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河干咳兩聲,抬頭看著天花板。
被合作伙伴嫌棄還是第一次,理由還如此無懈可擊。
嬴五雖然還不知道自己要對付九幽和飄渺,但他應該猜得到這倆也在昆侖。只要在昆侖行事,就有幾率遇上,甚至按照經驗,嬴五都敢直接判斷他要找的對手就是九幽和飄渺。
為什么敢直接判斷?因為是女的…
閉環。
嬴五這樣的人不把心中的擔憂給解決了,恐怕這場仗他寧愿放棄也不會貿然去打。
“那個,五哥,聽我狡辯…不是,聽我解釋。”趙長河干咳道:“前一種我承認,至于女人這個,可不是她們克制我,是反過來好吧…”
“是么?”嬴五板著臉道:“我兄弟會的情報能力可是很強的…至今為止,也就兩個女人曾與你為敵,一個是如今的大理女王向思檬,你們只是有過寶物的爭奪,她沒想殺你。另一個是朱雀,嗯…不知道她有沒有想殺過你,按我對她的了解估計動過殺心,可也沒真出過手不是?說說至今為止你和哪個女人真正對敵過?”
趙長河道:“你板著臉是因為其中有朱雀嗎?”
嬴五:“…”
“情報需要分析的,這分析的結果難道不是她們為敵期間都不愿意出手殺我?這才是得天獨厚第一份的氣運好吧,長得帥羨慕不來的。”
嬴五差點笑出聲:“是是是。”
“你們情報能力也就那樣我單是當年護送央央的過程里就殺過好幾個女殺手你們怎么就不算了…”趙長河嘆了口氣:“實話說了吧,我這次就是奔著九幽和飄渺而來的,需要五哥幫忙找的地方就是九幽所在,伱看我像是來找死的嘛?”
“我甚至知道你為什么而來…我有情報說崔元央在戰場上變了個人跑了。”嬴五道:“但我覺得你就是來找死的。魔神第二和第四,加上你妻子的身軀,投鼠忌器…你現在幾斤幾兩,單槍匹馬這么來?”
“繞了半天,其實你是在勸我別去。所謂女人,不僅指九幽和飄渺,更指央央。”
“是。”嬴五淡淡道:“我約三天,就是為了讓你冷靜考慮清楚,結果你還單槍匹馬的來…奇葩的是你那些女人沒有一個勸住你。”
“她們不是沒勸住,是根本沒這么勸,都支持我來。五哥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因為她們知道如果她們遭遇一樣的事,我一樣會這么做。”
趙長河搖了搖杯中酒液,有些出神:“其實…不知道五哥信不信,如果此刻要被救的人是你,我也一樣會這么來。如果你被挾持,我一樣投鼠忌器。如果非要說我有什么弱點的話,不是女不女,而是情,友情也一樣。”
嬴五愣神了一下,失笑:“我們有這個交情?”
“有。”
嬴五瞇起眼睛看了趙長河好半晌,眼里似乎有些凌厲的光,忽地燦然一笑:“既然是你趙長河說了,我信。”
“所以我這個弱點無解,也不打算解,也不覺得這弱點是什么壞事。”
嬴五很干脆地道:“那就不解。”
“態度變這么快?”
“因為這個弱點我也有。”
兩人對視半晌,都是一笑。
趙長河笑道:“倒是幻景心魔這類的東西,是個可以解決的弱點五哥有沒有可以提點的地方?”
“有。只是方法不是太直觀。”嬴五很干脆地丟過一條鎖鏈:“這是心魂鎖鏈,可以縛敵神魂,一旦被纏住,神魂就動不了,先天魔神也無法掙脫,別人也無法從外破除,除了掌握鎖鏈的人自己之外,無解——嚴謹點說,是我沒聽說過有解法,至于九幽這類強者是否有解我不確定。”
趙長河掂了掂鎖鏈,分辨不出材質,只覺得很輕,幾乎沒有重量:“這東西實戰沒大用,因為沒有人老實站在那里被你束縛,尤其是神魂虛無,不像肉身這么明確好綁…綁不到的話,說綁住之后是否有解的意義就不大了,還不如綁肉身的實在。”
嬴五笑道:“不錯,你的戰斗嗅覺確實強,這種幾乎沒缺點,別人到手會欣喜若狂的東西,你一聽就知道它實戰價值不算大,只能是用來偷襲。然而這級別的人,誰還能被偷襲…所以基本沒用。那你知道給你用來干嘛的么?”
“反正不是給我綁九幽的。”趙長河沉吟片刻,笑道:“你是給我綁自己。一旦有意馬心猿,便自我束縛,不致脫韁,外人還無法破除。”
嬴五撫掌大笑:“不愧是趙長河。”
趙長河毫不客氣地把鎖鏈收回戒指:“這東西哪來的,還真別說,用來控制俘虜還真是沒缺點的寶貝。這得鉆很強的秘境才能弄到吧,估計傷亡還不輕…”
“錯了,這就俗世間買到的。”嬴五搓了搓手指:“人間亦有上古遺落之寶,就像山河四劍那樣…只要他們肯賣…有錢還是能做很多事情的。”
趙長河:“…”
話說既然嬴五連自己的弱點都考慮了,那他自己的準備應該更是周全,趙長河再度打量了嬴五幾眼:“你是不是破御了?為什么我望氣看的還是沒破?”
嬴五笑笑:“其實塞北戰前,我就破御了,真以為沒破御的就能對鐵木爾造成困擾?空間之道再強也沒越級到這程度。”
趙長河:“…所以你所謂的受傷也沒那么重?”
“是啊,釣了個魚,解決西域的一些問題,需要三天,所以約你三天。”
趙長河哭笑不得。
嬴五有些嘆息:“在玄關之初,大家都無法從外表分辨對方的實力,做事小心謹慎,可到了御境層面,總是覺得自己感知強了,能從對方的氣息判斷實力了,習慣了之后反而失去了當年的謹慎,造成致命誤判。鐵木爾已經吃了這個虧,你還沒警醒吶。”
趙長河認同:“五哥提點得很是時候。”
“隱藏修行的方法要不要教你?”
“我不太喜歡扮豬吃虎,而且我這名頭也扮不了什么豬了,意義不大…倒是另有一項修行想要請教一下五哥。”
“空間?”
“是。有點冒昧,畢竟這是五哥吃飯的家伙,不想教的話我絕對沒意見。”
嬴五直接丟過一本冊子:“核心之術確實不想教,入門的一些東西你拿著,后續怎么走看你自己。”
趙長河倒被他的爽快搞愣了,這真是吃飯的家伙,連考慮都不考慮就送了?
“其實核心之術你要也不是不行。”嬴五舒服地靠回椅背上,悠悠道:“我不想教的原因,只不過是今時今日的趙長河,不該再學別人之術,你需要自己的東西。”
趙長河看了他半天,燦然一笑:“行,給我半天休息休息就出發。”
原本還有點打算把這入門的法門丟天書里,讓總綱頁推演一下后續各種運用,被嬴五這么一說,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好不容易有脫離天書的東西,難道還又沾上?
沾幾十億子孫給你還差不多。
“所謂休息是想趁這半天研究一下空間?”
“嗯。”
“跟我來。”嬴五把最后的葡萄酒一飲而盡,長身而起:“是時候讓你看看我們兄弟會的秘境之路了。”
第一個秘境就在這棟西域建筑底部,也是一座荒山之形,荒山并沒有被嬴五打造成什么基地,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舉目四顧,天穹也是灰蒙蒙一片,什么都沒有。
嬴五介紹道:“這里其實是個樞紐,周遭鏈接了無數不同的秘境,哪怕兩人肩并肩一起走,走出去到達的空間也不一樣,并不是人們猜測的所有秘境拼圖成一塊完整的大地圖。不知內情的人如果來闖我們的所謂大本營,這里就會是一個讓他們絕望的迷宮,走一百年都走不出去。我們根本不需要布置防御和陷阱,空間自身就是最大的陷阱。”
趙長河頷首:“原來如此。”
“而我的下屬們各自也只知道自己的路,堪不破空間的人永遠掌握不了這里的核心,哪怕遇上背叛,我往里面一躲,誰也找不到我。”
那你還把空間這么干脆的教我…這是把命給我?
趙長河沒去問這個,只是四處觀察,感知空間。
有別于當初襄陽的秘境被鏈接到昆侖,那并不是鏈接,而是混亂,把不屬于那里的空間交錯在一起。造成這一切的九幽可能自己都沒想過要連哪里的空間,甚至可能都不是有意搞的,只是為了隱蔽自己所在而隨意攪亂了一下而已。
而嬴五這里沒有混亂之意,很有條理,所有的相連都遵循一個相同的規則,很明確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去哪里。
“跟在我后面,不可并排。”嬴五說著,舉步踏入左前方一步,趙長河緊隨其后跟了進去。
不再是之前瞬移時那種一陣扭曲就出現在另一處空間的感受,這一次竟然是真的用“走”的。
仿佛踏入了一片光怪陸離的虛空,周遭都是扭曲的影,山川河流草原樹木凌亂閃來閃去,不成具體,抽象得要命。而腳下是一道很細的“獨木橋”,橋體同樣很抽象,從橋上慢慢地走過去,看著周圍的景象簡直是走進了電影里。
也像是之前瞬移時不知其所以然的過程更具體化了、慢放了似的。
嬴五道:“如果掉出這空間鏈接橋梁,周遭就全是破碎空間,人會被卷得粉碎,渾身血肉都會分散在千千萬萬不同的空間里,腦袋在草原,肚子在海外。”
趙長河道:“這一手用于武學豈不是強到令人發指?”
“臨場瞬發這樣的技能,不是人能做到的…怕是所謂魔神第一的未知存在都做不到。”嬴五笑笑:“天道或許可以吧…誰知道呢?”
趙長河微微頷首,不是懂得原理就能用得出來的,真有這種實力能一拳爆星了估計…
簡短兩句話間,兩人已經通過橋梁,抵達另一片空間。這片空間可以看出是一塊荒野,看似土質之類的和之前的荒山也很是接近,但趙長河回首看看空間邊緣,與那荒山并不是一塊的。
嬴五知道他在看什么:“其實還真是一塊的…”
趙長河轉頭看他。
嬴五道:“破鏡都難重圓,何況空間…崩碎之后中間肯定會有大量的缺失,不可能完整對接的,而缺失的部分就是剛才那些扭曲亂流。這便是我說不可能做大地圖拼圖的根本原因,這就沒有做到的基礎,何況我拼圖干嘛啊。”
“也就是說,橋梁是你搭出來的。”
“是。任何兩個空間之間,哪怕是天界與人界、或者是更加遙遠的我們所未知的空間之間,都是可以構建出通道的。或者只是個洞,或者需要搭橋,各類方法不一,但一定存在。這些都是原天界的碎片,相同位界之內要搭個橋就更簡單得多…這其實是瞬移傳送的基礎,到了極致應該可以形成時空之門。”嬴五道:“你會不會瞬移傳送?我指的肉身,不是神降,神降沒什么限制,不一樣。”
“會。只是距離短,我現在最多從京師到北邙。”
嬴五:“?”
趙長河:“?”
嬴五面無表情:“會就好,基礎還是可以的。想要入門的話,拿我剛才給你的功法,配合自己對瞬移的感知,就可以自行找到入門的途徑。”
趙長河心跳有點加快,這真的全面涉及到了自己穿越初始的回家愿望。
區區兩年半多就開始接觸了,按理說真的很快了。
但也只有區區兩年半多,就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想過回去的事了。
當然如果能自由穿梭就不存在什么糾結的問題,兩邊探親,或者接人兩邊住,都挺好的。
他在走神,嬴五閉著嘴巴也不說話。京師到北邙雖然挺近的,也有個一兩百里吧…除非預先準備,否則瞬發的話老子都瞬移不了這一半…到底誰在教誰啊?
兩人各自面無表情地走了好幾個空間,過不多時竟然到了來過的地方。
“黃沙集亂石山的玄武秘境?”趙長河有些驚喜地四處打量,這里確實是自己送給嬴五的空間。如今山水依舊,只是果凍早沒了,現在這里就是一片沒有任何價值的空間。
但對于趙長河來說,這里倒是極有紀念意義,這是破處之地誒…
“不錯。”嬴五笑道:“你幫我找到的好地方可真不少。”
“這里有用的東西已經沒了,也是好地方?”
“我已經說了,我要空間只是為了通過它尋找相鄰的,這片秘境是天界很中央的高處,通過它讓我找到了很多相鄰之地,你說是不是好地方?”
原來這片地方也屬于昆侖一環,這染過了紅翎落紅的湖水該不會是天界天池吧。
趙長河眨巴眨巴眼睛,有點想問既然現在已經用完了不知道是否還需要。如果不需要了那是不是可以要回去收藏起來,紅翎一定會很高興。
咦對了…按這么說,從這里走出去,可以到黃沙集誒?
嬴五看出他的想法,笑道:“要不要出去看看?”
趙長河饒有興致地道:“去。”
兩人向上離開,探頭一看,南方不遠處煙塵大起,熱火朝天,一座新城正在施工。
今天漠南王巴圖親自巡查,趙長河一眼看見了巴圖的大臉。
嬴五笑道:“要不要去和漠南王打個招呼?”
“不了。”趙長河拉著他重新鉆回去,笑道:“空間穿梭真有意思。”
嬴五笑道:“既然到了這里,也差不多快到位置了,再走幾個空間,就到了我們新找到的未知秘境。磨刀不誤砍柴工,也不用說什么休息半天,你且先感悟,什么時候掌握了空間基礎,我們什么時候再出發。”
“怎樣算掌握基礎?”
“嗯…如果你能自己找到我們在這片空間里新開辟的橋梁,就算基本入門了吧。”
“…那這考核沒用。”趙長河伸手點在前方一片虛空上:“是不是這方向?”
嬴五心中一跳:“你怎么知道?”
“因為這片空間對我來說就像回家一樣,哪里的氣息和以前不一樣,我閉著眼睛都聞得出來,完全在作弊。”
嬴五:“…”
這可未必是出千作弊。
空間有沒有氣息?有。但它這氣息不是指香臭,而是每一片空間自己獨特的意蘊,可不像香臭那么好分辨。并且兩片相鄰的空間意蘊是很接近的,少許的差異就更難分辨得出來了。
如果一個初學者能感知相鄰空間的氣息差異,那也就意味著在空間方面的天賦,萬里無一。
與其說是作弊,不如說是福地。因為過于熟悉這片空間,也就更方便帶入門,一旦入了門,那后續的事情也就簡單多了…
“你雖然在這呆過一段時間,為什么就能像回家一樣?你呆了那么多秘境,處處都記得么?”
“倒也不會。”趙長河揣手手:“因為這是我的婚房。”
嬴五很想把自己不久前說的話吃回去。
女人絕對不是他的弱點,分明是他的源動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