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人家四象教典禮還有一大堆事的,哪有立完教主直接結束的?
三個女人在趙長河抄書的時間討論了一下午,商議了很多教義修改的細節,以及與國教適配的行為規范,當由新任教主當眾頒布。
這本來就是這次大典真正重要的實事。
所謂的退下自然不能直接散場,而是地底這幾十人轉移到地面,大家在外面繼續進行典禮,夏遲遲取代朱雀的主持者身份,主持大會。
太廟秘境這段時間進進出出沒關的門忽地閉合,再也看不見下方發生了什么。
夏遲遲開會的時候和三娘時不時對視著,表情都很是怪異。看不見沒關系,每個人都猜得到下面發生了什么。
趙長河并不是猴急要做那種事才把大家趕走的,只是剛才引動的那火焰必須立刻吸收運用。
但客觀上就帶來了那種當眾讓尊者留下侍寢的效果,好像在報復她讓自己抄書似的…而尊者居然沒反對。
沒反對最重要。
這會兒教眾們心里應該是百感交集…
“你是不是報復我?”地底朱雀撅著嘴,抬頭問。
趙長河把她拉了起來,抱進懷里:“本來我要和你討論怎么操作的,你又不肯跟我好好商量,就顧著罰我抄書。那我只能當眾引動火源…既然引動了,那就不能停了…”
“我不管,伱就是報復我讓你抄書!”
“好好好,罰抄者人恒抄之。”
朱雀又好氣又好笑,偏頭不答。
趙長河的手摸了上去:“所以…讓不讓抄?”
朱雀咬著下唇:“先說你這是怎么辦到的?除了你莫名給予的南明離火之悟,我現在反應過來應當是天書…這真實火源從天而降,是哪來的?”
“這個秘境是老夏以其御天下的特性所打造,天地一體,類似于一個等比縮小的世界,只要掌控這個人造天幕,就可以身達任何地方,也可以調用任何地方的特性為己用。所以這里的地火火源雖然在南方很遠的地方,這里卻依然可以調用鑄造。”
“所以?”
“我鑄劍的過程中就已經大致掌控了此地地脈,突破三重秘藏主要也是借了此力的。”趙長河道:“我一整個下午,一邊抄書,一邊就在天穹之中感應火源的位置,好不容易找到的…不然我為什么蹲這里抄書…”
朱雀聽得有點想笑。
“當然單純引這火源出來,對你未必有用,你也說了你們不是靠吸收火焰…八成是需要親赴此地,近距離感受火焰之源的誕生。”趙長河道:“其地萬里之遙,你或許走不開,去了也未必找得到具體位置,我們可以隔空,以我為媒介,感受我所感受到的…”
朱雀臉頰開始發燒:“怎么以你為媒介?”
“那當然是…情兒曾經一直拒絕不肯的某件事了。”趙長河挑起她的下巴:“所以說了,讓不讓抄?”
類似的問題,唐晚妝那么羞澀的人,還肯含羞帶怯地說“讓”。
看著奔放熱情得多的朱雀,大家啥事都做過了,偏偏讓她說一句“讓”比登天都難,就是咬牙不說。
或許當她不是朱雀的時候肯說,一旦是朱雀,就說不出了。
趙長河反倒覺得這樣的朱雀特別有意思,慢慢低頭吻了下去:“你不讓,我就強要了…”
朱雀氣道:“你就是惡意輕薄下屬!”
“嗯,就像朱雀尊者玩弄室火豬豬一樣…”
“我什么時候玩弄你了!你放…唔唔唔…”
星穹之下,高臺之上,矮幾之前。
朱雀尊者被摁在矮幾上,背靠著一大堆柔軟的紙,上面抄著密密麻麻的四象教義。
秘境上方,四象教的新任教主正在宣講新教義與新規制,無數的四象教徒叩首恭聆,低聲禱告。
秘境之底,四象教眾們心中最尊敬也最畏懼的朱雀尊者被壓在教義上,戴著神圣的面具,卻解開了莊嚴的法衣。
嘴巴不肯說“讓”,可當合為一體的時候,朱雀還是很自覺地運轉起了雙修功法。
——她偷偷研究過,本來就知道早晚有一天要和自家小豬一起用的。
可惜元陰已失,有些浪費…朱雀低聲喘息著,心中倒莫名地有了點愧意,如果不是死要面子遮掩,原本可以給他更多的。而現在不但沒什么可以給他的,反而是在接受他的賜予。
“別胡思亂想…精神對接,感受天穹。”趙長河的聲音在耳畔傳來,順便還吻了吻她的耳珠。
朱雀整個人抖了一下,繃得緊緊。
精神悠悠蕩蕩間,好像飛上了星空遨游,整個大地盡收眼底。
視角拉伸,轉移,一路向南。
然后發現南邊也是廣袤的大海,有無數的島嶼,氣候越來越熱,明明是寒冬時節,可越近南方就越溫暖如春,到了最后簡直如夏。
說此世是天圓地方的小世界,表面看著很小,實際一點都不小。如極東之地,如果直行,是根本飛不到盡頭的天涯島的,那依靠的是青龍之意的轉移。可以說天之盡頭無窮無盡,靠人力根本不可能抵達終點。
向南也一樣,不管怎么挪移,也永遠都是無盡的海,茫茫的島。
但這次與極東出海那次又不相同,那次是肉身前往,而這一次是意識。
意識是無限的、不受任何阻礙的,只要有知,即可見。
只要曾經被探索過,記錄在這個天幕上的地方,你就能看見。
于是朱雀看見了一個極為奇怪的地方,不是火山不是熔巖,就是一團火焰在海上燃燒,卻永遠不熄滅。
這是正常人幾乎沒辦法理解的場面,火怎么可能在水上燃燒,又怎么可能一直燒著不滅?
之前引入體內的那一絲火源在看見這團烈焰之時就開始應和,在體內熊熊燃起,以朱雀對火焰的理解與控制力居然都壓不住了。
雙修功法傳來他的接應,熾熱的力量排遣進入他的身軀,在他體內消磨了部分,再流轉回來。于是稍稍柔和了少許,成為朱雀可以應對的力度。
她深深吸了口氣,整個意識徹底沖進那團烈焰之中。
她們的修行不是靠吸收火焰的,是靠理解與應用,當你掌控了,這火就是你的,不需要吸收。身為提點夏遲遲修行的師父,夏遲遲卻一點朱雀之意都沒學會,就是因為夏遲遲對火焰這一塊實在蠢,理解不了半點。
每個人都有自己所擅長的。
而朱雀對火焰的擅長天下無雙,再有天書的輔助解析,那就再也不是問題。
早在當初燒彌勒效果不好的時候,朱雀就在思考自己的火焰是不是哪里有點問題。理論上只要火焰的溫度夠高就可以焚燒一切,燒不了就是因為不夠烈。然而以當初彌勒那種半尸魔之軀,根本不應該能夠抵御自己的火焰溫度,理解第一次受到了挑戰。
事后想想,那不是彌勒的水平,而是尸魔的死氣與火焰的死亡對沖了,這是一種很玄的理解,超過了火焰本身。
但火焰不僅僅只有死亡。
它鍛造重塑刀劍,是死還是生?那是向死而生。
朱雀是非常特殊的星宿,星宿之中作為朱雀之眼的井宿代表了死亡的星相,如果朱雀知道現世的文化,當會知道東西方文化對井宿的理解全是死亡與幽冥,東方叫尸井,西方叫巨蟹座積尸氣。但這個在多方文化中都代表了死亡的星宿,卻處于象征著生命與熱烈、火焰與新生的朱雀范疇內,這又是獨屬于東方的哲學,生死的統一,陰陽的交互。
火焰不僅只有焚滅與摧毀,它同樣有生機與塑造。
只有理解到了這一點,才會有南明離火,不滅之炎。
如果早理解,那當初彌勒之戰,血兀不要打了,從彌勒到其他僧兵,全部都會反過來變成朱雀的傀儡。
她才是生與死的主宰。
朱雀睜開了眼睛。
一股熱浪注入體內,沖進四肢百骸,沖進靈魂,化成無盡的生機。
上方的四象教徒同時感到一聲鳳嚦,上空被云層遮蔽的星辰里,朱雀之相閃耀蒼穹,一只巨大的火鳥翱翔天際,盤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