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罐里的油已經燒了一半左右,四周空氣里翻騰著黑煙和熱浪。看樣子,火焰蜘蛛已經可以離開了,所以它才提醒兩個人。
“圣使說,”巫員翻譯道。“這里非常危險,多重神域彼此交錯,他希望我們趕緊離開。”
問題是走不了啊!張成有些滿腹牢騷。就算是小熊的瞬間移動也無法帶他脫離神域范圍之外。至于原路返回之類選項可以直接PASS,天曉得姮娥會不會在那里等你回去。總之,目前唯一可行的選擇是找個地方躲起來等一切結束。
“替我多謝他了。”張成只能這么回答。
火焰蜘蛛繼續啪嗒著,巫員也繼續翻譯著。“圣使說,他很感謝你的幫忙。如果有需要,他允許你召喚他…的化身。”
意料之中的感謝方式。話說昆吾大夫可是可以召喚它的本體的。當然了,昆吾大夫是祝融神裔,而張成不是。雖然張成覺得神性火元素最好像第一幕的那個巫妖一樣直接給他經驗值或者屬性點,不過看起來它沒這個本事。畢竟語言都不通啊。
火焰蜘蛛走進油脂點燃的火焰之中,在它走了一半進去后,突然后退了半步,將一團火焰直接丟了過來。張成一驚,旋即發現這火焰并不是直接丟向他,而是丟向他的背包。
張成的后背上有一個小背包。這個背包并不是為了裝什么工具或者食物,而是小灰灰。
之前張成是為了和小灰灰拉近感情,以便讓小灰灰配合制造生物卡牌。但是事起倉促,他就把小灰灰一路帶上了。反正小狗也不重,背包也不大,絲毫不影響行動。
火焰直接沒入背包里面,與此同時,火焰蜘蛛走進了火焰之中。剛才還燃燒的火焰瞬間熄滅。不止是熄滅,就連剛才的溫度都消失掉了。摸摸罐子的邊緣,觸手冰冷,就像是剛才的火焰從來沒有燃燒過一樣。
張成轉身將背包取下并打開。小灰灰已經醒了,睜大萌萌的雙眼在看著他。它身上干干凈凈,灰色的毛皮上看不到任何一絲火星。在背包被打開之后,小狗就一頭跳了出來,開始歡快的四處亂跑。不過小狗的速度真的不快,張成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將小灰灰重新抓在手里。
“你居然帶了兩個寵物。”巫員都驚呆了。“罷了罷了…”他嘆了口氣,又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向誰祈禱著什么。
“巫員認不出你?”張成走開一邊,悄然問小熊。
“當然。”小熊很得意的說道。“我自身的力量很弱,就算大巫也很容易認錯。”
“剛才他說的是真的嗎?只要殺死神孽獻祭給天地,那就會…得到神職?”
“確實是如此,這是一個捷徑。”小熊嘆了口氣。“你現在明白了吧,并不是所有神祗都是昊天直接創造,一誕生就是神祗。有很多很多的神靈都曾經是凡物,靠著在太初之戰中封的神。否則的話怎么會有貳負這種拿著金飯碗討飯的家伙?如果是黃熊得到了殺戮神職,那么千年時間足夠他創造出至少5個和殺戮臨近的神職了,甚至可能開始準備建立神系啦。不過神孽很危險。這玩意哪怕和神祗開打也一點都不虛的。你要明白,被神孽殺死的神祗可多得很,更別說凡物了。而且神孽這種玩意有時候是根本沒有道理可講的。比方說這個被封印的神孽,當年肯定是怎么殺也殺不死,不得不封印的。”
“我現在明白夏室當年為什么會選擇建立人間王朝,而不是選擇封神了。”小熊說道。“原來他們想要兩者兼而有之啊!先建設一個人間王朝,然后再利用人間王朝的力量殺死神孽來封神…一舉兩得,想的太美了,可惜終究變成了笑話。神孽要等到千余年之后才會虛弱到可以被殺死,而夏室卻堅持不了這么長時間了。”
“這么說,姮娥…”
“毫無疑問,就是沖著神孽來的。”小熊說道。“殺死神孽的話,祂將多一個神職。那么直接就可以在神戰中占據上風。可是如果失敗,那后果就嚴重了…當然了,如果說這是一場賭博,那確實值得祂賭這一把。”
“姮娥是個什么樣的神?”張成問道。
“很隱秘的神,真實實力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祂擁有‘隱秘’這個神職。因為這個神職的緣故,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祂的真正情況。不過現在看來,這個如此復雜的神域意味著祂可能有:腐朽、植物不受控制的生長、疾病、癌變、扭曲、基因變異、寄生這幾個神職,加上祂的隱秘和月亮兩個神職,祂可能擁有八九個神職。”
“你說什么?月亮?祂怎么會有這么多神職的?”
就張成之前接觸的相關信息來看,一個神擁有的神職并不算太多。恒娥是他知道的神職最多的神了。
“有些神職并不強大。一個強大的神職可以分解成一堆次級神職,這些次級神職并不怎么值錢。”小熊說道。“制造一個強大神職如果比較困難,可以選擇先制造次級神職。比方說,黃熊希望擁有的野獸神職就很強,如果他一時難以成功,那他可以先制造‘熊’這個次級神職,然后制造例如虎、狼、野犬、鹿等等神職,最終擁有一大堆次級神職之后,組合成野獸神職。當然了,黃熊心氣很高,想要一步成功,不打算這么做。”
原來如此嗎…
巫員此時已經禱告完畢。他看上去有些呆滯,反復在原地嘆著氣,踱著步。看著身邊一群昏睡的穿越者,又看著張成。
“張成,”巫員突然說道。“這一次是我的錯,我太貪婪了。害了自己不算,還連累了你們。”
“嗯…”巫員的話讓張成有些驚異。這個…他想說這么睡過去不是壞事,事實上,這意味著他們在地球蘇醒的時候能得到一堆文珠。當然張彥這種事情就是倒霉了。
但是話要說回來,雖然倒霉,卻也早就在預料之中。正如吳嵐說的,這穿越等同于雇傭兵,高待遇的同時也是高風險。沒人會覺得自己不老不死。事實上,巫員也沒有逼迫綁架他們。眾人在答應這次冒險的同時,實際上就已經對于這個結果有所覺悟了。
“如果不是我不自量力,想來就不會有此一劫了。”巫員說道,他長吁短嘆著。“之前我占卜得到了‘小吉’,果然是被人遮蔽了天機。善水者溺,善騎者墜,果不其然。”
“這個大吉、小吉是怎么算的?”張成問道。
“大吉表示事可成,而且不會有什么損失。小吉表示事可成,但損失大。小兇表示事雖不成,但損失小。大兇則最糟糕,事不成,還損失慘重。”巫員說道。“但占卜不是萬能的,因為有各種辦法可以遮蔽天機,擾亂占卜。這次‘大兇’的結果,卻被我占卜成了‘小吉’。”
“大兇?”張成終于有點回過神來了。巫員這種態度,這種絮絮叨叨,這種神情沮喪,這不是正常狀態,這是臨死之人啊。
地球上電影或者電視劇里,常有這種劇情場面。一個即將死亡的人,不管是面對死刑,還是面對危險手術,亦或者一次極其危險的任務之類,都會出現這種情況。他變得精神沮喪,話多,而且喜歡說個沒完。
其實這也很符合人類的天性。在生死存亡之際,精神緊張,為了緩解壓力就會天然產生傾訴的欲望。
問題是,張成沒覺得事情有那么糟糕。
毫無疑問,在這次的事件中,張成等人別說是小魚小蝦了(也許昆吾大夫算得上小魚小蝦),就連小蟲都算不上。你要說人家恒娥女神專門來找你茬的話,估計死了都值得含笑九泉了。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別看恒娥剛才要殺他,但那也只是順手為之。就像是你走路隨便一腳踩死一只螞蟻一樣。但真的要你花費幾分幾秒鐘專門把螞蟻找出來弄死,你還真沒這個閑工夫。張成逃走之后,姮娥根本就沒有過來追殺的打算。
也就是說現在的危險只是只是被殃及池魚的危險。畢竟他們現在就在這個危險的神域范圍內。但是這個神域雖然兇險可怕,卻對無病無傷的普通人來說是無礙的。
所以巫員這樣子長吁短嘆的覺得自己死期將近…完全不知道從何說起啊。
“那個…我們的情況有這么糟糕嗎?”
這可不是戰力的問題。雖然這么多同伴都睡著了,但如果對上一個神祗,張成真的覺得睡著醒著沒什么區別,反正都是一個大招就通殺。
“我記得南鈴說過,這個世界的神不配為神,因為祂們嗜血而野蠻。”巫員嘆息著說道。“現在想來,這或許是最合適的形容。”
X的,你一個大巫,號稱諸神的干兒子都這么想…看樣子這些神祗做的確實很離譜。當然了,仔細回想一下,人家發動一場神戰,首先就是在人間挑起戰爭干掉周天子,為此不知道死了多少生靈呢。可見在諸神眼里,一切凡物都只是螻蟻之輩,順手碾死多少都無所謂。
雖然作為穿越者似乎沒資格評價土著的道德觀,但是如果回味一下確實能感覺很過分。你們自己PK就PK吧,何必殃及那么多的無辜呢?
腳下傳來微微震動聲,耳朵則聽見了一些復雜的聲音。也許是因為洞穴回聲彼此波形交錯的緣故,無法分辨這是什么聲音,只是本能的覺得發出這種程度的聲音,那動靜一定很大。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估計是這場事件的兩位主角,姮娥和貳負對上了。
“話說巫員大人,這個構架威侮五行之法的寶物到底是什么?”話是這么說,張成現在可不敢去尋寶了。出門要是碰到兩個神祗交手,余波就能碾死他。他現在也就過過干癮。
“一定是很強的寶物。”巫員對于這個話題倒挺感興趣的。“不過話要說回來,雖然你們異人常常尋求強力的寶物,但其實絕大多數神器重寶都不是戰斗用的。”
對此,張成已經體會過了。之前那個九夷之師的卷宗,或者說盟約書,那就是一件實打實的,無可置疑的神器,然而對于穿越者來說,它并無卵用。也只有昆吾大夫這類土著才需要它。
“這么說,巫員大人知道一些很厲害的寶物?”張成忍不住問道。“請問這世間最強大的神器是什么?”
“哈哈…如果說這世間最強大的寶物,那無疑就是所謂的神格。”巫員說道。“讓人一步登天,直接封神。”他眼里出現了一絲羨慕之色。“據說上古之時,神格尚不罕見。天子往往可以封神登天而去,可現在早已經不是這樣了。”
“為什么那個時候神格不罕見呢?”張成問道。
“虛空未閉,魑魅魍魎尚多。”巫員說道。“可是神格之中,也有高下,最高的就是大神的神格。先天十二位大神,承昊天之命而生,如果能有祂們的神格…”他搖了搖頭。“哎。”
腳下的震動越來越清晰,如果不是因為穿越者的緣故,此刻一群人應該已經都被震醒了。
不過震動歸震動,突然之間,張成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為明明在震動,但是這座神殿或者說廟宇,卻看不見一點的動搖。
照理說來說,不是應該碎石亂飛,灰塵飄揚才是地震的正常場面嗎?
“對了,張成你可有什么遺言嗎?或者遺愿什么的?”巫員突然問道。
“呃…我這邊沒什么遺言。”張成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我死了,就讓我靜靜的消失吧。”
“不愧是異人,都是洞悉生死之輩。哎,不知道你那邊是什么樣的世界啊。”巫員說道。“好像我遇到的異人都是不同尋常,都有著超乎尋常的理想和意志,而且都很豁達。”說話之間,他已經坐了下來。
廢話,這就是文明等級的差別。我那邊起碼也是九年制義務教育。
張成還在吐槽呢,卻只覺身體重心一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體已經做出本能的反應,彎下腰來以防摔倒。而巫員已經坐下,反而無視這個重心變化。
“無論如何,張成,看來我們是要死在這里了。”言畢,巫員閉上眼睛,似乎不再關心周圍的事情。
這是…這是怎么回事?張成環顧四周,卻是完全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