物質世界的殘片,通常漂流在星幽界之中,是一些有著自己法則和現實的小小口袋世界。它的成因多種多樣,有的是因為自然現象導致物質世界脫落,有的是因為強大的魔力造成的破壞,有的甚至是針對性的魔法所制造。這些口袋世界一般都是強大的施法者擁有。這是一個富饒的半位面,有著相對完善的生態系統,以及合適的光、土地、水等要素。它可以作為源牌,更可以被旅法師建設為一個私人的花園。提供:1通用;特性:源。”
卡牌下方有一行小字。“旅法師如果將它獻祭給世界,可能暫時消除世界的對旅法師的惡意。”
張成看著這張卡牌發呆。
雖然他早就知道旅法師是世界之殤,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清楚的暗示。
世界…對旅法師有惡意的嗎?注意,是惡意,而不是危險。
世界本來就是有危險的,因為神祇是旅法師的敵人,甚至說是天敵都不為過。就像是張成的那位前輩一樣,旅法師的最終下場,很大概率就是被某個世界的神祇所殺。
這一點,張成已經從敖廣身上確認過。
在敖廣還是大靈的時候,祂對于張成沒有任何感覺。但是在祂封神之后,敖廣親口承認,不知何故看著張成就有一種淡淡的厭惡感。這是一種沒有任何理由的,仿佛出自本能的厭惡。
假如雙方彼此陌生,而敖廣又正好閑著沒事,祂會很樂意碾死張成。就像是人類會本能的踩死從自己身邊經過的蟑螂一樣。而如果張成反抗了,那么只會激發敖廣更大的敵意和憤怒。如果張成表現足夠好,干掉了敖廣的分身,那么這個事情最后會變成一場不死不休的追逐,最后要么是張成死在敖廣手上,要么就是張成倉皇逃離這個世界。
張成以為這就是旅法師要面對的主要困境。
旅法師為什么必須一個世界一個世界的不停旅行?就是因為旅法師天然就遭神祇的厭惡。一旦被察覺就會被碾死。而神祇的力量,就像是他知道的,乃是一個世界中的最強者。任何其他的生物,能得到的最高評價就是“堪于神祇匹敵”,而不是強過神祇。
但是這解釋不了某些問題。比方說,為什么那位旅法師前輩不在這個世界停留。
這個世界的神祇對旅法師的敵意很低——根據記錄之書記載,他在這個世界遭遇神祇,卻被輕輕放過。就連張成的這位前輩也搞不懂,只能猜測。
可是有這么好的地方,神祇沒有太大威脅,為什么那位前輩不在這里留下來呢?
更別說這里有很多合適的卡牌——張成來這個世界前后也就是幾個月,已經得到了多張很好用的卡牌。其中雖然有機緣巧合之處,但這事情本身就說明了很多。在這個世界,旅法師是很容易說服某些強大的生物跟自己走的。也就是說能夠得到很多強大的卡牌。
可別說那位前輩沒發現這一點——張成來到這個世界就是因為記錄之書的記載——但是他卻沒有這么做。
張成以前覺得旅法師在世界中旅行,最重要的事情應該就是收集卡牌。所以前輩居然在這里沒收集多少卡牌就離開讓人真心不解。
是因為自己手中卡牌數量已經很多,夠用,所以懶得去收集嗎?
但從日后和貳負的那場戰斗來看,還遠談不上夠用二字啊!
過去張成也是迷惑不解,但現在看著這張卡牌,看著“世界的對旅法師的惡意”一說,突然發現自己察覺到了真相。
原來世界對旅法師存在惡意?也就是說…一切看似湊巧,但其實都是安排好的。
既然如此,那么一切是從哪里開始的?
他一邊思索著,一邊將所有卡牌收好,一路沿著七重界域向著物質世界前進。
對旅法師來說,七重界域之間的穿越非常容易,幾個來回之后,他穿過了夢界的疆域,如之前一樣進入了物質世界。
大概因為半位面的緣故,進入物質世界后他發現自己還在大圣堂里面。
其實說起來,時間過去并不長久。地上多了一些龍人的尸體——其中好幾個不是被武器殺死,而是被扭斷脖子而死。看樣子猛犬女士出門之后又做了點什么。張成第一時間收好“次元裂縫”,順帶著把所有新的尸體都帶上,然后毫不猶豫的踏上反重力飛行器。
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經觸犯了旅法師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