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還有一段路,但這么近的距離理論上已經安全,朝廷要是能被人在這種重鎮之外殺鎮魔司玉牌、奪趙王戰刀,那女皇該下罪己詔了。抱琴大人蒞臨就是明證,顯然是朝廷先鋒已來接應,目測還會有強者趕來。
于江湖而言,這可是漕幫勢力最盛之處,此時應該已經控制了河段。
可凌若羽還是覺得有點危機感,這是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時候,說不定有人暗中集結就等此刻。尤其是漕幫萬東流很奇怪的這時候居然還沒露面,就更有可能出岔子。
真是奇怪,漕幫的人為什么還不露面,難道是因為抱琴大人來了,萬幫主覺得無憂了?
可抱琴大人此刻正被人抱在船艙里,都不知道在干嘛,說不定已經在做那些羞羞的事了,能派上什么用場?
少女一肚子羊駝坐在船頭盤膝休憩,默默戒備周邊。忽地就感覺自己從逼格滿滿的護刀試劍變成了幫別人看門,那滋味別提多別扭了。
抱琴大人此刻做的事也不知道算不算羞羞級別,只是窩在男人懷里被抱著親吻。
剛才在外面跳腳發怒的脾性只被一個吻就全打沒了…
無論這些年在外多以朝廷正式官員的身份行走、日常多么威嚴滿滿,只要見到自家小姐和姑爺,抱琴依然覺得自己只是個小丫鬟。
一個極為崇慕姑爺的,滿心滿眼都盼著他寵愛的小丫鬟。
一盼盼了這么多年。容顏不改,此心是否依然少女?
「撩撥了就跑,不負責任的臭男人…」抱琴靠在他懷里,抽著鼻子嗚咽:「如果當年你沒有撩撥我,小姐早就把我嫁人了,哪里要在這里等三十年,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一個男人…」
「那你想嫁別人嗎?」
「不想。還好你撩了我,小姐才不會把我嫁別人。」
所以你到底是怪我撩你還是慶幸我撩了你?趙長河感覺著百轉千回的女兒心,低聲道:「當時我真沒想過那一去就要這么久…本來那時你年紀也不大,我尋思不著急,還和晚妝暗示過,等回來再…對不起。」
所以「打完這仗就結婚」這類fg真是不能亂立的,慘痛教訓。
「你現在嫌我老了嗎?」抱琴憤憤抬頭。
「哪有。」趙長河低頭看著她依然如故的嬌俏容顏,輕吻她的額頭:「比起當年,眉眼多了幾分英氣,還更撩人了呢…」
「哼,要論年紀,除崔元央之外我還是最年輕的一個,你身邊全是要絕經的老姑婆,還有數不清幾千萬歲的!」
「emmmm…」趙長河剛想說她們并不會絕經,話沒出口,抱琴忽地警覺:「門口那個看門的不算!別告訴我你真敢打她主意?」
趙長河哭笑不得:「想哪去了,我真當她閨女和徒弟看的。我說你們也別總把思路往這邊帶,我們上輩毀風評就算了,我徒弟可是要風評的。就算看著她打架我都坐得遠離一丈外的好吧…」…。。
抱琴狐疑:「轉性了?人家那么漂亮,腰細腿長,英姿颯爽,除了不穿土不拉幾的紅衣之外就是活脫脫第二個岳紅翎,你不喜歡?」
「那是自家閨女!就像龍雀星河一樣,誰會往這想啊。」
抱琴更狐疑了:「你難道沒對龍雀星河想過?」
誰特么想過了…趙長河解釋不清,索性再度啃了下去。
對付抱琴大帝,別的不用管,堵嘴就行,用什么堵都行。
不消片刻,剛剛凝聚起幾分戰意的抱琴又癱成了一坨泥,眼波如水,嬌喘吁吁:「爺…」
「抱琴想你。」
這聲「爺」激活的戰斗力比「主人」都狂暴,趙長河瞬間 覺得人都燃了。
看來抱琴這些年還在進步,引領版本。
激活了戰士的狂暴屬性,抱琴自己也沒那么好過,不消片刻身上衣裳就凌亂無比,衣襟被扯開,衣領拉到肩下,露出了雪白的肩膀和鎖骨。
「鐺!」艙外船頭傳來兵刃交擊的聲響。
凌若羽揮舞長劍護著船艙,身前是一大圈黑衣人團團圍攏。
越發像個看門的了…凌若羽瞪著前方一群氣息兇殘的魔徒,暗暗叫苦,果然之前的預感是對的,這眼見入揚州的時刻就是最危險的時刻。
這里怎么感覺好幾個御境的樣子,卻沒有一個認識,亂世書現在是怎么回事,御境之魔都沒記錄的嗎?
不僅沒記錄,這群魔徒還不多廢話,上來就是直接出手,徑取要害。看上去是要在揚州反應過來之前速殺奪刀,一擊遠遁。
抱琴正在呢喃:「還不去幫你徒弟…」
趙長河道:「龍雀這一路已經憋壞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龍雀憋壞了。這邊的龍雀呼嘯而出,艙外的龍雀也跳到了凌若羽手上。
少女忽然發現手上多了一片大門板,狂猛的力道帶著自己呼啦啦地像大風車似的轉了好幾圈,停都停不下來。
「一群雜魚,真當姑奶奶是看戲的!沒完沒了,沒完沒了!」
「嘩啦啦!」大風車攪起漫天血雨,斷肢殘臂飛舞河面。
遠處城頭,萬東流臉上肌肉抽了抽,無法形容眼下這種場景。一個漂亮小姑娘揮著一把快和她差不多高的巨大闊刀呼啦啦地旋轉,萌翻了的場面伴隨著血雨狂飆,肢體飛舞,怎么看怎么詭異。
艙內抱琴忍受著被姑爺把玩的刺激,再度張開袋子迎在艙門外。
好幾道黑霧被吸了進來,和先前那道收在了一起。
袋子收起,艙門「砰」地閉合。凌若羽轉得滿眼圈圈,發懵地轉頭看了一眼,只來得及看見一只白玉般的藕臂嫻熟地綁好袋口,旋即被門擋住不見。
「噸」,少女跌坐在地,大船恰在此時靠岸。
辛苦地抬頭看去,岸邊一大堆人馬在迎接,為首的萬東流同情地看了凌若羽一眼,嘆了口氣:「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欺負自家徒弟的…不就為了避個嫌,可憐娃都成啥樣了…」…。。
凌若羽沒聽清,眼冒金星地行禮:「前輩您在說什么…」
萬東流道:「沒什么,在想我家小兒子也是潛龍前列,如今未曾婚配。在下與尊師也有舊,不知姑娘…」
話音未落,抱琴整好衣襟鉆出了艙:「楊知府,煩請安排食宿,今晚本官要在揚州叨擾一夜,明天一早渡江去姑蘇。對了凌姑娘,現在是官面的事兒,就別去不三不四的江湖幫派留宿了,與我同來,我有話問你。」
萬東流:「…」
你們不是打算避嫌嗎,現在又在干嘛?
還有什么不三不四的江湖幫派,我們是四象教麾下,我是朱雀尊者直屬二十八宿,您這話說給朱雀尊者聽聽?
哦差點忘了,這位長史大人代表的唐丞相,懟的就是朱雀尊者。
萬東流捂住了腦袋。
晚間,夜涼如水。
昨日清明雨紛紛,今天雨倒是停了,空氣濕潤,香氣清新。
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坐在雨后的露天院落里,吃著揚州府派人送上的晚餐,拒絕了一切閑人打擾,凌若羽才能感覺有了一種被隔絕于世外的安然。
這兩天的江湖浪涌生死一線就像一場夢境,只在安靜回顧之時對武道受益無窮,凌若羽知道這一次對自己的裨益有多大,將來攀登御境,這 兩天的經歷便是最堅實的基礎。
如果不是面前坐著抱琴長史和那位上古前輩,證明著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實實在在的,凌若羽真要覺得這兩天只是在做夢。
就算眼下也還是很像在做夢,長史大人和這位前輩太親密了,瞧那姿態都快坐到人家腿上去了,筷子夾著菜送到人家嘴邊去喂,口中還要說:「沉眠了這么久,是不是已經忘了人間美食?來,嘗嘗這個…」
凌若羽筷子在碗里戳啊戳,覺得自己坐在這里很多余。不是有話問我嗎,怎么盡讓我坐這兒吃你們狗糧了…
要談情說愛談你們的就好了,拉著我坐在這里干什么,聽說人家萬幫主的小兒子也是人間龍鳳,就不讓人去看一眼?你們是我爹娘嗎,管得真寬。
抱琴正在悄悄對趙長河附耳:「往常只是見過一面不知詳細,如今看來,你們的小徒弟是不是不太聰明的樣子,都這樣了還不懷疑你的身份?」
趙長河傳念:「先入為主而已,闖到上古秘境里遇上復蘇的前輩,當下我也沒表現出和龍雀熟絡,沒事哪能往那想呢。」
「所以你為什么要瞞呢?欺負自家小徒弟好玩?」
「釣魚啊,小丫頭一看就是不會演戲的小古板,要是讓她知道師公在背后保護,哪有今天你御靈袋子的大豐收。何況那樣也少了這一路的試劍之意,實在可惜。」
「那現在可以說了吧…」
「還差一點,我要看看星河的信息,不出意料的話,唐不器壽宴上會有變局。話說你為什么那么想我說呢?」…。。
「因為不說的話,我在她心目中就是被陌生男人一個眼神就倒貼了,很沒面子。」
趙長河差點笑出了聲:「是晚妝讓你來的?」
「我這些日子本來就被小姐委派在姑蘇,負責督查審計一些海運之事。亂世書播報你們小徒弟護刀向江南,我當然要來看看情況啊。」
「獨當一面了啊我的小丫鬟。」
「拋妻棄子三十年了啊我的爺。」
趙長河被一句話再度擊沉,悶聲吃菜不吱聲了。
「我吃飽了。」凌若羽放下了筷子,行了個晚輩禮:「龍雀便交由長史了,我先回房歇著,不打擾長史和前輩花前月下。」
「誒等等。」抱琴喊住:「龍雀你還是先收著。」
「為什么?」
「沒發現它與你有緣嗎?不是誰都能讓龍雀那么賣力轉轉轉的。」趙長河忽然道:「你有沒有覺得龍雀喜歡你?」
凌若羽猶豫片刻,道:「我也挺喜歡它的,不知為什么,我明明是劍客,對刀本來沒有任何興趣。但看見它就覺得親切,而且隨著相處越多,還越有點舍不得它的感覺…這種又嫌棄又親近的感覺好沒來由…」
趙長河目光有了些變化,盯著她上上下下地打量。
凌若羽后退半步,神色警覺。
趙長河無語:「你那什么表情?」
凌若羽道:「前輩和抱琴大人是什么關系?」
趙長河攬住抱琴的腰肢:「就是你見到的關系。」
「如果我沒弄錯,前輩和抱琴大人今天是第一眼相見。」
「沒錯,這就叫一見鐘情。」
「前輩又說心悅我師父。」
「沒錯,誰說只能喜歡一個了?」
凌若羽面無表情。
「所以。」趙長河一本正經:「我一邊對你表示喜歡你師父,一邊又和抱琴親熱,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你個小丫頭片子我和你不可能?你還那副表情做給誰看呢?」
凌若羽心中一串省略號,還能這樣倒打一耙的。難道你這副表現不是證明了你真 的是個色魔,要離你遠點嗎?
抱琴笑出了聲。
凌若羽沒好氣道:「大人,您見他第一眼,到底喜歡他什么呢?」
抱琴笑吟吟的:「就喜歡他強壯有力,抱住我就軟了…而且歷經紀元,是有故事的男人。」
「…」凌若羽板著臉道:「那前輩喜歡我師父什么,我回頭讓她改。」
趙長河差點笑噴出來:「我喜歡你師父的一切。」
凌若羽立刻指出:「長史大人您看看,就這樣的人,您的眼光…」
抱琴憋著笑:「沒什么,能和落日神劍搶男人,我賺了。」
凌若羽七竅生煙。
趙長河道:「看在你今天幫我們看門的份上,收起你那自戀的表情,蹲回房去消化你的戰斗所得去吧。這種回顧和復盤很重要,沒有人生而知之,當年我…當年有人就是靠這種復盤作弊,在前期飛速積累了別人幾年都積累不了的戰斗經驗。」…。。
話題到了這,凌若羽倒也不想和這位前輩爭執,這方面前輩確實對自己有恩,幫助良多。她猶豫片刻還是誠實道:「所有戰局歷歷在目,一切剝繭抽絲如在心底,如月映水。師父說這是我的天賦。」
趙長河瞇起了眼睛。
凌若羽抱著龍雀,又后退了一步。
看少女萌兮兮的樣子,趙長河失笑揮手:「那就去休息吧,我也要和琴兒休息了。」
凌若羽暗自「啐」了一口,抱著碩大的龍雀跑了。
抱琴摟著趙長河的脖子,低聲道:「你是覺得…」
趙長河目送徒弟跑路的背影,低聲自語:「有一定的可能…但很奇怪,如果她就是星河,我應該非常容易感覺出來,龍雀也會很容易感覺出來…但目前為止我沒感覺,龍雀也沒有這方面的答復,只是說過挺喜歡她的。如果真是,只能證明紅翎和九幽有什么密議,沒有九幽參與不可能達成這種結果。」
目前為止,趙長河重修一輪,只是重新回歸御境三重的實力,大致略微增長厚實了一些,距離曾經夜家姐妹與飄渺的三重巔峰還有較大距離…不過好歹站在同一層級。
現在夜無名已破此藩籬,夜九幽也極大可能已經突破了,再度拉開了層級。是她們搞事的話,他趙長河確實未必能在短時間內解清狀況。
「留個心眼就行,也未必便是了。反正龍雀隨身盯著,它會有更明確的答案。」趙長河攔腰抱起抱琴,走向屋內:「無論后續有多少破事將臨,我可不想重蹈覆轍…有花堪折,可不能再負了我家抱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