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被車撞飛,其中一個湊巧飛到了張成前面不遠的位置。
四周路人驚呼著,有些人還愣著暫時回不過神來,另外一些人呼喊著沖向傷員,更多的人則趕緊拿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和急救電話。
張成也跟著身邊的人沖了過去想要幫忙。卻見傷員是個中年婦女,被撞到了胸腹之類要害部位,整個口中血噴不止。她勉強被人扶撐起半個身子,看上去想說什么,卻什么聲音也說不出來,能做的只是無力的略微抬手,似乎想表達什么。
縱然你完全不懂醫護知識,看到這個人的這種表現你就會明白她就是日常所謂的“危重病人”,隨時都會掛掉的那一種。
“小心小心!”邊上有個顯然知道一些醫護常識的人叫了起來。“不能碰她,不能移動她,否則可能會加重傷勢!”
無法之下,那個幫忙的人只能將其以原來姿勢放下,轉而去嘗試幫助其他人。
沒人注意到張成從懷里掏出了一張卡牌,將它放在患者的身上,旋即又重新收起。當然就算看到了,大家也會覺得這是慌里慌張之下手足無措的表現。
老劉也在嘗試救護傷員的的人群之中。傷員一共七個,有兩個是沒大礙,雖然身上有傷,但他們甚至能夠自己行動。另外五個的情況則比較糟糕,三輕傷兩重傷,這個輕傷重傷并不是真正醫學概念上的輕傷重傷,只是不通醫學的普通人的下意識認知。
老劉帶頭,和其他三五個憤怒的路人一起,找來了撬棍,將已經變形的汽車的門給扯開,將里面的人給拉出來。車里的人是一個三十歲還不到的年輕人,人倒是完好無損,只是被氣囊給頂著動彈不得。人被拉出來后,一股酒味直沖幾個人的鼻子。
因為酒精和撞擊的緣故,這家伙神情恍惚,話都說不出來。
搞不清楚這么大中午的這人一身酒氣,但大家聞著這味,對于這場車禍的來由就知道了八九分。憤怒的老劉上去給了這小子左右四個耳光。
不過這個時候,正規人員也到了。畢竟這是鬧市區,東洲市各部門反應速度還是很快的,前后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救護車就到了。專業的醫生護士出來,開始收拾馬路上的傷員。當然了,警察也來了,開始處置現場,其中包括了解當時情況。現場目擊者很多,張成和老劉甚至主動的向警察說明了具體的過程,兩個人還留下了自己名字和電話號碼以備查詢。
當然了,群眾能做的事情就到此為止了。隨著警察和救護車的離開,原先堵塞的道路開始重新慢慢的疏通,張成和老劉也進了邊上一家店。
老劉氣哼哼的咒罵那個明顯酒后駕駛的小子,張成則開始點單。
“你還養狗了。”老劉注意到張成手上的小灰灰。作為一只狗,小灰灰早已經從四周的氣味中聞到了倪端,此時正高度興奮的吐著舌頭四處張望。
張成將它抱起來,放在一張椅子上。順帶說一下,正常而言飯店是不允許這種小狗入內的,但是這么一只肥嘟嘟的惹人喜愛的幼犬,卻沒人太在意。
“很可愛的小狗。”老劉說了一句。他伸手想摸小灰灰的頭,不過在他手接近的時候,小灰灰立刻表現出敵意,齜牙咧嘴的阻止了老劉。老劉只能遺憾的放棄了這個想法。
“這狗還挺認生的。”老劉說道。
“我是從它出生的時候就開始養了。”張成輕描淡寫的回答道。此時冷盤上來了,一盤鹵豬肉,張成用筷子挑了一塊給小灰灰。小灰灰迫不及待的一口咬住,開始大吃起來。吃掉之后它繼續搖著尾巴,流著口水,用期盼的眼光看著張成。
“看起來最近過的還好。”老劉說道。“在那邊怎么樣?”
“算是一切順遂吧,發生了一次危險,不過最終還是有驚無險的過了。”老劉輕描淡寫的說道。“你那邊怎么樣?”
“我可和你不一樣,我是躺平了的人。”說到這個,老劉笑了起來。“吳嵐也沒了,我熟悉的人又走了一個。”他長嘆了一口氣。“張成,我這邊熟人朋友可真的不多了。”
“論壇上不是有不少人嗎?”張成問道。他想起了在合眾國遇到的那次穿越者聚會。
“良莠不齊,我可不敢隨意認識。”老劉回答道。“不然被坑了都不知道被誰坑了。現在論壇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可以通過它購買文珠。”
“對了,老劉,你聽說過一個‘五年詛咒’的事情嗎?”
“聽說過,”老劉說道。“不過在我看來這只是以訛傳訛罷了。夜路走多了,終究會遇到鬼的。古人說了,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冒險的事情干多了,終究會遇到這種情況的。你看,我頭尾已經五年,哪怕嚴格計算也是四年多了,不照樣屁事沒有。相反,第一年里死掉的人就太多了。你看看論壇就知道了,那些有訃告的其實只占很少很少的一部分,絕大部分人都是無聲無息的悄然過世的。”
這種情況倒完全可以理解。張成一邊吃一邊想。畢竟穿越者的穿越是完全隨機的。雖然人人都知道“人多力量大”,但能聚集起隊伍來的肯定不多。太分散了,而且人心難測。
“知道嗎,張成,我曾經找人做過一個軟件。”老劉說道。“用來判斷論壇上的人數,結果讓人大跌眼鏡。大部分上論壇的人,是活不過一年的。哎,其實說起來那個系統害人啊。如果沒有那個系統,我覺得生存率會大大提高…對了,最近有文珠需要出售嗎?”
“啊,不,我覺得暫時不用出售。”張成回答。
“去合眾國一趟,一定花了不少錢吧。”老劉笑笑。“雖然不缺錢,但是我們這種人,總是要留好身后事比較好,是不是?”
“老劉,是不是想再干上一票?”張成倒是有些看出來老劉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哈哈…”老劉笑起來。“哎,最近花銷比較大啊。不想辦法再賺一票不行啊。”
張成不解,如果他沒弄錯,上一次老劉至少也是用文珠賺了幾千萬。當然這年頭沒人嫌錢多的,不過這前后大概也就一兩個月的時間吧?
“哎,我離婚了。”老劉說道。“就前不久。”
“啊…啊…”張成看了看老劉的樣子,稍微有點明白過來了。不過穿越者本身就要做好一夢之后再也醒不過來的準備,所以說不清楚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算上留給孩子們的錢,加上留給老婆的錢,上一次弄到錢已經花的差不多了呢。”老劉說著,一臉都是自嘲的笑容。“現在,我想弄點給自己花的錢。最近輸了好多。”
“輸?你賭博了?”張成問道。
“算是吧,知道這兩年我們這邊流行什么嗎?早年是蟋蟀,前兩年是斗牛,現在斗狗也流行起來了。”說起這個,老劉顯然是行家里手。“我最近在斗狗場輸了好大一筆。哎…”他搖頭嘆嘆氣。
好吧,這些東西對于過去是工薪階層,現在也沒能一下子改變心態的張成來說,屬于那種雖然不是高高在上,卻也是幾乎沒有接觸的事情。只有老劉這種商人,有錢有閑的才會在意。
老劉用筷子夾了一大塊肉,送到小灰灰面前。小灰灰倒是把肉吃了,但是老劉想趁機摸摸的時候,它照樣開始齜牙,逼得老劉放棄。
“你這只狗長大,肯定是一頭猛犬。”老劉嘆氣,放棄了擼狗的打算。
“你有什么計劃?”張成問道。“和上次一樣?”
“是備選辦法之一,雖然比較穩當,但我覺得既然要干,那就干大一點。”老劉說道。“國內期貨市場其實容量有限,我們去玩國際期貨。比方說原油之類的。這些市場容量很大,我們擁有的資金微不足道,進退非常方便。”
這也是穿越者和別人不同所在,金融市場中,資金相對越大越強,唯有穿越者開外掛反而追求更大的市場。畢竟許愿被扭曲可就真的完蛋了。
“為什么找我?”張成還是有點不懂。老劉現在有錢有文珠,大可以自己干啊。
“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老劉笑起來。“所謂獨食不肥,錢是賺不完的。你想想,多人聯手——當然前提是對方是可靠的人——對你的收益有影響嗎?”
“這個…沒影響。”張成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使用文珠許愿來影響金融市場,集合一群人操作和獨自一個人操作沒什么不同。你不會少賺半毛錢,相反可以節約心力和成本。既然如此,何樂而不為呢?
這就是為什么老劉會找上張成的緣故。因為張成看起來混得不錯,顯然不是那種三兩天后就再無消息的短命鬼。
“你這邊有多少文珠?多少資金?”老劉看著張成已經有所意動,趁熱打鐵。穿越者有兩種態度,一種就是徹底放縱,屁事不管,把文珠賣了換錢花。這種人確實有,但都是笨蛋。另外一種則是把得到的文珠積累起來,自己來使用。這種比第一種好一點,卻也有限。當然還有最后一種,是最聰明也最正確的,那就是集合多人之力,正確的使用文珠。
“我有四五枚。”張成說道。“錢應該能湊一些。但是也就一兩千萬,不能更多了。”
這次他去了一趟合眾國,真的是被湯瑪士的那個奸商敲詐了好多好多錢。當然這些錢花得物有所值。若非如此,他這一次是很難解決那個黑鱗蜥蜴人,面對姮娥的時候更是幾乎只有死路一條。那種可以劍劈子彈的家伙,想要以普通方式來交手簡直就是送死。
“很好,這樣我們就差不多了。”老劉思索著。“我們嘗試外匯市場怎么樣?還是國際原油?亦或者其他什么?”
“我對這些不是很懂。”張成誠實的回答道。“我過去從來沒玩過金融。”
“啊,這樣啊。”老劉說道。“不過沒什么關系,我先花點時間研究一下,找個合適的盤子,那種可以快進快出,波動大,不管怎么做都難以被人察覺的類型。”他思索了一下說道。“這方面交給我就好,文珠方面,我們可能需要積攢三十個左右。”
“上次不是二十來個就可以嗎?”
“不,我覺得‘開盤漲停’之類用詞不夠精確,有被曲解的空間。”老劉解釋道。“雖然上次成功了,但風險這種東西越少越好,不是嗎?”
“使用文珠許愿,同樣的用詞還能有不同的效果?”張成好奇的問道。
“這個可是我花錢買來的珍貴經驗。”老劉壓低了聲音。“確實如此。完全相同的許愿內容,可能第一次成功,第二次卻失敗。解決的辦法就是盡量精確的表達意思。”
“也就是說,必須積累足夠多的文珠,文珠越多越精確,越難以被曲解。”張成明白了。
“就是這樣,”老劉回答道。順手又夾起一塊連骨肉,凌空丟給小灰灰。其實他丟的不準確。但小灰灰別看著肥嘟嘟的,動作那叫迅如閃電。一個小跳躍,準確無誤的將肉收入口中。
老劉的角度只能看到小灰灰接住肉。但張成這個位置可是看到小灰灰咀嚼的過程。這是一塊堅固的排骨,可是在小灰灰嘴里,什么骨頭統統是不存在的。它很快將食物嚼碎咽下肚子,沒有半點渣渣吐出來。而且整個過程沒有發出半點啃咬硬物的摩擦聲。這貨的咬力…估計非洲鬣狗都沒這個水準。
包廂樓下發出一陣吵吵嚷嚷,那是一個女人在叫喊。包廂的隔音效果不好,所以聽的很清楚。張成因為好奇,將頭探出窗外,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樓下有一男一女正在推推揉揉,大呼小叫。張成幾乎一下子就認出了那個男的。
這是勞琿?!燒成灰張成都認識,這正是他之前的上司,他最討厭的老混蛋。
老混蛋此刻已經沒有昔日在辦公室憑借職權折騰張成的風采了,他穿著一身有點皺巴巴的西裝,戴著領帶,臉上顯然因為喝了酒而紅的通透。他臉上都是訕訕的神情,一邊向外走一邊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說什么。而那個女的則抓著他的西裝的領子不放,罵罵咧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