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子站在一片無形的空間壁障之前,皺眉打量。
這場景特別有意思,乍一眼看著遠處好像還有景色,實則已經沒有之前看著的那么清晰如在眼前,有點夢境迷糊的味道,顯然已經不是一體了,中間被無形的壁障阻隔,兩邊已經分開了不同的次元。
有很多僧侶在這片壁障面前四處敲,還接力躍到天上敲,看看有沒有小門通過。
單是這茫茫無際的虛空,你要敲到什么時候去,一個小區的空間你都敲不完,何況縱橫千里…圓澄大致是用了一些特殊的探查感應,最終下了定論:大概率沒有小門,這兩端已經徹底阻隔。
現在這個秘境就是一個獨立的小秘境了,其范圍只有一座山頭,以及山腳下一片不算太大的平地入口。
這才是這個秘境原本的形態而已…之前那茫茫之廣是因為其他空間連了過來,而和尚們本身對秘境也不熟,也沒精力去細探,一眼沒看出問題來,差點出了大事。
趙長河忽然在想,這個算不算雪梟把岳紅翎送瘟神一樣送走了,沒法再到后方給他搞事了…
岳紅翎也在想這個問題,神色頗為古怪:“早有這種空間分隔的能耐,我會不會被關在一個小空間里出不來啊…”
趙長河心中也嚇了一跳,旋即搖了搖頭:“兩者屬于不一樣的能力,你說的這種獨立割出空間的能力,他們應該沒有,倒是另有一個人說不定具備。”
岳紅翎奇道:“誰?”
“嬴五。”趙長河想到了嬴五當時控住李公嗣的樣子,李公嗣怎么掙脫都無濟于事。那時候的嬴五失去了一貫的生意人溫和笑瞇瞇,眼中的猙獰凌厲顯出了那是一位真正的馬匪。
然而嬴五大本營也在那邊…這事真到了地頭可能會更復雜。
他想了想,問旁邊皺眉思考中的圓澄:“大師,伱對這些空間之事了解多少?”
圓澄道:“不算太精,略知一二。”
“按我的理解,現在的狀況是我們過不去,但對方隨時都可以再度連過來,這里根本不能呆。所以大師還在這思考而不是立馬撤退,是認為你可以也做個隔絕,讓對方下次過不來?”
“正是如此。”圓澄道:“之前不知此事也就罷了,一旦知道了,還是有點辦法的。因為對方這種事情很難連續操作,空間的動蕩與反噬對方也是無法承受的,短期內他們不可能再連一次,那有悖于天地規則。”
這也有CD是吧?趙長河失笑:“你知道這要冷卻多久?”
“不知道,但老衲知道可以趁這個機會擴大混亂,無限地延長再續的時間。”圓澄嘆氣道:“老衲真正在猶豫的倒是應該做到什么程度,是否應當做出徹底的割裂…既然這兩塊空間本為一體,人為地徹底割裂是否不敬天地。”
趙長河怔了怔,有些吃驚地打量圓澄一眼,倒是沒想到老和尚還有這種思維。
話說回來如果真的做徹底的割裂,那估計是要和嬴五不死不休了,顯然嬴五正在做相反的事情。暫時來說嬴五還算個盟友,在沒有徹底弄清對方到底想干什么之前,趙長河并不打算虛空翻臉,便道:“不要做絕,延期即可。”
圓澄頷首:“老衲本也是此意,既然趙王也這么認為,那便最好。”
趙長河想了想:“既然這里也就這樣了,我另有要事,這便告辭。”
圓澄合十行禮:“敝寺上下再感趙王援手之德。”
“不用送了,你們這里事多,做自己的,我自有兄弟要應看望。”趙長河擺擺手,拉著岳紅翎的手離開山頭。
岳紅翎有些奇怪地低聲問:“你就這么走了?”
趙長河不動聲色:“不然咋地,沒別的事干,我還想和你纏綿呢,在寺廟總是不便。”
“呸。”岳紅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卻又很配合地大咧咧道:“那去哪?”
“去山寨兄弟們哪里喝酒如何?他們在這里做城防司,場所應該不錯來著。”
“好。我也挺想念他們。”
兩人隨口閑聊,大步離開。
面上看去,好像沒什么事了,該走就走了。但岳紅翎總覺得這事有點做了一半沒有任何結果的感覺,不像趙長河的風格。
按她對趙長河的了解,這里肯定還埋著事,大概此地不便多說,一時便也不問,隨他離開。
“當家的!大嫂!”城防司軍衙里,六子和一群兄弟很是高興地迎接了他們的老大和大嫂。
要說大嫂,這些老土匪們不認別的,就認岳紅翎。從一開始就是大嫂,現在還是,更沒想到的是大哥攜大嫂攜手來探望,大伙心里特別高興。
至于老大派一匹馬在救大家,根本不用謝,那是應該的。
所謂城防司,是一個非軍非衙的部門,因為當初衙門和鎮魔司都有大量呂世衡的人被清洗,血神教負責維持治安又不入衙;軍隊不足,血神教幫忙城防又不入軍。搞得臨時成為一個兼具軍事防御、巡城治安、以及部分鎮魔緝盜職能的多面手存在,那個時候的薛蒼海權傾襄陽。后來薛蒼海帶人北上,留下來的血神教徒很少又很菜,最終職能收縮,也就成了一個類似治安巡邏隊的職能,新太守給了編制,吃了皇糧。
這伙人當年做山匪沒本事,做正業也不會做,混吃等死,結果意外的做起治安巡邏還特別合適。一天天的挺著胸膛在城內吆五喝六,看到什么不順眼的就去揍人,治安被揍得一片清平,偏偏他們自己又不敢欺男霸女,因為他們知道老大其實不會護著自己這伙玩意兒,要知道當年老大是丟棄了大家的,這可不能告訴別人…反正大家也沒啥雄心壯志,現在吃皇糧摟著老婆的日子太好過了,一輩子足矣。
結果意外的這種表現在襄陽很受民眾尊敬,都在夸趙王麾下果然皆俠。高帽子越戴大伙反而被綁架得越做越用心,不得不說是一個諷刺。到了現在都能做到大冷天的為了廟會的安全主動出來暗中保護民眾,簡直是把鬼改造成了人。
眾人去買了鹵鴨切了牛肉,擺酒款待大哥大嫂,倆口子看見他們現在這樣也很是欣慰,趙長河喝著酒笑:“想不到你們現在這么給老子長臉,有沒有興趣進京?現在京中各部門都很缺人。”
眾人都擺手:“當家的早半年說這個,說不定還有人去,現在誰他媽背井離鄉啊…”
趙長河啞然失笑:“這里成了你們的鄉井了是吧?”
“難道不是嗎,兄弟都在,老婆孩子都在,這不是鄉井,何處是?”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趙長河岳紅翎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觸動感,沒多說什么。
六子問道:“當家的現在是不是在修仙啊,坐騎救人聽著都離奇,想不到發生在我們自己身上,回頭可以對兒孫吹一輩子了。”
趙長河笑道:“就當是吧。”
六子道:“別人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們怎么沒升。”
“此前你們沒有奠基功法只是學了些武技。我所會的功法要么不合適、要么是別人的不能瞎傳,也就教了你們一點黃沙刀法沒啥大用。如今資源多了,這已不是問題。”卻見趙長河摸出一本冊子:“這是我被罰抄…呃不是,這是我親自謄抄的四象教部分功法,涵蓋多類,看看你們適合哪一系,自己選修,總有一款適合你們。此后你們便算四象教徒,不可背叛,否則我無法對別人交待。”
六子狂喜:“多謝當家。怎么可能背叛,我們就是當家的雞犬!”
“噗…”岳紅翎噴出了酒。
他要狗,可不要你們這款的…
一席酒賓主盡歡,兩人也沒在這邊留宿,趁著下午尚未落日,牽了烏騅離開襄陽。
岳紅翎回首望向身后的城池,低聲道:“本以為只是探望探望他們,不料自己頗有觸動。”
趙長河拉著她的手,笑道:“吾心安處是故鄉嘛。”
岳紅翎美目流轉,看著他的臉龐:“你…什么時候陪我回家一趟,我指的是落霞山莊。”
趙長河怔了怔,卻見岳紅翎偏過了腦袋:“你不要提親的嗎,難道就想吃干抹凈不認賬!”
趙長河狂喜:“去!一定去!”
岳紅翎微微一笑,沒說什么,跟著他并肩牽馬,大步走向西方晚霞。
身后的影子漸漸拉長,開始有了詭異的扭曲之意,不知不覺,形如魔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