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層已經看不到人。
視野所及,這里應該是一個電器區域。各種冰箱洗衣機之類大小電器星羅棋布。這里也沒什么隔墻之類,四通八達,一目了然。地面都是瓷磚,這些電器外殼不是金屬就是耐燃的塑料。除非是真的不可遏制的大火,否則這個區域倒真的沒什么可擔心的。
這里的人員應該已經逃走了。因為這邊有專用的側門,外加跑到一樓也很方便。
在小丫頭的帶路下,張成很快來到樓梯口。二樓到三樓的樓梯不止一處,這里不是主通道。但是張成往樓梯上沒跑兩步,就看到前方地面上的爆炸物。
那是一團被捆在一起的炸藥,上面有個紅色的計數器,在一閃一閃的發亮。
“靠!”張成從懷里掏出一張空白卡牌,藍色的旅法師之火在他手指之間燃起。這種東西對警察來說是很麻煩的,不管是真是假,都可以阻撓他們幾十分鐘。但是對于旅法師來說,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它就變成了一張卡牌。
“定時炸彈:一個普通的爆炸裝置,用計時裝置觸發,時間一到自然引爆。耗費:0。特性:看不出它還要多久才爆炸,但想來也不會是很長時間。”
張成收起卡牌,繼續向前。剛沖上三樓就感覺到濃烈的煙味。
該死,這地方是服裝區!
棉料毛料化纖之類統統都是易燃之物。其實棉花羊毛之類還好,哪怕易燃也是無毒的,而化纖之類就完全說不清楚了。不止如此,這了還有很多其他東西,比方說柜臺,鏡子,衣架,模特之類。這些東西幾乎都是易燃品。
火焰此時已經席卷了大半個三樓。其實說起來火焰點燃的時間還不算很長,奈何這里遍地都是易燃品,只需一眼就知道火焰已經不可遏制。哪怕專業消防員帶著消防水龍頭過來都難以迅速滅火。不,應該說阻止火勢蔓延都比較難。
濃煙極大的影響了視野。剛才在二樓還可以說四通八達一覽無遺,在這里就完全不同。
難聞的味道刺激著鼻腔。張成記得中學消防課的時候,上課的消防員反復強調過的內容。火災之中,煙遠比火危險。真的純被火燒死的人其實少之又少,更多的是被煙熏或是缺氧才喪生火海的。特別是煙。他隨手從卡牌中取出防毒面具,交給小丫頭,順帶給自己也戴上一個。
下次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應該準備一些氧氣瓶。
“怎么走?”張成問道。“幸存者會跑到哪里去?”
“不能下二樓,那只能去四樓!”小丫頭迅速做出的判斷。“這地方已經無法藏人了,跟我來,樓梯口在那邊!”
熱浪滾滾而來,哪怕隔著防毒面具,呼吸進來的空氣也宛如火焰一般,讓肺部感受到燒灼的痛苦。小丫頭努力在前面帶路,本來走直線找到樓梯不會很遠,但是四面八方的火舌迫使她不得不一次次繞路。她努力的回憶著之前看到的商場地圖,將其和現實中一一對照,努力尋找著前進的方向。
然后突然之間,身上的灼熱感就降低了下來。她看了看四周,感覺到身體表面有股不可思議的寒氣纏繞不去。這寒氣并不能傷害她,卻極大的抵消的火焰的灼熱。
小丫頭停下腳步,用手嘗試著觸碰一下邊上的火焰。她的手現在可以放在火里,雖然說感覺到灼熱,但只有那種熱水的程度,熱歸熱,但不傷人。這不是錯覺,因為不止是她的皮膚,就連她的衣袖都安然無恙,在火中堅持了十幾秒鐘都沒有被點燃。
她心里一松,開始還略有擔心,但現在她知道只要找到姐姐,救人就不成問題了。只要他們找到姐姐,給她一個防毒面具,再給她一個防護魔法就行。防毒面具的來歷無法追究,反正這年頭防毒面具到處都能買到,哪怕你說路上撿到的都行。至于防護魔法…憑她姐姐的腦子估計是判斷不出來的,就算感覺不對頭,一切也都是無憑無據,裝傻扮愣即可否認。
兩人很快就來到樓梯口,小丫頭突然停下腳步。
“等等,我想起一個可以躲火的位置了。”小丫頭突然停下腳步。“先去廁所那邊!”
廁所這里,既沒有易燃物,又有通風的窗戶。甚至就連救援也可以從這里到來。可以說是躲避火災的好地方。
兩人轉個方向,朝著廁所那邊跑去。廁所距離他們之前的直線距離并不遠,唯一的問題是中間有幾條燃燒得非常旺盛的火舌,若無專業防火設備無法穿越。當然了,對于現在的小丫頭來說一切都不成問題。
熾熱的火焰在寒氣的中和后,溫度大概等同于桑拿房。熱雖然熱,但絕不至于受傷。各種塑料或者織物燃燒產生毒煙也在防毒面具下可以忽略。這讓她三步并作兩步,一下子就來到了廁所門口。男廁所大門敞開,里面沒人。因為它是個封閉空間,躲進去就是作繭自縛,無處逃生。而女廁所和預想的一樣,廁所的門緊閉著。不止是緊閉,一轉把手就知道,它從里面反鎖上了。毫無疑問,里面有躲避火災的人。
小丫頭開始敲門。“有人在里面嗎?”
“滾開!”從廁所里傳來一個粗暴的男性聲音。“快點走,里面已經滿了!”
小丫頭回頭看了看張成,然后繼續敲門。“請開門,先生,我們需要幫助!”一個小女孩的求助總是更加容易一點。
只要打開門…張成覺得自己可以在窗戶這邊掛一條繩子下去,讓人可以沿著繩子爬到地面上。女警在這里當然最好,哪怕不在,也至少可以讓藏在廁所里的人逃生。
反正他這個旅法師別看生物牌沒多少,各種物品牌真的是一點都不缺。
“砰!”的一聲槍響,直接打破了張成的胡思亂想。巨大的沖擊力撞擊在肩膀的位置,帶著張成后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完全超乎預料之外的待遇。肩頭火辣辣的疼痛感,張成側過頭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下意識的想起了自己之前射擊那種擬真人體靶的效果。他甚至可以模仿出湯瑪士說話的那種口氣來。嗯,子彈射中了肩膀,從前肩位置射入,從肩胛骨的邊緣穿出,撕開了肌肉和筋膜,打碎了少量骨骼,讓一只手喪失大部分力量。子彈造成了空腔效應,傷口馬上就會大量出血。可惜這種傷勢不影響對方繼續朝你開槍,至少一個小時內,你不能指望這種傷勢能殺死敵人。
旅法師怕什么?其實旅法師真的不怕那種擺明車馬的正面戰斗。不管是傳統以生物牌作戰的旅法師,亦或者張成這種必須依賴法術牌的半調子,其實真正打起來都很厲害,都是可以憑借數量壓倒質量的存在。但旅法師最怕的就是這種突如其來不講武德的暴起突襲。
如果剛才打中的是張成的頭部,那張成就只能眼睛一閉兩腿一蹬說一句別忘記幫我交黨費,直接宣布玩完。作為旅法師的一身本事完全沒有發揮的機會。
不過現在,張成來得及拿出一張“治療重傷”卡牌。現在的張成總是將治療卡牌放在自己隨時可以取用的位置。這絕對是一個好習慣。
肩頭位置的傷口迅速彌合,被子彈撕裂開的肌肉和皮膚蠕動著,快速的重新結合在一起。灼熱感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麻癢。
廁所的門被猛的拉開,面對面是一個揮舞著手槍的中年白人男子。他渾身上下充滿了憤怒,五官扭曲,神情駭人,“滾!別逼我殺了你!”
他的身后是干干凈凈的,沒有什么“滿了”,因為整個廁所里就只有他一個人。
這個家伙獨自占據了三樓這個逃生黃金位置。至于用什么手段…不用想也知道了。
然后他猛的關上門。
張成從地上站起來,隔著防毒面具,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但是小丫頭清楚的看到張成毫不遮掩的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卡牌,在撕開的同時,瞬間從門縫下面塞進了廁所。做完這個動作,張成立刻拉著小丫頭閃到一邊。
后方傳來一聲可怕的爆炸聲響,隨之噴涌出來的熱浪讓護體寒氣都無法中和,那炙熱的感覺仿佛身體都要燒起來了。
“我們到樓上去。”張成說道。“你姐姐的情況應該沒你想的糟糕。”
但四樓的情況確實比三樓更糟糕。
三樓的主要威脅是灼燒的火焰,煙霧還比較少,四樓…則煙基本上籠罩在煙霧之中了。而火災之中,煙霧其實遠比火焰危險。
不止如此,三樓真的逼急了,你還能嘗試一下跳樓。畢竟這個高度可以摔死人,但不一定能百分百摔死人。而四樓的情況就完全不同了。這個死亡率可以直接讓你放棄這種賭博,這特碼比兩塊錢中五百萬還不靠譜。
“不在這里!”兩個人在四樓繞了一圈。這里主要危險是各種煙霧,很容易讓人中毒或者直接被嗆昏過去。不過有了防毒面具就沒什么了。真正的麻煩在于煙霧同樣極大影響了視線,讓人只能看到周圍三五米范圍。所以在四樓繞圈花費了很多時間。
手機里,那個名為亞當的瘋子正在展現新的照片。他已經不止在蓋婭國際論壇上了,而是在本地的門戶網站上公開用照片展現自己一手制造的災難。
整個商場一共六層樓,六層其實就是天臺。而此時,亞當已經鎖住了五樓到六樓的通道。他現在人就在天臺上,居高臨下的看著火勢一路向上蔓延。
張成都完全搞不懂這是怎么回事,只能說瘋子做出什么行動來都不可預測。好吧,確實,穿越者瘋了之類似乎也完全能夠理解。畢竟經歷了穿越之后,整個世界觀都會崩潰一輪。
四樓能夠看到一些化妝品柜臺,少量時裝,但是還有大量的家具、席夢思之類。但真正讓人覺得危險的是這里是地板而非瓷磚。這地方燒起來短時間內可能不如三樓那么夸張,但是絕對足夠持久。任憑它燃燒下去,燒上三五個小時都正常。
雖說目前火焰尚未波及這里,但是看到三樓火勢的人都可以很自然的明白,大火蔓延上來只是時間問題。
不止如此,在四樓地上也看不到受害者。這意味著三樓、四樓的人,要么已經及時逃生到了外面,要么就被迫上了五樓。不過有了四樓作為隔離層,五樓的情況應該更好一些。
“他們在樓上。”小丫頭很有把握的說道。“姐姐的情況應該還好。”
但是也好不了多久了。等到三樓的火勢蔓延到四樓,那煙就直接灌上五樓了。
他們上了五樓,因為被四樓隔離,所以冒到這里煙霧少了很多。不止如此,這里第一次出現了人類的跡象,因為過道上的門被緊閉起來,而且門縫下面被塞上了濕布條。
隔著門稍微聽一下里面的動靜,里面有很多聲音。有哭聲,咒罵聲,有呻吟聲,祈禱聲,那不是一個兩個人,至少也是幾十個人。
不止如此,還有一個非常響亮的聲音在叱喝著。而這個聲音小丫頭絕對不會聽錯,那正是她姐姐的聲音。
“不要哭,沒事的!”
“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快點,把這里打開,警察和消防員很快就會來救援我們的!”
“婦女和兒童先到陽臺上,不要擠在欄桿這里,小心摔下去!”
“這里有傷員,有人懂急救嗎?快點來救護一下!”
小丫頭咽下一口唾沫,有些緊張的看向張成。姐姐平安無事當然是大好事,但是珍妮弗的情況和預料中的完全不一樣啊。原定計劃中,他們只是救珍妮弗一個人,這樣的話完全可以隱瞞下張成擁有超自然法術能力的事情。因為一個人的話是死無對證的。但現在這么多人…哪怕張成擁有救人的能力,他也不一定肯出手了。
“姐姐的聲音聽起來…”小丫頭最后有點干巴巴的說道。“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