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彈得不算久,趙長河肚子里的曲譜也就那么幾首,大部分都是當初在姑蘇學的練習曲,鳳求凰還是為了唐晚妝而特意學的呢…
但他還是把所知道的那些練習曲目全部彈了一遍,彈給小丫頭聽,她喜歡聽,比晚妝還喜歡音樂。
畢竟她就叫抱琴,天天抱著心愛的琴站在那兒,斷了根弦就像要了小命。
即使沒彈幾首、還大部分是這種簡單的練習曲目,抱琴還是聽得很開心。
通房丫鬟的命運是什么?就是在某一次小姐不方便的時候,代替小姐滿足姑爺的欲望。抱琴從初知人事的年紀,就早已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所以才會挑人吶…當初臭狗熊不入眼,她比小姐急多了,因為那就意味著自己也要陪一個不入眼的粗魯男人。
后來、后來是中意的啦…可再中意也沒想過能得到多少疼愛,多半就是某一天小姐累了,主動說讓抱琴來吧,他沒拒絕,然后抱琴閉著眼睛,羞怯承歡…那種場景,已經不知道想象過多少回了。
做夢也沒想過,他會抱自己在懷里,一首一首地彈奏著自己喜歡的曲子,只因為她喜歡。
他那么多事忙,本來沒有必要做這些的,做不做都不影響任何結果。
抱琴覺得夢都沒有這么美好。即使他只是有意這么做。
趙長河確實是有意的。雖說通房丫鬟在此世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連當事人自己都覺得你不要我才是幽怨,但他還真做不到把人當個工具讓人侍寢就侍寢。可要是說咱們別管那套吃人的封建你還是自己去找所愛吧…那卻真沒人這么矯情。
能做的唯有讓小丫頭開心一點,也能享有小姐感受的溫柔。
“姑爺…”琴聲止歇,抱琴軟軟地靠在他身上,眼里都是羞喜:“你這次回京能留多久?”
見面起從“殿下”到“老爺”,都是口不對心,這聲“姑爺”才是小丫鬟的真意。問留多久,其意更是昭然若揭。
趙長河道:“這得看如今戰備情況,我對此還沒什么底,伱多半都比我懂。”
抱琴聽著更喜。
她日日在唐晚妝身邊處理公文,確實比趙長河懂狀況,且不論糧草兵甲這些問題,單是軍隊集訓都沒完成。當然如果這時候胡騎南下,臨時要拉出去是已經勉強可以先拉出去了,具體該什么時候動,還得等趙長河回來一起議定。
理論上說,只要不是即刻便有邊關急報傳來,確實沒有那么急,準備十天半月還是很正常的,儲物戒的研究與大量出品也需要時間。
那是不是就意味著…
抱琴偷看了趙長河一眼,卻見他反倒開始走神,看來是一提到正事就把他的心神轉走了。抱琴心中暗暗嘆了口氣,真是和小姐完全一樣的人,一旦家國大事在前,懷里抱了什么都忘了。只盼天下早安,他們能夠馬放南山悠游林下,好好的休息幾年。
“姑爺…”
“啊?”趙長河回過神,懷里的小丫鬟咬著下唇:“要不要…親我一下?”
剛才說這里是鎮魔司正堂的人是誰呀?這丫頭可比晚妝主動多了。趙長河知道小丫鬟是有意讓自己放松些,便也不去想那些煩心事,俯身親了一口,笑呵呵地問:“說來還從沒問過抱琴家是哪里的,是小時候被唐家人買的么?”
“我是唐家的家生子呀!”抱琴很是自豪:“我爹早年就跟著保護小姐的,當初小姐游學京師,我爹可是護衛頭領,聽說經常把小姐堵得氣死。”
“家學淵源是吧。”
“哼哼,反正我是小姐看著長大的,從小就教我讀書彈琴,和親姐妹一樣,姑爺可不許對小姐不好。”
“好好好,我知道了,對抱琴好就是對晚妝好。”趙長河再度吻住了小丫頭噼里啪啦的嘴。
剛剛彈琴的手,很自然就變成了彈抱琴。
“嗚嗚嗚…”抱琴那點甜蜜蜜都差點被彈沒了,讓你親我沒讓你彈我啊,這么標準的輕攏慢捻抹復挑是什么意思…
“殿下。”門外傳來干咳聲,有人輕輕敲門:“陛下傳諭,讓殿下與抱琴姑娘一起入宮用膳。”
抱琴嚇了一跳,飛快推開姑爺跳下了地,喘息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驚奇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我?那個妖…陛下請我吃飯?”
趙長河揉揉她的腦袋:“走啦,自家人,遲遲真沒你們想象的那么獨食。”
要不是遲遲放縱,我當初都不一定會膽敢起意追求你家小姐,就別說你啦…雖然有時候會忍不住吃醋,那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呀。
入宮的時候,趙長河是拉著抱琴的手去的。
小丫鬟有點瑟縮,掙了一下沒掙開,只得縮著腦袋跟在趙長河背后,左顧右盼的怕被人笑。
結果沿途所過,很多人看見了確實在笑,卻是姨母笑。
抱琴年紀是夠了,可一直長得不怎么高,平時看著就像一個沒長開的小丫頭,在趙長河九尺大塊頭面前更是小胳膊小腿,怎么看都是一個大哥哥拉著小妹妹出來玩,誰都沒法往其他方面想。
抱琴被笑得不明所以,感覺大家好像不是在嘲笑,那表情什么意思啊…我臉上有花?
她下意識伸手摸了把臉,卻忘了手上還有剛剛調弦的油,一抹抹出了三道花。
于是人們笑得更瞇了。
抱琴看不懂,憤憤然也不藏了,索性加快兩步,光明正大地跟在趙長河身邊,抱著他的胳膊走。
看你們再笑。
這么一走就走到了宮門外,迎頭走來一紅一白兩道身影,都極其同步地歪著脖子打量她抱著姑爺手臂的樣子。
唐晚妝,岳紅翎。
抱琴感覺自己像個被大婦當場捉奸的小狐貍精,小臉一下就“唰”地紅到了耳根,迅速丟開胳膊就往后跳:“小、小姐…”
結果胳膊丟開了,被拉著的手松不掉,往后剛跳就被帶了回來,跟個擺件似的。
唐晚妝岳紅翎同時笑出了聲。
唐晚妝笑瞇瞇地到了抱琴另一邊,拉起她的另一只手,搖啊搖啊地往宮里走:“小花貓,偷吃了?”
抱琴:“啊?”
趙長河笑道:“沒有。戒指研究如何了?”
唐晚妝笑道:“比想象中的還簡單。原先我們思維還是有所局限,總想著做戒指,然而戒指小啊,在這么小的物件上雕刻空間陣法,要求有點太高了,急切做不了。紅翎就說,為什么一定要戒指,戒指是為了個人方便,想要運輸用的話,做成小盒子小箱子也是可以的嘛…一下子就解決了,甚至連材質要求都不需要像戒指那么嚴格,我們的底子完全可以輕松達成。”
趙長河沖岳紅翎豎了個大拇指:“靈活!”
岳紅翎笑著搖搖頭:“與你的一些思路比起來,還差得遠。”
“多久可以量產?”
“現在圓性大師正在組織雕刻陣法,只要模子鑄好,批量生產不算難。嗯…大概三天就可以看見第一批樣品出爐,到時候再看看。沙七那邊的也已經到了,今天就可以安排在部分范疇先用上。”
抱琴發現完全沒有人搭理她這點偷吃姑爺的事,一邊談著事兒一邊就一左一右拉著她進了宮門,就像一對夫妻帶著個孩子來赴宴一樣。
而這個宴…好像真的是家宴。
不知怎么的抱琴腦子里浮起了一個念頭:如果要分桌的話,怎么感覺是陛下和抱琴一桌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