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節 殺戮之影

　　“夢境蠕蟲：這種生物是游走于夢境的寄生獸，通過侵蝕智慧生物的夢，從而獲得精神能量而生存。它們雖然是純粹的精神生命，卻也能夠來到物質世界。無論在哪里，這些生物都以敏感靈活著稱，很難捕捉，是諸界中出名的隱秘種族。在較少的情況下，他們中一些個體還會誕生智慧。耗費：0，攻擊0（蝕夢），生命1，特性：精神生物（夢境蠕蟲），夢境操作，中等智力。”

　　在卡牌中央，是一個很難形容的圖案。仿佛就是一片空白，點綴上幾根若有若無的虛線。卡牌下方有一行小字。“夢境蠕蟲是智慧生物，除非得到認同，否則不會接受旅法師的號令。”

　　張成躺在床上，小熊就趴在床邊。盡管在這個時代，床并不是睡覺專用，但在張成這里就是睡覺專用。

　　“所謂大靈，是不是就是將本質轉移到靈性之域？”張成問道。

　　“某個角度可以這么說吧，當然具體過程復雜的多。”小熊回答。“將自己的本質從物質世界轉移到靈性之域中，就會產生很多額外的能力。任何存在，如果能將自己本質轉移到靈性之域，差不多就能被稱為大靈了。大靈能夠在世界的兩個層次中同時存在，所以，除非同級的力量，否則不管是凡物還是靈性之域中生物，都奈何不了大靈的。”

　　張成聽的不太明白，只能說勉強理解了這個意思。總之，這就是為什么需要巴蛇去追捕黃熊的緣故。還有那個困住黃熊的結界——那個結界顯然對張成沒有哪怕一丁點的限制能力，他進出自由——但卻能限制著黃熊無法離開。

　　“那個投影要怎么做到？”張成問道。他對于這個更感興趣一些。

　　“伯奇的領域內幾乎沒辦法投影，投影也是投影到夢中。畢竟那是靈性之域最外圍的地方，那就是沙灘，有一點點小浪花而已。這里太接近物質世界了，所以難以有強大的生物存在。要進入更深一層的靈性之域。”小熊說道。“那情況就不同了。”

　　“有危險對吧。”張成完全理解了。伯奇的領域，或者按照旅法師之書上的說法叫夢界，里面幾乎沒什么危險。就算游客被夢界徹底摧毀那也只是休養十幾天的問題。但是更深處顯然沒那么簡單了。但是反過來說，“夢”這個領域距離現實太接近，這地方沒什么危險，但也沒什么利益可言。在這個領域的最大好處就是可以更好的觀察整個靈性之域。他拿出“夢境蠕蟲”，召喚出了千夢魔君。

　　和其他所有的生物卡牌不同，千夢魔君居然就在張成拿著卡牌的那只手上出現。具體的說張成感覺到自己手背上有什么東西在蠕動這才意識到千夢魔君已經被召喚出來了。現實世界中的千夢魔君和夢界中的樣子截然不同，是透明的蠕蟲，而不是眼鏡猴蝙蝠。因為透明的緣故，張成必須集中全部精神才察覺到千夢魔君的存在。事實上，張成覺得自己能注意到它完全是因為旅法師和生物卡牌之間的那種心靈鏈接。和下位天使一樣，這個精神鏈接也是非常強烈，雙方都能彼此了解對方傳達的所有復雜概念。

　　被變成卡牌之后，千夢魔君也意識到面對是一個旅法師，一個遠比它想象更為偉大的存在。它沒有做出什么明顯的不服和抵抗——別的不說，那個大靈還在邊上虎視眈眈著呢——主動愿意為旅法師效命。

　　在物質世界中，千夢魔君這種生物就等于一只透明的蟲子，它難以被察覺，但是也做不了什么事情——它的力量最多也不過挪動幾張紙或者幾片樹葉的程度。它不能飛，只能爬行，不過爬行速度還不錯。優點就是它的身體是超自然的，能夠免疫大部分普通攻擊，也就是說要是被人拍一巴掌或者砍一刀什么的也不會有什么問題。當然他們本身孱弱的體力決定了他們沒有任何攻擊力可言。

　　它真正的價值可以自由來往夢界和物質世界。而無論在物質世界還是在夢界，它都能夠輕易入侵凡物的夢中，修改控制夢境。所以它能夠作為秘密的信使，能夠將那些秘密信息送給收信人而不會有泄露的危險。不過這個信使的麻煩之處就是它不能給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送信。不是說完全做不到，而是這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才能辨認出那位陌生人身份。適合千夢魔君送信的目標是那種千夢魔君比較熟悉的人，而且必須知道他具體位置在哪里。除此之外，如果遇到夢境被封鎖的情況那也就沒轍了。

　　不過在另外一方面，千夢魔君也可以通過窺探他人的夢境而有機會獲知那些人類心靈最深處的秘密。雖然說可靠程度遠不如“食腦邪靈”，但它并不會對目標造成傷害。

　　當然還有最后一個小小的好處…那就是它可以幫助張成做夢。不能憑空讓張成擁有美夢或者噩夢，但它能夠幫張成讓夢變得更美好。如果真的是那種不可修改的噩夢，它能直接幫張成將其毀滅。其后果就是張成會在夢中驚醒，然而卻沒有噩夢驚醒的那種滿心恐懼和不安。

　　張成幾乎立刻想要試試了。反正現在已經是晚上了，睡覺時間。

　　也許因為更加年輕，這副身體的睡眠質量非常好。張成躺在床上沒多久，就發現自己進入了夢境。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清楚的在夢中明白自己在做夢。

　　他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理智告訴他，他應該看看四周，看看自己到底在哪里。但是本能的意識卻很強烈的拒絕了理智的提議。這個“觀察四周”的念頭幾乎剛剛誕生出來就被驅趕走了。他無心觀察四周，更加值得觀察的是他面前的人。

　　是的，此時此刻在張成面前的是他自己。

　　或者說，是那張在地球上每天早上洗漱時都可以在鏡子里看到的臉。

　　雖然腦子里某個角落中，理智清楚的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夢，但是看著自己熟悉的臉就這么在眼前，這依然讓張成感覺到本能的一種茫然和驚恐。

　　“哈，你醒了？”那個熟悉的自己說道。

　　我現在是誰？鏡子…鏡子，我需要一面鏡子！張成努力去想，夢中世界就是這么奇異，因為他手邊就突然出現了一面鏡子。用鏡子一照就知道，現在的“自己”正是犬戎世界的那副身軀。他松了一口氣。現在，兩個自己彼此面對面。對方是地球世界面孔，而自己是犬戎世界的面貌。

　　也許是夢境的緣故，也許是因為本來就會如此，張成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你好。”那個地球面孔說道，他的表情很友好。“事先提醒，這是個夢，但是又不是完全的夢。我終于找到了一個面對面的機會了。”

　　“這個…你是誰？”張成不解了。

　　“我是你，旅法師張成。我又不是你，因為我們我們之間終究有所區別。”

　　“你是…”張成想到了自己閱讀旅法師之書時候的感受。那種精神深處冒出來的嘶吼和狂亂，那種讓你意識都分裂開的，在思維深層不可名狀的力量。說不清楚為什么他會想到了這個，但是此刻他就是想到了這個。而且本能的認為那種力量和現在面前的自己有所牽連。

　　“用簡單的話來說，我是第二個你。”對方說道。

　　“雙重人格？”相隔良久，張成終于開口。

　　“沒錯。”對方回答。“你看，我已經占有一席之地，但也僅僅是一席之地。”

　　“你想替代我？”張成想起在地球上看過的那些關于多重人格的書籍。他不是醫學專業，讀此類書籍完全是因為好奇心作祟。事實證明他也沒從這些書中學到什么東西，只是對“多重人格”這種情況有了一點概念。

　　“我沒有這個力量。”對方說道。“除非你主動讓賢，否則我就永遠——至少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是這樣——只是你一個影子。看上去什么都能做，但實際上什么都做不了的影子。”

　　“那你…找我做什么？”

　　“靠著千夢魔君的力量，”對方說道。“我才能以這種比較正常的姿勢來見你。我想解釋一下，我覺得我是比你更優秀的戰士——這個‘戰士’所指的不是職業。”

　　“這個，我們能力應該相同吧。你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我也能殺戮。”張成說道。

　　“你是‘能’，而我是‘喜歡’。”對方一笑。“種種阻礙弱者的障礙，種種麻痹強者的顧忌都可以阻礙麻痹你。而我不會被阻礙，也不會被麻痹。所以我比你更加善戰，好戰，敢戰。我是為了戰斗而戰斗，為了能夠將任何人踩在腳下，傾聽他悅耳的悲鳴聲，感受那令人興奮的觸感…殺戮是我的本能，我的工作，我的娛樂。我心中藏著一份渴望和期待。”

　　“你期待什么？”

　　“我想要用無數的首級，搭建一座京觀，或者叫做骷髏臺。”他面色平和，但是言語之中的猙獰讓張成明白對方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話說原來我真的是個瘋子嗎？亦或者所有人內心深處都潛藏著那一份瘋狂和嗜血。“昆吾城只有一座小京觀，幾百上千個首級。太小了。我希望能搭一個大的。我想看看萬人、五萬人、十萬人的京觀是什么樣子的。而且我也不想要這種簡單粗陋的堆積，如果我搭建京觀，我想要用水泥，至少也是泥土澆灌填實，變成一個真正的平臺。小的平臺我能在一側拍照留念，大的可以站在上面留念。”

　　“那個，如果我沒興趣怎么辦？”

　　“我不能強迫你，或者說我不能強迫我自己。”對方笑著回答道。“當你內心動搖，當你憤怒卻又怯懦，當你面對困境，當你遭遇羞辱和威脅卻發現自己無從報復，當你被那些道德、情感或者其他諸如此類的東西捆住手腳的時候，你就可以來找我幫忙。我會隨時恭候的。”

　　“好…好吧。”隨著這句話，對面的自己一笑。于是夢境猛的崩塌開來，張成張開眼睛，看到窗外照過來的明媚陽光。沒有工業化污染的世界，陽光和空氣總是特別清新。

　　精神鏈接還在，證明千夢魔君并沒有離開。而夢中的一切依然歷歷在目。媽蛋，原來我真的已經瘋了。張成在心里告訴自己。

　　不過還好，按照他學到的關于多重人格的知識，那個瘋狂人格只是潛伏在潛意識中，并不是那種真正的已經成型的，甚至能接管身體的人格。人的潛意識是一個很大的概念，里面潛藏的東西太多，以至于不管有什么都很正常。別說一個嗜血好戰的人格了，淫賤的甚至變態的人格那也是很正常。但是只要這些人格不具備接管身體的能力，不能影響外界，那這個人就是正常人，不是通常觀念中的“精神病人”。

　　只要不能影響外界，那就是一個狂想或者幻想。狂想和幻想又有什么錯？是人就會有。特別是情緒激動的時候更是如此。眾所周知，很多狂想和幻想的內容是說不出口的。

　　他起床，洗漱，然后發現今天格外的冷。如果不想用魔法，那就得乖乖披上毛皮衣服。幸好他在這方面他，旅法師有著極大的優勢。地球的商場里可不缺衣物。張成走到院子里之后才明白這寒意的來源——原來又是一場大雪。確實昨日氣候有變冷的趨勢。

　　呆在自己的屋檐下，一邊看雪景一邊吃了早餐。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如果估計沒錯，這雪下到中午，地上都能積累起過膝的雪層。事實上如果這雪早下兩天，估計自己的戰車就難以出動了，當然那些犬戎也很大可能不會來襲擊村子了——這種冰雪中，根本沒辦法長途行軍的。

　　“張成哥哥，”小丫頭沖過來，空手丟出了一個雪球。張成怎么說也是一個11級的戰士，這種攻擊還是可以縮頭躲過。他隨手從地上捏起一個雪球，丟還回去。趕著小丫頭咯咯笑著在院子里跑來跑去。

　　在打雪仗的時候，張成突然想到這場雪可能波及范圍不止區區一個昆吾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意味著前線的戰局會穩定下來。但是，因為姮娥的緣故，時間并不站在人類這一方。等到大雪化去的時候，那么犬戎會變得有多強呢？

　　難以猜測這個世界的發展會何去何從。不過接下來的幾天，估計也就是在家里呆著，有空去靈性之域上看看吧。

　　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念頭：似乎可以去神戰之中看看了。當然這個念頭立刻被打消了。除非迫不得已，否則還是等到自己等級再升幾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