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走進廁所里。
這個候機大廳前后左右有好幾個廁所。這個廁所是靠邊的那個,而且張成過來的時候,看到兩個拿著各種清潔工具的機場員工剛剛把拉好的警戒線搬開。顯然是剛剛完成了清潔。
張成將虎臣召喚出來。他已經想明白了,為什么自己之前遇到這么多危險?不管遇到強盜就是遇到混混都會對他下手?無非就是身邊少一個合格的保鏢罷了。而要說什么人合適作為保鏢,那羅剎妖一族無疑是最合適的。
羅剎妖天生魔武雙修外加物魔雙抗,又具備天然的幻化變形能力,真的是走遍天下都不怕。
嗯,以后不管是哪個世界,自己若是出門在外,隨時隨地都要有護衛隨身,這才是旅法師該做的事情。
既然有這個想法了,那么理所當然要讓虎臣知道這個世界的一些基本規則。文明社會的規矩和野蠻時代可是截然不同的。
這個場面其實頗有戲劇性,站在巨大的洗手間玻璃鏡前,正面站著一個身材略高的中年華人男性,鏡子里卻映照著是長著老虎頭,滿口利齒的異類。可見羅剎妖一族這種易容變形能力確實只是幻術,并不涉及真正的改變。
“虎臣,你看到沒有。”張成指了指鏡子里的羅剎妖真面目,將羅剎武士從驚訝中拉回來。
哪怕見多識廣的羅剎武士,也是沒見識過這種燈光明亮,四周瓷磚,前方還有巨大鏡子的廁所的。這就是文明社會和蠻荒世界的生產力的區別。
不過虎臣很快就回過神來,就在一兩秒的時間里,鏡子里面長著一顆老虎頭的羅剎妖變成了一個稍高,但五官很平常的華人男子。羅剎妖的變形能力可不是隨隨便便用一張鏡子就能破解的。真的如此,他們早就混不下去了。
“這里只是廁所?”虎臣問道。要是放在他的故鄉,這地方當客廳都綽綽有余。
“一個高檔的廁所,大部分廁所沒這里好。”張成回答。更別說這個廁所剛剛清潔過。
虎臣沉默的接受了這個現實。自從跟隨旅法師來到這個世界以來,他的三觀被反復刷新,刷啊刷啊也就習慣了。這一點和小熊一樣。這個世界總是給人那么多驚奇,所以反而能夠讓人不再驚奇了。
身后走進一個高大白人男子。那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著黑色西裝,體型不只是高大,而且還粗壯結實。高高鼓起的肌肉撐得讓整個西裝都鼓了起來。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住了他,他站在張成和虎臣的身后沒走。
不過他站的位置是靠近虎臣,所以張成雖然感覺似乎有點不太對,但并沒有太過在意。然后他在鏡子里看到這個白人突然飛起一掌,劈在虎臣的脖子上。
這是暴起突襲,太過于突然,完全沒有給人任何閃避的可能性。只要是正常的雙足直立猿就一定會被命中。攻擊的位置又是脖子,這是一個極為脆弱卻又極為關鍵的位置。這一掌的角度極為準確,如果命中,其力量會直接波及延髓,讓人類瞬間喪失對身體的控制能力,可以說命中即躺。只有解剖學大師才能發出這種完美的攻擊。
然而這教科書一般的精準一擊沒有任何意義。在距離虎臣的身體還有那么一小段距離的時候,一道透明的墻壁一樣的東西擋住了這一擊。仿佛空氣中有一道看不見,卻柔韌得宛如橡膠輪胎一樣的墻壁擋在那里。
虎臣猛的回過頭,現實中他依然是一個普通的亞裔,似乎面不改色。但是在鏡子里,你能看到他重新變成了一個虎頭人身的兇獸,因為憤怒而咧開了嘴,露出恐怖的利齒。
驚異之下,杜德沒有辜負他的實力,再次飛起一腳直踢對方下身。然而同樣被看不見的墻壁擋下來了。他驚訝中想要做更多,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面前這個看上去既沒有他高也沒有他壯實的亞裔男人居然雙手掐住他的脖子,將他硬生生從地上提起來。
那雙手上傳來的力氣不像是人手,而像是熊爪子。
他踢打著,扭動著,試圖掙脫,但是不管他做出什么攻擊掙扎的動作,要么被無形墻壁擋下,要么根本沒用。他想呼喊,呼叫外面的同伴救援,然而被掐住的喉嚨里壓根發不出哪怕一絲聲音來。他很快就沒力氣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面前的這個亞裔的臉變得越來越模糊。
“靠,神經病!”張成輕聲嘀咕了一聲。他聽說過類似的事情,某亞裔莫名其妙就被攻擊什么的。話說這個國家內真的是種族歧視橫行,不就長了一張東方人面孔嗎?值得你這么莫名其妙的來偷襲?而且下手還這么狠。這種瘋子死了也好,算是為這個國家做點貢獻!話說我來這個國家好像就是一路給它除四害的?我都干掉了多少混混和罪犯了?
不,等等,腦海里有個微弱的聲音喊著。這事看著就不正常啊。那個馬丁肯定有問題。
這個白人壯漢已經臉色發青,嘴角冒出白沫,身體也開始抽搐。虎臣沒有任何停手的意思。
“別弄出血來。”張成輕描淡寫的說道,同時示意虎臣將這個家伙提進里面衛生間隔間,免得被什么新來者看到。哎,之前把所有積累的尸體一口氣全部拋棄在荒野,還以為一切就此為止了呢。現在看來這種工作還真的是沒完沒了啊。他真的沒想太多,因為在某種外力下,那個微弱的聲音真的太微弱了。
一小會之后,他聞到了一股臭味。這是括約肌失控造成的。這是人類臨死之前的必然現象,張成也早已經見識過了多次,所以見怪不怪。他無奈的掏出一張新卡片。于是一張新的“人類尸體”出現在他手中。
這卡牌怎么處理…難道專門為此出國旅游一趟?算了,還是等有機會找個荒郊野外一埋了之吧。他這么想著。在這個方面,他覺得自己是很有公德心的,起碼不會想著將地球人的尸體拿到異世界丟掉。
相當長一段時間之后,張成回到了馬丁身邊。心中那股微弱的疑慮隨著他走近馬丁而進一步淡化。事實上,在來到馬丁身邊的時候,這個聲音就幾乎完全消散了。一切都是偶然罷了,而且就算不是偶然又有什么關系?反正他們就要分別,可預見的未來都不會再見面。
“張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嗯,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張成回答道。他沒有查看四周,所以完全沒有發現距離兩人數十步的距離,在一個垃圾箱的掩護下,有一張驚駭的面孔。
怎么回事,杜德跟進去了,然后再也沒出來?
他腦子一片混亂,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獵物拿著登機牌走向登記口,一小會之后就消失了。
他勉強起身…他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他要去看看廁所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德為什么就這么突然的消失了?
在他這么做的事情,卻突然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兩個陌生人。不,不是他缺乏警惕,而是剛才發生的一切太過于意外,讓他震駭,以至于忘記了四周的情況。不只是身邊,他的前方,后方,都出現了明顯來意不善的陌生人。好些陌生人身上都穿著警服。
在他想做出什么行動的時候,正面的那幾個陌生人已經拔出了手槍。“站住!手放腦后,趴地上!”這次可沒有什么米蘭達警告,直接就是不服就干。
醫藥公司的保安先生別無選擇。他沒有武器,這種情況下只能乖乖聽命。
十幾分鐘后,一群人將整個衛生間完完全全的搜查了一遍,得出了里面不可能藏著一個人的結論。也就是說,那位杜德先生就這么悄然消失在衛生間里了。
“他身邊有個亞裔,有可能是他的護衛。然后杜德打算先在衛生間里解決掉這個護衛。”帶頭的官員得到了一份詳細卻又不可思議的報告。“他隨著護衛進去,再也沒有出來。十幾分鐘之后,那位亞裔護衛這才出來…有趣,怎么又扯上亞裔了?”
整個事情撲朔迷離,不可思議,讓人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幸好他們這邊根本也不需要想明白,畢竟真的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到時候問馬丁先生嘛。
“把我們這邊的情況全部報告給上頭。”官員走到玻璃窗邊上,看著遠處的跑道。此時一架正騰空而起,飛向未知的天空。他點燃一根煙,深深吸一口,吐出一道長長的煙霧。“FUCK,幸好紅色帝國已經滅亡了。”
不用問也知道,估計上頭已經調集了大量人手,里三層外三層的把整個西雅圖飛機場的出口處都包圍起來了吧。不,也許沒有那么嚴重。畢竟飛機場人流量太大,很多事情不好辦。但是在飛機場門口留好監控,或者安排好專門接客的出租車,或許其他諸如此類的手段,都以將馬丁.克勞德帶到目的地。然后,剩下的事情一般來說都可以通過談判來解決。
只要馬丁.克勞德先生配合,其實合眾國的政府是很好說話的。事實上,比起這件事情來,他更加在意這種力量究竟因何而來。
那是超越想象的力量。而這力量到底是怎么產生的?是如某個扛著盾牌的士兵那樣,因為某種改造藥劑嗎?還是如某噴吐蜘蛛絲的屌絲那樣,源自某種變異?亦或者根本就是天生血統異常,比方說某內褲外穿的克星人?亦或者是如某位醫學博士一樣,通過精神的鍛煉和咒語的學習?不過一切無所謂,他也算得上是一個中層。當謎底揭曉的時候,他會有機會知道的。
遙遙彼方的飛機上,一直等到“請各位乘客做好準備,飛機即將降落”的電子音響起,馬丁看上去才松了一口氣。他從臉上摘下自己的口罩,用手輕輕的擦過了額頭的汗水。
“怎么了?”張成問道。很湊巧的,兩個人不止是一班飛機,就連座位都很近。
“沒什么,空氣有點沉悶。”馬丁說道。
飛機慢慢的下降,最后落在跑道上。電子音和空姐開始提醒各位旅客準備下飛機。飛機上的旅客紛紛從座位上起身,準備離開。
“很高興認識你,張成。下次有機會再見。”馬丁對張成說道。他已經知道張成的行程,轉機之后就會離開這個國家,回去了。
“同樣很高興認識你。”張成禮貌的回答。
“可以的話想要你的聯系方式,日后有緣可以再相聚。”馬丁說道。
“好的。”對于這個要求,張成當然不會拒絕。兩個人彼此交換了電話號碼和通訊軟件的賬號。接著,一起順著人流一路離開了飛機,在一個拐彎口握手告別。
張成好一會之后才突然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怎么都不對頭,這一堆莫名其妙的事好像和馬丁那個家伙有關啊。可是自己為什么之前鬼使神差一般死活沒有朝那個方向去想?就像降智了一眼?越琢磨越不對,可是現在琢磨也晚了。他拿出手機,想聯系一下馬丁,想了想又算了。
問了又有什么用?時間又不能倒流。反正估計這輩子也就是短暫的插曲,雙方生活在不同的環境中,再見面幾乎沒機會。
張成伸手拿出“初生神靈”,小熊在卡牌里回應了一聲。
“今天感覺很奇怪,我好像思維被影響了一樣。”張成問道。“你有察覺嗎?”
“我沒感覺,”小熊回答。“就算有也沒什么危險,那肯定不是什么強大的力量。否則我一定會察覺到。”
不說張成在琢磨,另外一邊馬丁一告別就沖著邊上的洗手間而去。洗手間人很多,不過稍加等待之后還是等到的一個空位。他進入了其中一個隔間,然后在里面悄然打開自己箱子的一側,從中摸出了一面小鏡子以及一整個化妝袋。在這里,他給自己改了眉毛,額頭上貼上了皺紋,然后還在臉頰兩側貼上了假胡子。他用一種無味染色劑染了頭發,還給自己胸口和腰部貼上了假體。進廁所的時候,他是一個年輕英俊,朝氣勃發的青年,離開廁所的時候,他變成了一個絡腮胡子,略微皺紋,神情略顯頹廢疲憊的,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就連他的箱子也從純色變成了條紋色。總之,只要你不是等在廁所門口二三十分鐘沒動彈,否則你絕對想不到者兩個人會有哪怕一絲絲的關系。
前方是出口了,出口是檢查登機牌的機器通道,邊上則有一個年齡頗大的工作人員,守著一個人工出入口。這是為了防止你登機牌丟失之類的麻煩。馬丁徑直走向那個工作人員,雙方彼此對視著,有那么一瞬間,馬丁的眼睛里似乎在散發著光芒。
這位工作人員輕聲咕噥了一聲,然后打開了通道口,看著對方從這里離開。過了大概三分鐘左右的時間,他的身體突然猛的一激靈。他趕緊回頭再去看,卻哪里還能找得到馬丁的影子?他也不敢出聲,只能收回目光,繼續看著著自己的職責。
馬丁一路向前,前方還有幾個類似的關卡,但都被他用同樣的辦法通過了。很快他就來到了機場旅客領取登機牌的位置。他將自己的證件遞給工作人員,證件上清楚的寫著拉爾夫.斯潘塞這個名字。證件和人物高度吻合,工作人員很快就將新的登機牌給了他。讓他進入了候機大廳。無需等久,顯示屏提示飛往亞洲某城的飛機已經抵達,請乘客抓緊時間上飛機。
幾乎沒浪費任何時間,他就帶著登機牌快步向前,朝著自己的站臺走去。幾分鐘后就消失在站臺的盡頭之處。至于那張馬丁.克勞德的登機牌,早就被丟進了某個不起眼的垃圾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