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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七章 劍皇的隱藏因果

  雪山之巔,無名荒冢。

  無人祭掃,覆雪滿碑。

  趙長河與思思手牽手站在墓前默默看了一陣,心中確實沒有對劍皇的惡感,畢竟他的出現如流星飛逝,都沒留下什么印記。反而他的劍法在前期還是給予了很大的幫助,那種層層疊浪的聚氣手段也為趙長河刀法上勢不可擋的氣勢奠定了基礎。

  江湖打滾,也算得上是師從百家,多多少少都有香火情,反而那些仇恨越來越淡。

  話說回來,劍皇本人在趙長河這里沒什么存在感,但他這一脈在趙長河的修行路上卻是老朋友。作為從趙長河出道起就一直在糾纏的聽雪樓,雖未給趙長河帶來過傷害,實際上多次跑路都是在躲他們,麻煩還是不小的,早期的歷練也與他們息息相關。

  如今埋骨雪峰,似也應了聽雪之名。

  這一脈修行很特殊,從韓無病到時無定到雪梟到劍皇,層層控制掠奪,搞得像蟲族,一點都不像劍客。由此推之天道在修仙世界里應該是個魔修,這種修行絕對不正派。

  趙長河蹲下身來,拂去碑上積雪,伸手在無名碑上刻了兩行字:“上古劍皇之墓。紀長河思思之緣。”

  口中道:“既是你我紀念,那便銘之。她們不會因為這個不高興的,現在大家都沒有那么多戾氣。”

  思思喜滋滋地打量那行字,笑靨如花:“聽你的。”

  趙長河起身又握回思思的手,正要說什么,忽地“咦”了一聲。

  思思也怔了怔,兩人腦海里同時都浮現出遠古的畫面,就像曾經在天書中所見的,蒼茫大地之上,老者正在揮劍。

  一橫一豎。

  橫是剖判天地,豎是斬破乾坤。

  這是劍皇臨終還留有殘意,在感受到兩人的善意之后隱現而出?

  這次所見比當初天書VR更直觀,天書只是模擬出來,還是需要你自己學習的,而這一次卻似是直達識海,如點化傳功一般。

  不知思思是什么個感悟,總之趙長河覺得這對自己意義可太大了。

  才幾個時辰前在做什么?在鍛造龍雀,用的是破虛星鐵,斬破虛空之意。但那是龍雀的屬性他趙長河沒這招啊,無法與龍雀互相加持,達到最佳效果。

  想尋求突破彼岸之路,又覺得九幽的不適合自己,就是因為內心想找的是破滅之道,而不是創生…如今這豈非送上門的枕頭…

  這一橫一豎,未必是劍,更可以是刀!

  趙長河心中大動,忽地伸手掏龍雀,卻摸了個空。才想起凌若羽被自己趕去打醬油了,龍雀在她身上抱著呢…

  趙長河搖頭失笑,忽地并掌作刀,遠遠一斬。

  一道無形刀氣驟然斬出,越過不知幾萬里,斬在天地的盡頭。

  “嗖!”極遠之處有山峰被削斷,卻依然杵在山體上,看似完全沒有變化。

  慢慢地,山頂碎成了粉末,散盡虛空。

  思思吃驚地看著趙長河,這一斬甚至沒用刀啊…他現在的實力已經這么恐怖了嗎?

  趙長河卻微微搖頭,低頭看著自己的掌沿:“只能算技能上進步了,對我找到最終一刀很有助益…境界上還是沒找到鑰匙…不過略微有點感覺了…”

  思思撓頭,卻撓到了苗疆標志性的琳瑯滿目的珠冠。

  趙長河笑了起來,雙手捧著她的臉搓:“怎么又開始賣萌了。”

  思思哼哼道:“你們的修行我已經看不懂了,算了我不管,我御境足夠了,反正戰斗用不上我,我只需要負責漂亮。”

  相比于曾經央央連御境都不知道自己御個啥的,思思倒是很明確是御風者,只不過修行循序漸進,至今也就是個正常御境。

  “我家丫鬟當然負責漂亮就好。”趙長河捧著她的臉輕輕吻了吻,笑道:“話說靈族秘境消失之后,那些異獸還能養么?”

  “水土不同,已經養不了了…如今世間真就只有普通獸種。另外我們以前所修的御靈之術,引獸力入體之類的都已經廢棄不用,不過御獸之法還是在修,挺好用的。此外,蠱蟲廢棄,但巫法詛咒之類的也在修。”

  趙長河點點頭:“自當如此,也是與中土不同的特色,棄之可惜。”

  思思道:“那剛才的劍意是什么?”

  趙長河目光落回墓碑上,沉吟片刻,低聲道:“劍皇不是這個世界自我衍生的魔神,是天道額外創生的,與大家起源不同。但歸根結底也是一個獨立生靈,并不是天道分身之類,他有自己的想法與修行。那一橫一豎不是天道的技能,是劍皇自己的,在當初的最后時刻,他也窺探到了本源。”

  思思轉頭看著他的側臉。對于思思的修行層次來說,其實聽不明白趙長河說這些的意義,但無所謂,只要是在他身邊聽著他說話,心里就安寧。

  趙長河當然也不是在和她討論修行,只是在自己捋思路:“如果不是被天道干涉,劍皇的劍最后也是走向反叛的。那落日殘霞的意境,說是因為知道敵人是夜無名?我看未必。他把普通傳承留在疑冢,卻把最后的意留在外面,內心其實是希望避開天道所知,將來有人承續。很幸運,承續此意的是紅翎。那時候在昆侖見到紅翎,他的劍道測試應該是發自內心的。”

  思思道:“你是說,三十年前他的死亡,有故意自絕于世的意思?”

  “可能有…當初那一戰并沒有讓人感覺到他的破壞力達到了這個層面,所以極有可能留了手…如果是這樣,我們此刻接收的傳承就是劍皇反過來給天道埋的釘子。”趙長河低聲嘆了口氣:“果然當年能到魔神第三,比飄渺還高,也不是易與之輩。天道總是想把這些英杰掌控在手,終究是要被反噬的。”

  思思道:“那我若不給他收拾衣冠冢,是不是就沒有了。”

  “這是你的善意應得的緣法…雖然好像便宜了我?”

  “刻字的是你嘛…”思思心情很好,笑嘻嘻道:“我們還分誰跟誰的?”

  趙長河微微一笑,再度向墓碑一禮。

  思思也陪著一禮,夫唱婦隨。

  墓碑上清風拂過,仿佛回禮。

  當年劍皇之陵的因果,至此劃下了句點。

  “走吧。”趙長河挽起思思:“帶我看看今日大理。”

  這邊在祭拜劍皇了卻因果,那邊打醬油的凌若羽抱著龍雀四處閑逛,與中土完全不同的風情讓小姑娘看得很是樂呵。

  作為星河的時候來過,但不說記憶模糊,單論作為一把劍的時候對于風土人情也是完全不入心的,只有現在才會興致勃勃。

  連龍雀也是。凌若羽背著大門板,一個雙馬尾蘿莉的虛影浮現,就公然趴在她背上讓她背著走,同樣好奇巴巴地打量左右:“來了這么多次,從來沒注意過這里挺好玩的哈。”

  “你能先從我背上下來再說話嗎?”

  “本來就是伱背著我啊。”

  “我背的是刀,背著個人就太奇怪了,像是背媳婦。你躲回刀里再跟你說話。”

  “反正一般人又看不見我,誰知道你在背媳…不對,我又不是你媳婦,你才是我媳婦。”

  “你不躲回刀里,就默認你是我媳婦。”

  龍雀滋溜鉆回了刀,凌若羽吁了口氣,覺得正常多了。

  雖然本質好像還是在背著龍雀,如同背媳婦。

  說來這對兒如今再類人,也是由刀劍所化,至少對人類的裝扮與吃食都不太感興趣,倒是對戰斗與修行方面的東西特別敏感。沒逛多久就發現洱海之畔有一座祭臺,周遭遍布與中土迥異的巫法痕跡,整個巫法的范圍遍布廣大,約有十余里方圓。

  凌若羽一眼就知道這應該就是姨娘們說的用巫法追溯天道的地方,小丫頭立刻背著媳婦好奇巴巴地跑去看。

  結果在外面就被人攔住了:“巫法重地,閑人免進。”

  龍雀替凌若羽翻譯:“這里不賣醬油。”

  凌若羽切齒:“閉嘴。”

  守衛:“喲呵,還敢叫我們閉嘴,哪來的小丫頭!”

  “…”凌若羽撤退跑路,繞了個彎兒,試圖從邊上無人之處翻墻而入。

  結果剛剛翻過去,立刻感到一種特殊異力降臨,整個人抑制不住地飛速變老。

  這是一種巫法詛咒,能讓人衰老,但凌若羽第一時間感受到的是熊有點脹痛,然后肉眼可見地變大了少許。

  如果師父或者爹娘在這里,或許會諄諄教導,告訴她這叫發育。可小丫頭哪知道這個,驚恐得臉都白了,比在英雄閣里變兔子都驚恐:“雀雀救我!”

  龍雀探頭,語含妒忌:“這不是好事么,誰這么幫你的忙?咦不對…”

  感覺凌若羽不僅熊大了連身高也長了少許,那青春少女的面龐朦朦朧朧間變成了風韻少婦,越發像極了夜無名。

  龍雀也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救命!”

  可憐一刀一劍兩個孩子都不會玩這些東西,一時之間完全不知道怎么處理,這回把醬油打翻了。

  周邊很快傳來掠空聲:“今日唐丞相在此巡視,竟有奸細在此窺探!給我拿下!”

  凌若羽大喊:“唐丞相是我姨娘!”

  “老子看你長得比唐丞相都老,拿下!”

  凌若羽:“…”

  其實你們如果看見唐丞相的侄兒,也會這么認為。

  不是,我不要那么老…救命!

  “這外貌…你該不會是夜無名?怎么來了這里…”唐晚妝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飛速接近:“都退下吧,你們不是她的對手。”

  守衛后退,眼睛不服氣地打量凌若羽,這女人都快哭了,有唐丞相說的那么強嗎?

  凌若羽眼淚汪汪地看著凌空而來的唐晚妝,從來沒覺得唐丞相這么美:“姨娘救我。”

  唐晚妝差點打了個趔趄:“若羽?”

  是了,那么大把龍雀背身后,當然是若羽。唐晚妝哭笑不得地扶住她:“原來是中了巫法…這里疊加了多類巫法防護,倒是一時間沒想到你中的這個。”

  凌若羽感覺自己皺紋都冒出來了,差點沒哭出聲:“能解嗎?”

  “巫法本質上也是能量作用的一種,在御境之前大家無法分辨,御境之后就明確得多了。”唐晚妝伸手按在凌若羽腦門上,清涼如水的真氣注入。

  凌若羽很快感覺自己重新退回了青春貌美,長長吁了口氣。

  不經意低頭一看,好不容易長大的胸沒了…心喪若死。

  龍雀也吁了口氣大家還是一個起點。

  見小丫頭的表情,唐晚妝笑出聲:“怎么,你還挺懷念剛才那樣的?”

  “那個別的不好,這里好…”

  “這是好事,證明了你只是發育有點遲…”唐晚妝若有所指:“將來隨著年齡增長,這里也是可以長大的,不像有些人怎么長也就那樣了。”

  有些人,指當今天子。忠臣漢相不好直說。

  凌若羽喜逐顏開:“謝謝姨娘。”

  唐晚妝嘆了口氣:“不過你剛才的樣子,我還真以為見到了夜無名。你遠在京師,怎么會忽然到了這里?”

  “師公帶著過來的,他和思思姨娘去祭拜誰去了…”

  “這樣…那你來這里是為了?”

  凌若羽心中一動,左右看看,正好四下無人,便壓低了聲音:“我其實是專程來找姨娘的。”

  唐晚妝愣了愣,失笑道:“找我干嘛?”

  “我若說我想撮合爹娘…姨娘會生氣嗎?”

  “我為何生氣?這是好事才對…”唐晚妝倒被說出了興致:“你打算怎么撮合?”

  果然雀雀的判斷是對的,唐姨娘只會把女人給師公綁到床上。

  “我打算仿娘的筆跡給爹寫封情信…我應當可以模擬出娘的筆意,但這信應該如何措辭,我們不會…”

  唐晚妝撫額無語,還以為你有什么光明正大的辦法,那倒是可以直說。可竟然是這種手段,這樣說出來還有什么用…夜無名窺視天地,哪里的新人菜鳥打個架都被她納入觀測寫榜單的,你作為她女兒,怕是一半精力都在偷窺你,你這些話不是當面密謀?不管你寫個什么,夜無名下一刻就讓信成灰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也不失為一個試探,看自己怎么寫。

  只要寫得不讓夜無名覺得丟人現眼,若是搞一個相對正常的納采問名,夜無名會是什么態度?

  是會直接化灰呢,還是會猶豫?

  還真可以試一下。

  想到這里,唐晚妝取出隨身攜帶用于速寫指令的石墨筆和便箋紙遞給凌若羽,附耳道:“你就這么寫…”

  夜無名早就在豎著耳朵聽了,可正在此時,趙長河并掌為刀,遠劈天地之交。

  夜無名豁然盯著山頭寂滅的樣子,有些動容。

  劍皇竟然還有劍意遺存,居然能夠規避自己的窺測…這份因果當真稀奇。

  更讓人心中悸動的是,趙長河居然真在這里找到了那么一絲窺探彼岸的鑰匙。要知道劍皇自己都沒這水平,不過他山之石,就讓趙長河磨礪的刀鋒。

  這臭男人的天賦是當真厲害,老娘從地球搖個人怎么就搖得這么準呢…

  咦等等,唐晚妝教若羽寫了個啥?

  夜無名再去看時,凌若羽已經把一張便箋藏進了星河劍空間里,再也看不見。

  夜無名氣得差點吐血,開啟劍內空間可以攜帶衣物的手段還是娘教你的,你就活學活用,來藏情書?還是替我寫給男人的情書!

  正待過去揪著孩子耳朵叫她交出來,卻見到凌若羽撒歡似的跑向一襲紅裳:“師父師父!羽兒想死你了…”

  看著凌若羽乳燕投懷般投入岳紅翎懷中的孺慕樣兒,夜無名咬著下唇,終于沒出去現眼。

  算了…等這臭丫頭遞給趙長河那會兒,總是要掏出來的,掏出來的瞬間飛灰了就完事,也不急于一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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