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不需要清理了,沒過多久皇帝與丞相就被疊了起來。
或許她們各為對方續這么一次杯也是她們的因果…但實際上趙長河此番不是為了荒唐的。若不是夏遲遲此前過于動情主動索要,本來趙長河只是想純粹的陪伴。
夏遲遲此前說得沒錯,因為央央一直愁眉苦臉茶飯不思的話,那對別人也是不公平的。相反,因為央央出事了才想起和人家相處實在太少了,就更加提醒了要多陪陪身邊人,別總等到發生點什么才后悔。
再怎么多陪,也只有三天而已,還因為修行已經用去一天半了。
夏遲遲口頭酸溜溜,實際也不吃唐晚妝的醋,在一旁支著腦袋看唐晚妝羞澀迎合的樣子,覺得真漂亮。
連皇甫情都覺得這徒弟現在跟唐晚妝比跟自己都親,這倆工作緣故實在配合得太多了,還都是為了公心,自然君臣相得,如魚得水。哪怕有個別事項看法不同會有爭議,可兩人比世上任何人都知道對方付出了多少心血。
嗯…要說君臣有哪里不相得的話,那就是這丞相只是在外人面前給皇帝面子,私底下從來欺君犯上沒有半點尊重的。
能讓唐晚妝放開一切底線去迎合侍奉的君王是她們的夫君。
就像現在,真正是讓她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些姿勢似乎看起來特別羞恥,她咬著下唇偏著腦袋,還是溫順地忍著,那副小模樣看得夏遲遲簡直都有點妒忌自家夫君,完全可以想象趙長河多喜歡。
夏遲遲插嘴:“瞎瞎?”
“但我們的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左近。”唐晚妝道:“因為我們有上古白虎之事需要處理…昆侖在西,常理都認為上古白虎同樣也在昆侖區域內。那我們是去找白虎的,關她何事?總不成因為有她在,我們就不允許找白虎了?”
還好當事人心中沒想這么無聊的問題,趙長河靠在椅背上沉吟良久,低聲道:“按夜九幽和我的約定,我只能獨自去見她。”
夏遲遲看得很樂,可能老夫老妻這么久還能羞恥的人只有唐晚妝。
唐晚妝道:“這是不器駐姑蘇的最重要使命,他一直在盯,并沒有變故,很是安靜。如今虎丘周遭數十里內民眾都撤離了,已成無人區,唐家這些時日一直都在做這件事。”
這話坐實了這廝果然喜歡這種感覺,于是唐晚妝更羞恥了,眼睛都閉得緊緊。
“這次去昆侖,打算怎么調度?”
趙長河很自然地坐在龍椅上,唐晚妝就盈盈侍立身邊,低聲問他,那俏臉還是紅撲撲的。
“可以試試,我就怕她并不會跟咱們講這種道理…”趙長河想了想,忽然問道:“姑蘇那邊,劍皇之陵有沒有新情況?”
“想法可以,但需要確定不被她發現…其實我覺得不太可能瞞過,御境三重能力太過玄奇,夜九幽即使不如夜無名那么深不可測,也不是可以隨意欺瞞的。”
唐晚妝微微蹙眉想了一陣,低聲道:“那是否可以設伏在外,你單獨進入空間,留下標記。一旦感覺情況不好,我們就立刻殺進去?”
“做得好。”趙長河低聲自語:“好奇怪…這種神魔現世的大浪潮,劍皇卻一直躺著…從瞎瞎會把他列入魔神榜來看,他會不會早就已經醒了…”
“喂,其實你這么喜歡她平時勤懇工作、閑了溫婉侍奉的樣子,你當初就應該做皇帝,那就可以天天看這副樣子。哦…我知道了,你是覺得天天這樣就沒那么有意思了,就是偶爾體驗才好是嗎?”
唐晚妝道:“如果我們自己找到了地方,還由得她規定去幾個人?”
白天荒唐到夜晚,天黑了三個人反倒正兒八經起身,坐到御書桌上議事。
這娃連自己的龍椅被坐了都完全沒意識到,盡看這點事了…
“她還真可以規定。”趙長河嘆了口氣:“她有混亂空間的能力,只要她不想我們進去,那即使我們找到了她也能隨時轉移,跟我們捉迷藏到地老天荒。央央等不起。”
“你在想什么吶,我再喜歡也不能拿國家位置開玩笑。”
夏遲遲托腮坐在對面,眼睛滴溜溜地看著這倆。現在完蛋了,自從坐實趙長河喜歡那種感覺,也等于坐實即使日常正正經經工作都會成為他心中情趣的一環,那就再也沒有正經的東西了。
都是老女人,咋這個就這么可愛呢,可能因為我們都喜歡穿白的。
“哦,沒什么,不都說蒼天無眼嘛。”
唐晚妝道:“我也考慮過劍皇其實早就離開了的可能性,但始終不太敢下去一探。你問這個的意思,是昆侖一役我們不需要去參與,應該把主力集中在劍皇之陵的探索上?”
“劍皇之事一定要探清楚,一直丟個不安定因素在那,大家心中都不安。”趙長河道:“我問這個的意思,是在想白虎和劍皇之間的關聯。如果以朱雀和九幽有神職沖突的情況看,白虎和劍皇也是典型案例吧,這二者應該是敵人,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搞點文章。”
夏遲遲舉手:“雖無記載,理論上肯定是,夜帝和劍皇必有沖突。”
趙長河道:“我在想,紀元崩塌,舊日魔神基本都是死于非命。目前已知的只有兩個人提前給自己建了陵墓,一個青龍,一個劍皇,而且都安安祥祥地躺在自己準備好的棺材里…這里面是不是也有點問題?”
唐晚妝道:“我也想過,青龍的陵墓在人界,正兒八經的帝葬之丘邙山,還挪移了位置,更改了人道氣脈之所在。而劍皇之陵很明顯是天界碎片形成的秘境…以前我們信息不全無法判斷,現在信息多了,能發現這里面有一個明顯的問題——紀元崩塌,崩的是天界,當時身處天界的魔神死亡可以理解,青龍之陵明明在人界,青龍怎么死的?”
夏遲遲道:“九成可能是夜帝殺的。青龍辜負了夜帝的親衛…”
趙長河低聲道:“辜負不辜負都是一個結果,我敢肯定只要在人界的,都是夜帝殺的,典型例子飄渺。但夜帝能誅殺自己下屬,卻無法根除飄渺而已。”
兩女對視一眼,這夜帝到底在干什么啊…
趙長河道:“那么問題來了,人界沒崩,青龍死亡后,他還能有下屬把他葬入陵墓,可以理解。天界情況不同啊,劍皇是誰葬的,這誰啊在天地大劫之中自顧不暇還有閑工夫幫別人尸體放墓里?”
“會不會是…”夏遲遲猶豫道:“在外受了重傷,自己跌跌撞撞回了陵墓躺平了?”
趙長河低聲道:“不是。”
“為什么?”
“因為我去過劍皇之陵外圍,彌漫著極為濃郁的煞氣,死于天劫的話不該殘留這么濃重的煞氣怨戾,更可能是他殺。死亡之后,才被他的劍靈之類的下屬葬回墓穴的。”
夏遲遲怔了怔:“有理。”
“另外,他修建陵墓的時候,憑什么認為陵墓可以保留下來?如果有這個自信,他為什么不直接躲在陵墓里逃過大劫?除非他知道,這場大劫本身不是針對的天界空間,而是直接針對的他們自己,只要活著,躲哪里都沒用,反而是死了之后陵墓反倒不會遭受攻擊了,對方不至于把人挫骨揚灰…至于自己將來能不能復活,聽天由命,反正傳承也留下了…”
唐晚妝自語道:“如果是這樣,那就不是傳說中因為天道死亡導致的世界毀滅,而是人為的,針對上古魔神的一次滅世清剿。其中有部分佼佼者早就意識到了,提前做了準備。”
這怎么聊著聊著,連劍皇都是夜無名殺的了,連動機都有。由此還能推導,連滅世都是夜無名干的。
趙長河撓撓頭,邏輯上應該沒什么問題,可就感覺是不是不太對啊…瞎瞎再牛逼好像也不至于連滅世都是她干的,超模了好像…
趙長河想了想:“這樣,繼續練四象陣,先練沒有我的那種簡化版的,就不需要什么時空法則。雖是簡化版本,四象齊聚的陣法也能發揮出很恐怖的力量,說不定會有接近御境三重的水準。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昆侖,不管是找白虎還是找九幽,分開行事也有點底氣。”
兩女都眨了眨眼睛,趙長河言下之意,是全軍出發,連夏遲遲都去。
唐晚妝猶豫道:“那…國事怎么辦?”
夏遲遲立刻道:“就當皇帝閉關或者巡游或者御駕親征去了,一應大事交由丞相處理。”
唐晚妝氣道:“你很高興是吧,小心我篡了你的位!”
“篡啊,除了正宮之位不能篡,別的隨便。”
“誰說伱是正宮了?你敢大聲和所有人宣布嘛?不要以為面上我是你臣子就想在這事上壓我,別的讓你,這事沒門。”
趙長河:“???”
不是,你們怎么突然就因為這個吵起來了…
夏遲遲笑嘻嘻地抄著手臂:“不跟你爭。他安排的,你找他啊,沖我發什么脾氣。”
唐晚妝看了趙長河一眼,垂首不說話了。
那一副就算是亂命也要想辦法去做的樣子,看得夏遲遲哭笑不得:“你不是歷來都直言能諫嘛,怎么不勸諫他,你就無底線聽他的,如果他做錯了怎么辦啊。”
唐晚妝抿了抿嘴,嘆了口氣:“因為他是對的,四象陣既然練了,就是這么用的…相比于這些動不動能造成世間大難的魔神之事,其余國事反倒沒那么重要了。”
夏遲遲的喜意簡直都要溢了出來。
剛剛還在問趙長河自己什么時候能出江湖,趙長河說不確定,顯然沒考慮好,轉個頭就可以確定了,這次自己也能去。
唐晚妝嘆氣道:“該不會明天就去?”
趙長河搖頭:“我個人先去找嬴五,你們還可以排演幾天的四象陣,等到春闈結束了再去昆侖。到了地方,我們自能聯絡。”
唐晚妝總算吁了口氣。
并不是皇帝不能出京,而是不能那么急。既然有幾天安排籌備,那以如今諸事安定的情況確實是可以出去的。
看她憂慮操勞的小模樣,趙長河實在沒忍住,伸手擁住她的腰肢,微一用力,把她抱在腿上。
唐晚妝醒過神,羞憤扭了一下:“干嘛啦…你剛剛才…”
“沒什么,就是想抱著。”
唐晚妝偷看了一眼夏遲遲饒有興致的表情,附耳壓低聲音:“你明天先走的話,要不要…今晚先收了抱琴?死丫頭等得很幽怨。”
“這就有點太那啥了…”趙長河低聲回應:“夜深了,我送你回相府休息,然后陪她說說話。”
唐晚妝后仰少許,看了看他的眼眸,甜甜一笑:“我也要手拉手回去。”
夏遲遲:“?”
你幾歲了大媽?
算了,與能親征昆侖相比,別的什么都沒那么重要,這會兒的夏遲遲心情奇好無比,什么都懶得吐槽。
京師的夜晚早就沒有了宵禁,不少街區還有燈火零零星星,時不時有行人出入青樓賭坊,路邊酒肆還熱鬧非凡。趙王和唐相走在京師的夜晚,許多人都看見了,繼而直勾勾地轉著頭,目光都凝注在兩人互相牽著的手,目瞪口呆。
“你要不要…也拜個堂。”趙長河正在說:“朝廷初定那會兒,顧忌名聲,顧忌穩定,我不好說娶遲遲,也不好說娶你…如今情況不同了,山河穩固,威望正盛,做些比較狂悖的事情好像也沒什么了。你看,你我牽手在大街,他們只敢看著,連個私語都沒有。”
唐晚妝垂著首,低聲道:“現在沒有,回頭還是有。還是對你的名聲不好…對國家名譽也不好。你…想給的話,私下給晚妝一個禮就好了。”
“私下,太委屈。”
“我為君妾,不須全禮。”
還擱這嘴硬說妾,明明被遲遲說一句正宮都能踩到你的尾巴。趙長河啞然失笑,沒和她爭辯,心中盤算要怎么給晚妝搞個禮。
其實晚妝完全可以和央央一樣,盛大典禮明媒正娶的,只是她身份不比央央那種小透明,容易落下君臣爭夫的名頭不好聽,也容易讓其他女人警覺炸毛,因此之前兩人都沒去提這個。但如今別人基本都有過禮了,就剩這爭夫的君臣沒有…不能讓人家盡心為國反倒成了吃虧的枷鎖吧。
唐晚妝大庭廣眾之下被他手拉手走在街上,臉上一直很熱,始終垂著腦袋。偷偷抬眼看了看趙長河思考的樣子,心中隱隱有些好笑。
他在盡心考慮每個人的臉面和需求呢…對比以前只想練刀的糙漢子…真是不容易。
其實自己并不委屈,此生已經交付給了他,從身到心,無論他怎么對待,無怨無悔。更何況很多事自己知道不是長河的問題,只是形勢使然。皇甫情自以為得意地跑來嘚瑟都沒啥感覺的,還不如被摁在柱子上啃的羞憤呢。
“小姐你回來啦,我給你燒好了熱…呃…”抱琴迎接小姐的聲音卡在喉嚨里,臉蛋緋紅,結結巴巴:“姑、姑姑爺也來啦…”
一看那小臉蛋就知道這丫頭在想什么,唐晚妝都有些氣笑了,忍不住伸手掐了把臉蛋:“小浪蹄子真真不知羞,小腦袋瓜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啊。”
抱琴道:“小姐罵的是一個還沒成親就一路公然牽著男人手回家的人嗎?”
唐晚妝面無表情,深深吸了口氣。
抱琴飛速抱頭。
下一刻抱頭的手就落入了另一只寬大的手掌里。抱琴偷偷抬頭看了一眼,趙長河拉著主仆倆的手一晃一晃地往里走:“現在你也是。”
抱琴:“…”
唐晚妝“噗”地笑了。
抱琴噴誰都不噴姑爺,低聲咕噥:“姑爺今晚留、留宿么…我、我再去讓她們燒一桶水…”
趙長河道:“沒成親一路拉著手回家還算小事,但沒成親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留宿不出去了,那才是真不妥的。”
抱琴小臉一扁,剛要說什么,趙長河已經俯身在她側臉上吻了一下,柔聲道:“此役歸來,我給晚妝一個好好的婚禮…那天你也在晚妝身邊披好蓋頭,等我。”
抱琴摸著自己被親的小臉蛋,眼睛一下就變得亮晶晶的。
唐晚妝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像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