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名“呸”了一聲。
說得你沒用過似的…呃不是。
這廝從初識起說話就不尊不重,自從那點欲望暴露之后,現在更是擺爛,什么亂七八糟的調戲話語都敢說出口了。你是想用天書還是想用我?真當我不敢揍你。
拋開調戲來說,他真使用天書法寶的話,不失為對抗天道的一個好主意。如龍雀星河,有沒有主人使用,和自我發揮當然是兩個效果。
但前提是使用者的水平足夠,最少必須不比她夜無名差。達到近乎于彼岸的境界,跳出天書掌控天書,才能有較為理想的效果,并且首先他要對使用法寶這件事有較為熟稔的操作。到時候有人手持天書,她夜無名跳出來戰斗,等于多個戰力。
夜無名帶趙長河來這里,除了讓“父女倆”體驗一下異界游樂場之外,最關鍵的點其實就是這個,而不是真打算開新地圖混多久。
她想讓趙長河熟悉一下更接近天道的戰斗模版,畢竟到時候天道可能會掏出很多稀奇古怪的法寶來,沒有提前準備的話會很吃虧。而大家自己也可以收羅自己適用的法寶,把這項劣勢對沖。
趙長河顯然是非常完美的合作者,聞弦歌知雅意。只是沒想到這廝第一反應的法寶就是直奔天書,而不是打算在這里找一些別的…
夜無名沉默片刻,終于還是回答:“帶你來此,本來就是為了讓你找點自己適用的法寶輔助作戰。這玩意兒需求的是法力,和我們的模板不太相同,沒有適應過的話,臨時到手未必會用。”
這話也沒說天書讓不讓用。趙長河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沒說話。
那邊凌若羽已經和第二層的守關者打起來了。
這一層用的是符。
同樣屬于在天書世界見過但被極大淡化了的東西,趙長河只在歸塵道人封印靈袋的時候見到過。提前備符臨場可以發揮封印、增幅、五行術法等等多類戰斗效果,屬于在級別不太高時極好用的手段,高級時都經常可以拿來省事省力。
當煉丹、制符、法寶,這三項都被極大淡化之后,本屬于修仙法寶的天書世界內就再也沒有了仙道概念,只講武道、只通。
趙長河嘆了口氣:“這個天道,便在仙道也是個很low的貨色。”
夜無名頷首贊同。
擔心天書生靈跳出樊籠,不僅分割源初之靈,操控世界,還壓制了多項手段,就怕別人超過去。可惜機關算盡也是無用功,自有英雄崛起,堪真破妄,怒指蒼穹。
呃,說自己是英雄沒問題吧…夜無名偷看了趙長河一眼,他顯然不知道死瞎子內心在自吹,正在專注看孩子的戰局。
凌若羽的對手是個高瘦道士,口中念念有詞,一把桃木劍揮得花團錦簇,左手符不要命地往外丟。…。。
于是場面蔚為壯觀,什么火球雷霆冰霜應有盡有,各種遲緩術定身術麻痹術輪番生效。可憐凌若羽一個在江湖上刀劍打滾的小姑娘什么時候遭遇過這種戰斗,沒打多久就灰頭土臉,至今連對手的衣角都沒摸到,始終被限制在遠程。遠程暗器和劍氣又被對方什么冰鏡冰墻之類的符給擋了,基本沒用。
趙長河出神地看著,也在吸收營養。
如夜無名所言,對于大家現在的級別來說,很多東西未必要實戰才能體會了,旁觀就能吸收得清清楚楚。
凌若羽顯然一時破解不了,原本打的是把對方的符拖沒了的主意。結果拖了半炷香,自己搞得灰頭土臉,對方的符卻像無窮無盡似的,實在受不了了打算喊龍雀幫忙。
耳畔忽地傳來爸爸的傳音:“符出手到形成術法之間有一個短時間的過程,對方銜接雖然很好,還是會有一絲破綻可抓。除符本身威力之外,這就是這套體系最大的弱點。認真觀察,找準出手的時機,落日神劍一擊必殺。”
凌若羽眼眸微瞇,神色肅然嚴厲。
道士甩手擲出新符。
剎那間眼前劍光暴起,蒼茫霞光覆蓋了整個空間。
道士心中泛起一種日暮窮途的挫敗感,剛剛驚覺這狀態不對,小姑娘的長劍已經架在了脖子上。
道士吁了口氣:“以武入道,劍破萬法,佩服。請上樓。”
凌若羽有些小慚愧,路子是對方說的這八個字沒錯,但眼下破局靠的還是爸爸的經驗眼力…至少目前自己的能力還達不到劍破萬法。
但很快就可以的!
少女磕了枚丹藥調息片刻,再度元氣滿滿地登上第三層。
第三層同樣是個道人,祭出了一個小銅鐘。
銅鐘飛速放大,就要把凌若羽罩在下面。凌若羽二話不說地一拍后背,龍雀跳了起來,“哐”地一聲把銅鐘劈飛老遠。
道士:“?”
凌若羽理直氣壯:“我法寶也未嘗不利!”
龍雀:“誰是你法寶…”
凌若羽感受著手中瞬間沉重了七八倍的傲嬌刀,急忙安撫:“好好,你是我寶寶。”
龍雀:“…滾。”
不管龍雀承不承認自己是臭丫頭的法寶,靠凌若羽自己的實力也只能走到這了,這鐘很明顯已經拉開了力量差距,她的劍解決不了。
在京師門口睥睨人榜的當世主角走到異界連三層守衛都過不去…凌若羽并不氣餒,抱著龍雀蹬蹬蹬地直奔第四層。
是為了見識和歷練而來的,又不是為了贏,所以娘說了是游樂場嘛…
娘說了這地方的幕后老大天劍尊者是只比爸爸弱不太多的水平,估摸著可能是半步御三的樣子,這樣的頂尖強者想要會的“英雄”顯然是御境以上,天知道如果他看見破關出來的是個秘藏一重的小卡拉米會是什么表情……。。
凌若羽想著就有點樂,到了四層索性收了劍,舉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龍雀兜頭就砍。
第四層的守衛人都看傻了,趙長河也看傻了。
姿勢倒很神佛俱散,可怎么看都看不出那種狂暴驚懼的氣勢,只剩萌了。
“噗”地一聲,龍雀仿佛劈進了大氣層。定睛看去,對方所處的是個陣法,龍雀之力被陣法吸收,如劈棉花。
對方的掌心已經聚起了雷霆,掌心雷。
再也沒有符需要啟動的破綻,陣法加術法,各類瞬發。
凌若羽“嗖”地錯步,一腳踏在了陣法一角,截斷了能量流轉的關鍵通道。
身為星河,即使不啟用星河的力量,天賦上對一個空間內的能量流轉反應也是世間一等,陣法這種東西在凌若羽眼中約等于無。龍雀橫斬而過,劈碎了雷霆,劈散了氣盾,守衛悶哼一聲飛退:“我認輸!”
凌若羽扛著大刀撲通撲通跑向第五層。
“打嗨了。”趙長河負手跟在后面,對孩子她娘評價:“打高層居然比低層都輕松了…不僅是龍雀的緣故。”
夜無名一直和藹地看著孩子打架,笑瞇瞇的,此時才應了一句:“一開始不適應這種戰斗而已,打習慣了就那么回事…總之她高興就好。”
話音未落第五層入口“噗”地一聲,凌若羽變成了一只小兔子,眼睛眨巴眨巴。龍雀壓在腦袋上,差點沒把小兔子壓扁。
一只大手捉了過來,就要將小兔子揪起。
小兔子一躍而起,忽地就變回了人,長劍驟然在手,差點把捉來的手直接砍斷。
對方緊急收手,極為震驚:“怎么這么快就掙脫了?”
凌若羽大怒:“是你不宣而戰,不然都未必能對我生效!”
趙長河跟在后面點了點頭,確實若羽的神魂不是鬧著玩的,但凡有準備,這種術法還真未必能生效。還好她識海內還埋伏著紅翎的劍氣,防的就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中了招也能秒破。
小丫頭的掛多著呢。
凌若羽覺得自己被偷襲了,很是生氣,舉著大刀追著守衛砍。那守衛哭笑不得,飛速后退:“我認輸。此非偷襲,而是這類術法需要預先準備,一般是用于團隊戰斗輔助,單打獨斗當然是提前備好了的。我以為姑娘知道。”
凌若羽收刀:“那除了這招沒別的了?就這么認輸?”
“我們是見識各路英雄應對我們不同手段的能力,不是非要打得如何…姑娘能瞬息破我絕學術法,已經足以證明實力,可以登樓。”
凌若羽撓了撓頭,忽地感覺這英雄閣的存在簡直就像是專門為自己父女倆展示之用似的。
趙長河也轉頭看了夜無名一眼,夜無名依舊笑瞇瞇的看娃。趙長河嘆了口氣,暗道如果這不是死瞎子自己整出來的東西,就只能證明是為了大家目前的狀況而特意找的,找個這么適配的地方可能都花了有些年頭。還有一定的可能,所謂天劍尊者搞這個英雄閣,就是被夜無名忽悠著搞的。…。。
她沒有直接教,但一直在引導,從趙長河入世起就是。
只不過能吃得消她這種引導的人真的不多…吃得消還不介意的人就更少了,這種雙向奔赴可不好找,起碼夏龍淵趙長河都介意。
明明可以做個讓人感恩的老爺爺,非把自己弄成敵人。
“鐺!”六層傳來兵刃交擊聲,趙長河也恰好走到樓梯口,抬眼看去,前方是個白衣劍客,正御飛劍和凌若羽打得有來有去。
劍修…
龍雀脫離了凌若羽手中,化身一把大飛刀,樂滋滋地和對方的飛劍對砍。然后凌若羽持劍繞了過去,捅人腚眼子。
趙長河捂臉,你讓龍雀怎么不說你…
對方也是哭笑不得,手中劍訣一掐,飛劍忽地一化為二向著凌若羽沖了下去。凌若羽眼眸忽地銳利起來,一拍腰間,黑黝黝的星河劍沖霄而起。
“鐺!”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樓層開始搖晃,遍布樓中的吸納能量的法陣竟然有點扛不住這力量的對沖。
守衛噴出一口鮮血,心中駭然:“這是什么力量!”
話音未落,星河已經懸停在他咽喉。
破關。
這才是凌若羽最擅長的賽道…但星河劍出,也就意味著她已經放棄了秘藏級小菜鳥的試煉,正式啟動了星河之力。那可是能困一界天道、能自我遨游位界虛空,天書世界最強兵器的代名詞。
第七層。
凌若羽抬頭看著半空襲來的恐怖金光,感受著其中蘊含著的強大威能,心知這前面各層都是看不同手段的,后面三層才是真正硬實力的對撞。力量在那,能破就是能破,不能就是不能。
手持星河之前,她不能。手持星河之后…
七層守衛眼睜睜看著少女靈動的眼眸變得幽深,從閃閃的繁星變成了靜謐的夜。
一劍平刺,風雷不起。
但卻似一整個蒼穹降臨,威壓天下。
自己的法寶打出的威能炫光如同泥牛入海,被這一劍破得干干凈凈,連個浪花都沒濺起來。
趙長河摸著下巴看著這種純威能的法寶,搖了搖頭:“不好用。”
夜無名點了點頭,不予置評。
第八層。
一只布袋張開,狂暴的吸力遍布空間,凌若羽剛剛踏入就差點連人帶劍被吸了進去。
少女抬頭而望,那不是簡單的吸力,袋口森森,猶如宇宙黑洞一般吞噬一切。
“嗆!”星河劍鳴,劃破虛空。
仿佛位界之隔,隔斷了紅塵,隔斷了時空。
星河鎮天,龍雀橫掃。
守衛駭然后撤,胸膛已經被興奮的龍雀劃破了血肉。
趙長河出神地看著,評價:“還是這種限制類的更有意義一些,可惜其力不足。”
夜無名點了點頭。
說穿了,法寶也就是幾個類型,怎么也超不出能夠理解的框架,何況區區一個英雄閣又能見到多少呢?…。。
凌若羽輕輕喘息著,踏上最后一層。
中央站著一個白袍老者,負手而立,神色有些倨傲:“這把黑劍是什么來路?”
凌若羽微微一笑:“閣下莫非就是天劍尊者?這英雄閣還沒打完,沒到閣下出場的時候吧?”
老者道:“確是老朽…見神劍而心喜,急不可耐,讓客人們看笑話了。”
凌若羽道:“讓我打完第九層好不好嘛…”
天劍尊者啞然失笑:“那我來當第九層如何?”
凌若羽后退一步,站到爹娘身后:“你耍賴皮。”
天劍尊者道:“人們來闖英雄閣,本來就是為了見我,我都已經出來了,你這第九層闖不闖還有什么意義?執著什么呢…”
凌若羽道:“要見你的是我爹又不是我,我就是來闖關的!我不管,我要第九層。”
天劍尊者的目光落在趙長河夫婦身上,眼里更加驚詫:“所以你們這是一家子帶娃試煉?連孩子都能破我英雄九閣,賢伉儷究竟什么來頭?”
趙長河淡淡道:“倒也沒什么來頭,孩子終究還是倚仗的外物。”
“人之所以有別于禽獸者,善假于物也,倚仗外物沒有什么不對。閣下過謙了。”天劍尊者道:“何況我看你們這外物可不一般,這孩子原本修行并不高,可手持此劍之后忽然連自身修行都變了…如此奇物,老朽平生聞所未聞。”
趙長河淡淡道:“所以尊者是什么意思?想要這把劍?”
天劍尊者道:“如果我說想要,閣下當如何?”
趙長河道:“求仙問道之輩,應該知道有些東西非有緣者不可得,起了妄念反而遭災。我們既然敢讓孩子持神器過鬧市,想要的當然也就只能想想。”
天劍尊者沉默。眼前男子氣勢迫人,倒也罷了,不知為何,總感覺他身邊那個靜謐不言的女子更可怕,有種瞥一眼就讓人膽戰心驚的味兒。要知道自己是此界最頂尖的人物之一,整個世界能給自己這種感覺的,大約只有虛無縹緲的天道了…
這是天道化鴻鈞降臨?
這男人說得對,敢把神器隨隨便便丟給孩子出來玩,單是這底氣就不是一般人。
他實在拿不清這一家子的來路,不敢妄為,慢慢道:“閣下很有自信。適才令愛說,她不過試煉,想見老夫的是閣下…不知閣下找老夫何事?”
趙長河誠懇道:“先讓我女兒把第九層打完吧,孩子都快氣哭了。”
天劍尊者又好氣又好笑:“之所以沒必要打第九層,是因為這神劍過強,令愛這都已經可以直接找我打了,還打什么守衛?如果非覺得少打一層難受,那老朽陪令愛過幾招也就是了。打完之后,閣下能否好好談談神劍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