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提庫斯僵硬的坐在車子里。
麥克始終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頭,看似是很普通的親昵動作,但是實際上這只手似乎接管了他的整個身體。此刻他動彈不得,只能如一個木偶一樣的坐在車里,聽著兩個明顯不懷好意的黑魔法師在討論著令人膽寒的話題。
“哈,不是你自己覺得可以輕易搞定嗎?”女人問道。“現在吃到苦頭了?都說了,那家伙很厲害的。這是憑借自己的研究成為大巫師的,無論是其聰明還是其稟賦…都不是普通人的檔次。”
“只是運氣好而已。”麥克這個時候才發出一聲充滿痛苦的抽氣聲。似乎之前用來壓抑傷勢的魔法失效了。“我想我還是先去醫院比較好。”
“去醫院?”女人踩下油門。“不讓我來幫忙?”
“醫學和魔法加起來才更有效。”麥克疼得連連抽冷氣,但是不管怎么疼痛,他的手始終放在安提庫斯的肩頭。“先去做一些處理,然后再用魔法加快痊愈速度…”
“收費是一樣的。”女人輕描淡寫的說道。
“我知道,你不要談錢…”麥克臉上的痛苦之色又添加了幾分。“我只是想快點恢復。這是最快的恢復辦法了。”
“大巫師會找上你嗎?”
“一般來說不會吧。”提及這個話題,麥克轉頭看了看面前的安提庫斯。不止是他,就連前面開車的那個女人也抬眼看了看倒車鏡。安提庫斯雖然不能動,但是額頭已經滲出冷汗了。
這些家伙…這些家伙顯然是真的會動手殺人的!
“好了,安提庫斯先生。告訴我,你的老師有沒有在你身上設置了什么法術?”下一瞬間,安提庫斯清楚的感覺到身體又能控制了。不,不是整個身體,應該說只是一個頭部。他感覺到自己肩膀以上的位置都能動。
“我…我不知道…”安提庫斯不敢說謊,心中卻在痛恨紅石沒有教他更多的東西。他現在與其說是學習巫師之道,不如說是把大量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傳統文化上。因為兼具大學學業的緣故,他現在根本還沒接觸到最基礎的巫師技能學習,也就是所謂的“通靈”。
這是所有印第安巫師一切技能中最基礎的能力,和自然之靈溝通,從中汲取知識和力量。前些年,通靈已經被很大一部分族人視為一種迷信和騙局,但自從紅石出現之后事情就完全反過來了。現在大家都相信通靈是有效的,如果你無效那就是你個人稟賦的問題。
“他是紅石的學生?”開車的女人問道。
“似乎是這樣,今天的綜藝節目上,紅石帶著他出場了。”麥克回答。“出來的時候他們也是一起出來的。此外,我也在網絡上找到一些關于他的事情。”
“什么類型的學生?”女人又問了一句。
“這個就不好說了。”麥克曖昧的笑了一下。“也許就如中世紀的巫師學徒一樣。”
兩個人哈哈大笑起來,這應該是個笑話,只不過安提庫斯聽不懂。
“怎么處理?”開車的女人收斂笑容,問道。
“下車后讓他給紅石打個電話。”麥克顯然已經想好了。“讓他學會隱瞞。我可不想看到FBI和印第安巫師聯手的局面。他們應該是發現不了我們,但是沒有必要犯險。這樣的話,紅石較大可能會半推半就。”
“你不覺得他會發狠報復?”
“不會,我沒有重創他,而那位大巫師恐怕不是睚眥必報之輩。我們應該有談和的機會。”
“對于印第安巫師…你有什么看法?”
“很厲害,靈基非常的穩定而且強大…宛如…那個人一樣。”他說道。
說完最后一句話,車子里的兩個男女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似乎談及了某個禁忌的話題。
“那你打算怎么辦呢?”良久,女人幽幽的問道。
“五百億刀…嘖…比預想的還難籌集。”麥克自言自語的。“看來穩善公平的買賣是沒辦法做了。”
“穩善公平?”
“哈,難道不是嗎?給那些患上不治之癥的大富翁治療,換取他們的財產。這很公平。就和醫生收費治療病人一樣,最多不過是我們的費用有點高。”
“可是這個世界上這種大富翁可沒多少。”女人笑了起來。“有錢,又得了醫學無法治療的病。”基本上這個世界上的有錢人都很在意身體狀況。私人醫生可是富人的普遍配置,要說一個人莫名其妙就突然得了現代醫學無法治療的疾病,不能說沒有可能性,但是確實數量并不多。這意味著絕大多數情況下,疾病都能治療的——哪怕癌癥,早期治療也不難。
“說的很對,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辦法嗎?”
他們兩個旁若無人,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絲毫沒有避開邊上的安提庫斯。年輕的巫師學徒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汗流浹背——他知道這種情況下,他聽到的越多,知道的越多,他距離墳墓也就越近。但是那個黑魔法師的手按在他身上,他就完全無法動彈。
“有一個新的目標。”女人說道。
“醫院還沒到嗎?…呃,你說什么?”麥克問道。“新的目標。”
“一個叫海蒂的小姑娘。”女人平靜的回答道。
“哦?一個剛剛繼承了億萬財富的年輕女士?”
“不,一個一年前還是一個普通人的天才少女。”她說道。“一年時間,就從無名之輩成為了墻街的新星,至少也有幾十億刀的資產了。他們說那個小姑娘簡直不像是一個人,仿佛擁有某種預知未來的超能力。”
“哈,我們能對這種人出手的?”麥克問道。“被發現了可是大忌。”
交易是一回事,但是強取是另外一回事。他們的力量不能曝光在國家機器面前,否則后果難以想象。這就是為什么他們也得小心翼翼,不敢肆意妄為的理由。
“好消息是有很多人想讓她消失。如果她真的消失了,那么絕對不會有什么討厭的國家部門追究后果。除此之外,她的錢幾乎都是浮財,很容易弄走。壞處則是她除了日常工作外,通常深居簡出,而且在自己安全問題上毫不吝惜。”
“哦,這個問題好像很麻煩。我們得有機會單獨綁走她,可是這很難。這可和紅石的情況不同…”他說道。“我們可能就連接近她的機會都不會有。”
雖然合眾國政府這邊給大巫師也安排了安保,但是任何人都知道,與其說這是為了保護大巫師的人身安全,不如說是為了人身監視。事實上,安保設置得并不嚴密,很多人員安排就連兩人一組都做不到。
“沒辦法,只有耐心等待機會了。”女人回答道。“除非你有其他的好目標。”
車子停了下來,外面就是一家綜合性私立醫院。
“給紅石打個電話吧。”那個女人說道。
大巫師坐在地上,兩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在他身邊。他胸腹之間的傷口已經被緊急處理過,醫護人員已經在這里纏上了止血繃帶。事實上傷勢并不嚴重,子彈撕裂了肌肉,但是沒能深入內臟,更沒有造成貫穿傷。醫生就在現場靠著一針醫用嗎啡外加簡單的手術設備就從他身體里取出了子彈。
“我想知道怎么回事。”在邊上的官員說道。“按照我們的安排,這條過道上應該是兩名受過訓練的安保人員,而不是持槍的暴徒。”
大巫師受到攻擊倒不是不可理解的,畢竟他印第安人的身份很容易引起什么人的嫉恨。
“嗯,長官,我找到他們了,他們說他們接到了緊急命令,要求他們去另外一側…”一名部下回答道。
“我不記得我有下達過這種命令。”官員的額頭都冒出了青筋。雖然紅石沒事,但是這場意外絕對會讓他在上司眼里大大扣分的。
“嗯,但是兩個人都信誓旦旦的說是接到命令,兩個人都是這么強調的。”
“不過情況還是在控制范圍內,子彈口徑雖然大,但對方槍法不準。這槍如果直接命中,會造成很大傷害,但子彈并不是直接命中的。應該是胡亂開槍下,導致一發流彈命中了大巫師。”從這種手法上來看,對方就不是什么受過嚴格訓練的職業殺手,而僅僅是某個腦子進水的平民。甚至他也沒有做好任何準備,就是隨隨便便像一個愣頭青一樣過來,然后湊巧的遇到了安保人員正好不在的機會。
“如果可以的話,”紅石看著表面負責自己的安全,實際則是監視為主的官員。“這件事情最好不要聲張。”他的目光看著那個官員。“我沒能及時察覺,有損我的名聲。”
“嗯…那個確實如此,”官員聞言大喜。盡管大巫師的這個解釋很牽強,但只要這事情能壓下去,那就意味著他受到的追責會減輕。“這次我們工作做不到位,太抱歉了。”
大巫師已經起身。任何人都能看出他傷勢并不嚴重,因為簡單包扎之后他居然能夠獨立行走了,而且動作之間并無窒滯,很自然。
“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大巫師說道。“我需要注意什么嗎?”他最后一句話是問那個為他進行了簡單手術的醫生。
“沒什么,你的情況很好。過兩天你過來讓我給你再打一針必要的抗菌消炎針劑,你就可以再次大喊大跳了。”
紅石點了點頭,在幾個安保人員的簇擁下走向出口。那邊有一輛車已經安排好了,他坐上了后座,然后拿出了手機。雖然受了一點小傷,但是今天所得頗多。他不止是見識到了不同體系的其他魔法,順帶著也對于自身力量使用的理解更加加深了。
這就像是傳說中的那些大巫師一樣。這些故事中的大巫師都有著強大的力量,但是運用方法卻似乎有著很大的不同。在一些故事里,大巫師都是被敵對部落的勇士刺殺的。原本他意味著意味著大巫師的力量并不合適戰斗,至少不合適近身肉搏戰。但現在證明他最初的猜想似乎不一定正確。也許那些大巫師…并沒有真正明白自己擁有什么樣的力量。
他再次睜開靈性之眼,控制著虛空的中那個身體,用一只手輕輕的托住了自己在物質世界的手機。
借著車輛的倒車鏡,他憑借肉身的眼睛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身邊出現了一只虛幻不真的手,手不大,卻能幫助他拿起手機。他進一步想到如果自己將虛空中的那個身體整個展現在物質世界會怎么樣?但是旋即他想起了一個類似的傳說。曾經有一位大巫師用自己法力化身巨人,搬動了人類本身無法搬動的巨大重物——他忘記了那是一棵樹還是一塊石頭。
原來如此嗎?也就是說…
手機鈴聲響起。
“我按你們說的做了,”他不等對方說話就主動開口。“你們可以放了安提庫斯了。”
“哈,我就知道你會這么做的。沒問題,”電話那邊的麥克回答道。“半個小時后,你可以在#大街上找到你寶貴的學生。他素質不錯,肯定能恢復你的靈基。”
“靈基?”紅石疑惑的問道。不過對方并沒有和他進一步解釋,直接掛掉了電話。
他的目光轉向自己這只出現在物質世界的手。這種做法果然有額外的消耗。雖然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哪怕什么都不做都在不斷流失,但當他這么做的事情,他明白自己力量流失速度加快了。從這一點來說,剛才那位黑魔法師召喚了一把鐮刀,也一定耗費了許多力量。
如果沒有自然之靈,他們如何補充自己流逝的力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