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次級神祗叫做大靈?”
“不,神祗就是神祗,大靈尚是凡物,”黃公解釋。“但是,大靈已經具備部分神祗威能。”
不懂…完全不明白。整個犬戎游戲里,似乎沒有這種東西出場,就像是沒有龍出場一樣。雖然心中疑惑依然很大,但是再問的話,估計就要引起不必要的懷疑了。張成勉強將心中的疑惑壓了下來。
車終歸是車,戰車哪怕是比較慢的前進速度,卻也大大超過人的步行。此外,昆吾大夫終究只是一個大夫,所擁有的領地范圍并不大。所以這趟旅途并不特別長,不久之后,張成就遠遠的看見遠方的房子。
“張成公子,這邊就是你的祿田了。”黃公指點給張成看。“文書之類會遲點才能完成,不過不必介意,昆吾大夫向來言而有信,絕不會辜負張成公子的。”
張成本來以為自己會看到一片耕地——考慮到這個蠻荒時代比較低下的種植技術,以及此時季節因素,他覺得自己會看到一片暫時擱置的荒地。但是實際上,他看到的是一個村子。
或者可以具體的說,是一個土圍子。
昆吾大夫的居城是一座實實在在的城堡,最多只是造型和規模的問題。而這里,則只能稱之為“土圍子”。詳細說的話,就是一個村子,周圍用土石砌成了一個并不高的圍墻,形成了基礎的防御工事。當然除了村中心之外,外面也零零散散的點綴著不少房子。所有的房子,張成估算了一下,總數大概有八九十座。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放在在土圍子里面。
能夠看到高處建有瞭望塔或類似的設施,有人在上面。
村里人顯然已經察覺到這兩輛過來的戰車了。他們應該也是得到了提醒的,所以在戰車接近的時候,土圍子的大門被打開了。一個頭發花白,滿臉皺紋,身形佝僂的老人帶頭,領著七八個人出來迎接。
“黃公。”那老人對著黃公行了一個大禮,那姿態恭敬得和磕頭沒什么兩樣了。相反,黃公的態度則顯得倨傲,只是揮揮手示意。
“這位,就是張成公子了。”黃公向眾人介紹道。“昆吾大夫已將此地封于張成。”
那個老人上來就向張成行禮,“我們已經等張成公子多時了,請進來吧。”
“最近淮夷有沒有異動?”黃公一邊走一邊問。
“沒有,淮夷一如往日,并無動靜。”老頭說道。“聽傳聞說昆吾大夫大敗犬戎,彼等已經不敢來犯…不知是否為真?”
“當然,犬戎已經屢遭敗績,一時之間已經不敢來了。”黃公點了點頭。“城中的人,應該這幾日就會回來的。”
“那最好,那最好,我兒應該也會…”
他們聊天,張成則觀察四周。必須要說這個場面有點奇怪,這個村子應該有數百人,但是其他人似乎都在遠遠的避開這邊。至于建筑…都是很簡單的土木房子。不管是地球還在犬戎世界,都是屬于毫無美感的簡陋建筑。當然也不是沒有好處——簡單的結構使得無需太多技術要求就能建造。
“這邊只有你們這么幾個人了嗎?”黃公突然問道。
“小老兒年紀大了,也就留在這里充個數。”老頭一臉諂媚的笑容。“快到了。”
轉眼之間,前面就出現了一座大房子。當然這個“大”是和周圍的簡陋房子而言的。這是一座充滿華國古典風格的建筑,四周圍墻圈出一個二進的院落,主建筑的屋頂由一條正脊和四條垂脊組成,但是屋頂只有兩個面。屋頂上覆蓋著整齊的瓦片。
和周圍的建筑比起來,簡直就是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東西。不說其他的,就這瓦片,周圍沒有一棟房子有。
“這是…”
“昆吾大夫的別院。”黃公介紹說道。“當然,曾經是。”他微笑了一下。帶著幾分炫耀的意思說道。“還算過得去吧?”
進門之后,出來十來個人。領頭的一個居然是個認識的——是嘉。
嘉此時穿著那種看上去就很粗糙的褐色衣服,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低著頭。
“這些都是您的仆從了,”黃公說道。他的目光連在嘉身上停留一瞬都欠奉,直接轉向里面。
張成也只能跟著他進去。
兩人在房子里繞了一圈,整個房子以這個時代的標準而言,算得上奢華,哪怕對于來自文明世界的張成而言,也不能算是很寒酸。此外,各種東西都準備的很整齊,包括被子薅子之類。此外外面還有一個馬廄,但是里面沒有馬。
領著張成轉了一圈之后,黃公說道。“這樣這里一切就交給張成公子了,我先回去。”
“等等…”張成有些疑問。
“怎么?”黃公驚訝道。“有什么問題嗎?”
“你是說這里的…一切?”
“啊,您的意思是昆吾大夫這邊的藏書?”他微笑了一下。“張成公子不必介意,昆吾大夫向來慷慨,賞賜功臣都很大方。這些藏書就留給你了吧。”
張成呆了一呆,然后突然之間想起一件事情來。對了,這個時代…這時代盛行的是奴隸封建制度。也就是說,昆吾大夫的賜田,并不是單純的賜予土地,而是…他看看包括嘉在內的一群仆役奴隸,又看了看門外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的那個老頭。猛的意識到這些人,這些房子,還有這些仆從,全部都在“賜田”的范圍之內。
這就是“真”封建制度下的領主——他實際上是整個領地所有人的主宰者,掌握著司法、行政、稅收等等所有的權力。哪怕是一個最低等的“下士”也是如此。
黃公告辭離開,現在,這里只剩下張成了。
他有些茫然…這就是穿越者和土著的區別了。如果是土著的話,此刻估計是喜不自勝的開始清點自己擁有的土地和財富。但是張成此刻的感覺,卻是不知如何是好。
按照犬戎游戲的做法,第一幕任務全部完成之后,他就要前往第二幕去了。他通關多次,嘗試過諸多任務,但是沒有一個任務能夠讓他受封為領主的。
呃,在游戲通關過程中,身份是可以得到提升的。哪怕是以奴隸開局,后期也能提升為庶民和游士——如果真的朝著這個方向努力的話,游戲的最后部分,甚至有機會提到中士或者上士的程度。但是游戲里并沒有領主統治系統,或者說這種提升是身份上的提升,得到NPC的尊敬,開啟更多的對話選項,能夠進行更多的任務,得到更多的經驗,甚至還有一筆固定的俸祿之類,而非眼下這種真的給你一片領土和領民,讓你真正的支配一方。
事實上,他連第一幕最后的那個討伐淮夷的任務都還沒做,就這么直接成了領主了…只能說昆吾大夫這條金大腿真的是純度超高,不是什么18K之類次品,而是純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千足金。
他在房間里迷茫的轉了一圈,然后走到院子里。
以嘉為首的一群奴仆一直在院子里乖乖等候。看到張成到來的時候,集體跪下,不敢抬頭。張成這才意識到,這個時代的奴仆的概念可不是后世那種概念,而是實實在在的奴隸。也就是說,生死存亡全部都在主人手里的那一種。
張成的這批奴仆不多,一共二十來個,全部都是青壯年男子,這是昆吾大夫連同祿田一起賜給他的財產。是的,不是部下,是財產。當然這群人只是其中一部分,例如婦孺之類,地位還在他們之下,除非主人召見,否則連見主人的資格都沒有。
“你們…起來吧。”張成看著面前的一群奴隸,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畢竟是現代人,雖然理智上已經明白了,但是觀念上還一時難以接受這種情況。
一群人起身,有一個年紀稍大,頭發略有花白的人,手中捧著書冊,也就是竹木簡牘,恭恭敬敬的奉獻上來。
張成拿起簡牘,稍微看了一下。這是財產的名單,包括奴隸,宅邸,領民,牲畜以及歷年出產,收益,積累倉庫的存儲物資之類。總之,昆吾大夫既然已經慷慨的將這片土地封賞給了張成,那么其中所有的東西都是張成的。這些東西并不復雜,張成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情況。
作為一個下士,張成擁有一個“村邑”,一片大約兩百多畝的土地以及七百人左右的領民。當然了,這個“畝”只是一種意譯,是犬戎世界的土地單位,和地球上的“畝”可完全不是一回事。事實上,哪怕地球上的“畝”,從古至今那也是變化了無數次的。
此外,他還擁有總數為四十人的仆役——當然這些仆役可不是雇工,而是奴隸。一些豬、羊和少量的牛,但沒有馬。他有一座以這個世界標準相當不錯的宅邸,以及昆吾大夫留給他的各種家具書籍之類雜物。此外還有一些倉庫的存糧之類的東西。
總之,按照這個世界的貨幣標準,他得到的這一切換成錢大概是上貝五十朋的檔次,年正常收入為十分之一。如果他采用苛刻的橫征暴斂手段,那么可以收入增加三成。
作為受到冊封的代價,他有一定的軍事義務。也就是當昆吾大夫召集封臣準備投入戰爭的時候,張成必須提供一乘戰車的兵力。
也就是說,如果是正常情況下,那么此刻張成的第一要事就是想辦法弄來戰車和戰馬,同時收幾個家臣,作為馭手和車右,以及步兵的小隊長。否則,他不能履行自己義務,那么昆吾大夫作為他的領主就有權收走他的領土。
當然,眼下不是正常時刻。因為張成擔任了指揮官,肩負著指揮一支部隊獨立作戰的任務,于是他的軍事義務就得到了改變——不需要提供戰車,只需要指揮軍隊作戰。當然,如果他多承擔一點,那昆吾大夫肯定不會拒絕。
張成將書冊收起來,然后,立刻注意到站在自己奴仆群中的嘉。
此刻的嘉已經和昨日不同了。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嘉是一個樂觀而開朗的年輕人。老實說,和所有的年輕人一樣,野心勃勃。換個時空的話,他本質上和一個普通的剛入職場的上班族沒什么兩樣。兩人一邊坐在戰車趕路,一邊還能聊聊天。而且因為掌握著馭手的技能,所以他還有點看不起張成。
就在昨日,差一點被賣給楚人商隊的時候,嘉則是一臉死灰,被絕望和恐懼完全壓倒。那一刻,他已經不像是一個人,而是像是一具會走路的尸體了。
但是眼下,他已經恢復了神采。他雖然站在那里,穿著奴隸的衣服,但臉上滿是堅定和果毅,不是最初見面的那種自信,相反是另外一種截然相反的東西。一定要形容的話,那就是他的眼睛里似乎在燃燒著什么。就算張成的察言觀色本事并不出眾,也能很容易的察覺這一點。
任何社會,任何地方,人都是分層次的。按照地球上的說法,哪怕資產階級,那也是有大小之別,大資產階級和中小資產階級那是完全兩回事。
奴隸之中也是一樣。
歷史書上對華國古代奴隸的情況記載不多,但是卻有著西方奴隸制社會,特別是古羅馬,的一些記錄。所謂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參考一下古羅馬人的情況,大致上也能理解。
奴隸中,有被殘酷奴役的苦工,但也有受到主人寵信的仆從,后者甚至有資格和主人同餐,甚至能積累下不菲的家產,并最終獲得自由。
昆吾大夫送給他的這些財產,一看就知道不是那些悲慘的倒霉蛋。雖然穿著簡陋,但是從體型和面色就能看出,他們并沒有嚴重的營養不良,也沒有過于辛苦勞作留下的痕跡。
那個獻上書冊的老人用充滿期待的目光看著他。當然其實不止他一個,所有人,包括嘉,那目光中或多或少都有期待。
張成花了好一點時間才醒悟到,他們這是期待著他選出一個管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