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岳紅翎根本不追。
因為她知道自己那一劍出,時無定就已經死了,終結了自己當初赴巴山的因果。
后續還能撐著跑出去和韓無病對話,因為體內未散的劍氣是別人的…
嗯,這一次終歸是發揮了大作用,沒有被小男人碾過去,岳紅翎表示心滿意足。別人目光集中到韓無病那兒去了,那無所謂,自己做的事又不是給人看的。
她心中倒是有些感慨,怪不得時無定身為大夏最具代表性的劍客,一心一意的為了劍道突破,做了那么多事,把自己活得跟個大反派一樣,但怎么都突破不了三重秘藏。
當然突破不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一個不完整的人,又怎么突破代表了當世最高武力的第三秘藏?
即使突破了,或許也不過是別人的養分。
當然雪梟搞劍奴,其目的倒未必和時無定一樣…時無定是真的為了劍道,為了獲取萬千劍意,他沒有利用劍奴們去搞什么武林陰謀。雪梟這么做的目的就不一定了…
岳紅翎轉頭看向趙長河那邊,他的戰斗也已經到了尾聲,不需要幫忙了。
如趙長河判斷的,多羅尊者本身傷得一塌糊涂,血肉要借時無定的,生命力也是偷時無定的,神魂本身也是和尸魔糾纏之后被打跑遁逃的。能搞得一副滴血重生的帥氣模樣還引動空間如血月、蒼穹盡血色,一派魔功現世的恐怖,主要靠的天書之力。
天書不以堯存,不以桀亡,管你是誰,在它身邊自有好處。
但想得到它,那就得有點門檻了。起碼這一頁以生命為基的天書,不可能讓這些歪瓜裂棗的不完整生命得到自己。
所以時無定和多羅尊者沒辦法直接帶走天書,只能原地改造,但趙長河隨手一抓連個認證都不要,他的氣息與天書過于親和。
長期隨身帶著兩頁,還經常給它做SPA,那關系可不是開玩笑的。
當天書成為趙長河私有,不給多羅尊者提供力量了,它就直接廢了。
不僅是試圖轟出的恐怖力量瞬間消散,連剛剛茁壯成長的血人也在肉眼可見地干癟,當時無定死亡血人生命力徹底消失,一道黑氣從血泡里沖了出去,試圖鉆出空間。
迎面就是一個布袋兜了下去:“這是之前尸魔…哦,你說他叫血兀對吧,他住過的靈袋,可納神魂,你進去聞聞他的味道?”
堂堂御境神魔竟然根本避不開這一兜,一頭栽了進去,袋口被飛速纏緊。
袋中傳來劇烈的掙扎,四處鼓包,似要突破。
趙長河再度貼了一張符箓在上面,世界清靜了。
“瞎瞎,這么恐怖的玩意兒伱真忍得住不出手…”
“哪里恐怖了?你不是看得出這是強弩之末嗎?只要別被聲勢所懾,夠膽氣面對就可以了,難度都不如岳紅翎之戰。”
“之前那一波生命虹吸,也是靠膽氣的?沒清河鏡我根本解不了!”
“你是在自吹你有軟飯吃?”
“我特么…”
“長河。”岳紅翎大步上前:“怎么神色陰晴不定,受了暗傷?”
“沒有沒有。”趙長河收起靈袋和天書,張開手臂:“還是我家紅翎最靠譜。大功告成,親個嘴兒?”
岳紅翎也不客氣,大步上前抱住他,重重吻上了唇。
這一次從巴山逃亡至今,大小戰斗無數,苗疆蠱術、人榜地榜、上古圣獸、御境神魔,氣都喘不過來,時時刻刻都感覺腦袋掛在褲腰帶上,傷得渾身骨頭都要散架。
終于在這端午正陽,塵埃落定,劍破地榜,身登二重。
饒是岳紅翎之堅毅不拔,也難免有種身心俱疲之感,和一切完事了的徹底放松,只想和情郎相擁激吻,宣泄心中的激情。
什么書,什么袋子…什么事都懶得考慮了…反正只要他在,岳紅翎就覺得自己不需要考慮太多了。自從蒼山之畔被他接應起,此前獨戰西南的無力感就徹徹底底消失殆盡,他像家里的頂梁柱,把一切都撐起。
兩人擁吻之中,周遭因“不滅血魔體”產生的血色異象已經開始消退。
血色的蒼穹歸于清朗,甚至有點七彩的霞光未散。原先給人的兇戾和壓抑之感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新和生機,天書之前泄出的生命力籠罩圣山,山間一片勃勃連人們豢養的蟲蛇鷹獸都變得精神奕奕,甚至有養蠱的驚喜地發現,自己的蠱進了一階。
前方血月的顏色褪去,陣法遮蔽消失,跪拜在外的靈族人眼睜睜地看著山巔列缺之處如同血色的幕布被緩緩揭開,重新露出山頂的巖石草木,郁郁青青。
激烈戰斗之下,草木巖石都有摧折炸裂的凌亂,圣使男女抱在中央,旁若無人地擁吻著,盡情享受著勝利后的喜悅。
陽光灑落,他們的身后仿佛有神圣的光暈。
很美。
思思酸得牙都掉了。
最悲劇的是,她不但沒法表現出醋意,還得做出表率,率眾叩首:“參見圣使。”
全體靈族人如夢初醒,山呼海嘯:“參見圣使!”
瞧那副狂熱的樣子,這圣使是板上釘釘了,這會兒趙長河的威望怕是比她思思都高。
但思思此刻一點之前的糾結都沒有了。
如果這樣的人不值得托付,那還有誰可以?
海嘯般的呼聲驚醒了激吻中的男女,兩人轉頭看了一眼,岳紅翎也不赧然,笑道:“做你的圣使去吧,我回去休息。”
“也沒什么要做的。”趙長河走上前,只說了一句話:“本使是祖神派來的使者,公示祖神之意,授命向思檬為圣女,她所傳即為神諭。靈族一應事宜,向思檬全權處理。”
思思怔怔地看著他,眼波如霧。
趙長河疲憊地揮揮手:“今日端午正陽,你們進行自己的祭典,祖神自有所賜。本使先回去休息了,就這樣吧。”
他是確實累,此前的痛苦雖然被思思轉移,那千刀萬剮的傷還是具體存在的,這一戰還是讓傷勢有迸裂之相,精神更是勞累無比,只想睡覺。
靈族山呼叩首:“恭送圣使。”
岳紅翎搖搖頭,扶著趙長河慢慢往山下走,到得山腰,韓無病依然盤坐在那里,見到狗男女下來,三人面面相覷,都是一笑。
岳紅翎遞過一柄劍:“時無定之前掉落的佩劍。”
韓無病接過:“謝了。”
趙長河道:“誒,你們殺了時無定,亂世書不閃的,可能因為在秘境里…不知道出去之后會不會閃。”
韓無病道:“可能閃了,我們在里面看不見而已…反正又不是我殺的,亂世書要記錄那也是嫂子的壯舉。”
趙長河道:“你話是不是多了點?”
韓無病板起了臉。
趙長河道:“我意思是你現在沒那么惜字如金了,那就多說點?比如嫂子這詞,多喊幾聲,我愛聽,你嫂子也愛聽。”
韓無病沒好氣地閉嘴,懶得理他。
岳紅翎也沒好氣,從扶著他變成了揪起了耳朵:“誰愛聽了,啊?誰愛聽了?你問問人家無病,算得清自己有幾個嫂子嗎?”
“你這意思是承認你是嫂…誒唷臥槽…那邊還在拜圣使呢,給點面子,留點…”
“滾回去療傷,就知道貧,做圣使了不起了是吧,接下來你敢碰靈族半個小姑娘,本女俠誅的就是這種淫賊!”
韓無病抽抽嘴角,目送狗男女離開。
何止是他的話變多了,他覺得岳紅翎現在也變了,變得比他離譜多了。
有了煙火氣,越來越護食了。
但她的劍卻越來越強了…
韓無病收回目光,落在前方的時無定尸首上,沉默了好久好久終于起身,拿起剛才岳紅翎送來的時無定佩劍,在地上慢慢掘了個坑把時無定尸首埋了進去。又削了一片木牌插在上面,寫了四個字:“巴山劍冢。”
刻完,把劍一起埋進土里,大步下山。
此時的秘境之外,舉世抬首,看著亂世書貫于蒼穹的金光:
“三月,岳紅翎拜劍巴山,撞破隱情,負傷而走。時無定千里追擊,岳紅翎遁入苗疆。”
“五月,趙長河岳紅翎共戰時無定于玉龍雪山,不敵,雙雙遁入秘境。”
“時無定追入秘境,中伏,墜崖身免。”
“端午,岳紅翎再戰時無定,臨陣破二重秘藏,斬時無定于云陽山巔。”
“時無定重傷狀態,直接取代排行不公,當以位次遞補,岳紅翎進位地榜。”
“地榜三十六,落日神劍岳紅翎!”
“空悲浮世云無定,多感流年水不還。謝卻從前受恩地,歸來依止叩禪關。”
這判詞莫名其妙,看似根本不是在說岳紅翎,倒像是在感嘆時無定,以及另一個誰。
不知是因為秘境之戰特別含糊的因素呢,還是因為多少帶點個人情緒…沒有人看得懂這是在說什么。
總之不僅沒有按照慣例的取代名次,還特意淡化了某個在這事里發揮主角作用的足浴貴賓,致使過程云里霧里,更有種岳紅翎只是撿漏殺了重傷時無定的意思,勝之不武似的。
但再怎么春秋筆法,也刪不掉岳紅翎臨陣悟劍,踏破二重,陣斬地榜的壯舉。
所有人都在想一個問題。
這個女人,是不是古往今來,最年輕的二重秘藏、最年輕的地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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