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岳紅翎基本已經處于爆種狀態。
說來可笑,爆種的因素不是因為劍客面對強敵的戰意,而是覺得不能成為小男人的累贅。
她眼角的余光能夠瞥見趙長河向鰲頭怒斬,他明顯不受這種血海光環的影響,反倒像是有那么點加成。一刀下去,雖然好像不能破防的樣子,卻準確地干擾了對方的天地關聯——或者說與環境的關聯。
趙長河的一重秘藏感悟就是這,恰恰這里與他十分契合。原本這血浪蔓延,可不僅僅是讓岳紅翎氣血紊亂的作用,而是血煞如刀,能把范圍內的生命千刀萬剮的那種。但趙長河一刀牽引,刀停血止,這周遭煞氣波瀾不驚,竟然被他這一刀盡數壓制。
血滿山河VS血滿山河,都是在血戾與煞氣上做文章,被尸魔牽制了的血鰲竟然沒玩過趙長河。連帶著吸收血肉養分恢復補給的效果不太行了,之前眼皮被岳紅翎傷了一點表皮,竟然還在淌血。
只是趙長河依然皺著眉頭,對自己的攻擊性很不滿意。這一刀只是限制了血鰲的外部環境發揮,本身終究沒破防,效果很不理想。
不管怎么說,趙長河達成了作用,而她岳紅翎竟毫無發揮…作為他的引路人才多久,自己就要變成他的累贅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感覺存在的意義都丟失了一半的女俠發自內心的受不了,這一劍刺出,真有一種風云變色的天象牽引之感。仿佛隨著這一劍,夕陽西下,落日正好落下了山頭。
雖然想要臨陣突破大坎還不太夠,但這一劍確實無限接近了二重秘藏應有的水準。它傷的已經不僅僅是身軀,而是靈臺。
尖銳的劍氣貫入額頭,血鰲痛聲嘶吼,那本就與身軀結合得并不緊密的靈臺出現了一絲破綻。
尸魔狂喜過望,一縷黑氣從蠱蟲之中滲出,隨著傷口鉆了進去。
它爽了,岳紅翎就悲劇了,當失去尸魔牽制的這剎那間,血浪從血鰲口中狂涌而出,岳紅翎近在咫尺根本避無可避,被重重轟在身上,整個人如斷線風箏一樣向后拋飛,鮮血灑盡長空。
“操!”趙長河心都抽了一下,正要飛躍出去接應,忽地巨力掀來他自己也站不住身形,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
抬頭看去,血鰲正在瘋狂地晃動,四足徹底離開了底部血池,踏上地面,瘋狂地四處沖撞。
山體狂震,地動山搖。
那是靈臺深處,兩個靈魂正在爭奪血鰲身軀的控制權,已經打瘋了。
血鰲軀體完全是無意識地亂沖,本能地去撕碎所有能看見的生命,填補血肉缺失的欲望!
“轟!”血鰲重重撞向趙長河,趙長河凌空一個翻越,險險避開這一沖,那邊血鰲撞在池邊山巖,千斤巨巖如豆腐一樣撞得粉碎。
“砰!”之前被震飛的岳紅翎此刻才堪堪落地,剛剛抬頭,就看見血鰲瘋狂沖刺而來。
岳紅翎一時氣血虛弱,五內翻涌,連嘴角都還淌著血呢,如何閃避這一沖?
趙長河忽地掠過,一把抱起岳紅翎掠了出去。血鰲正好沖過,氣浪帶得兩人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險險撞在了崖邊巨石,趙長河被撞得抱不住岳紅翎,兩人各自噴了一口鮮血沖散在兩邊。
尸魔的意念傳達在虛空,隨著血浪回蕩:“剛才朝天靈劈的那一刀,再來一次!只要能傷到它的天靈蓋,破了它的天地根,我就能將這貨徹底趕出去!放心,我糾纏著,這鰲不會縮頭,只會亂撞!”
趙長河抬頭,只見發瘋了的血鰲軀體又向山外沖了出去。
山外還有無數靈族人和夏人在打仗呢!見到血鰲沖來,一群人目瞪口呆。
被這重坦一般碾過去,要死多少人?
岳紅翎忍著骨骼散架般的劇痛,飛躍而起,落在鰲頭之上,正要挺劍往下刺,血鰲一個狂震,又把她生生甩了下去。
趙長河接力而上,覷準血鰲新力未生的空檔,竭盡全力狠狠一刀切在鰲頭。
血浪被破開,寶刀切在鰲頭上,破開了頭皮,卻拿骨骼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夠…輸出不夠…
趙長河死死掐著鰲頭褶皺,在狂暴的顛簸之中勉力維持著不被甩出去。目光落在切開的血肉里,依稀可以看見頭骨連接的一絲縫隙。
想要破進去,是可以辦到的,如果岳紅翎無傷,大約可以。
但他不行…這必須聚合所有力量集于一個點,但自己的劍氣聚合做不到這么極致,過于粗獷。
想要這么精微極致的尖銳,必須達成血修羅體的第二階段。
厲神通早已指出,鍛體是有針對性方向的,第二階段的血修羅體就是針對這個階段,趙長河練劍所為的也是這一點。一切前置都完成了,劍意磨礪過了,鈞天血玉改造過了,萬事俱備,就差一株利刃草引導其尖銳劍意磨礪氣血…
含利刃草成分的丹丸也有了,只是不敢吃。
抬頭看著前方茫然無措正在四處奔逃的人群,以及發瘋般趕過來的思思…趙長河眼里泛起瘋狂之色。
這利刃劍丸…吃了可能被凌遲,但有一線生機。
不吃就是死,靈族全崩,連紅翎都活不了…
根本不需要選擇,趙長河猛地摸出丹丸,吞入嘴里。
岳紅翎奮力從后方趕來,抬眼望見,失聲道:“你不要命了!”
趙長河喘息著,低聲道:“只差最后一步,豈能輕言放棄?”
“嗖嗖嗖!”體內萬千劍氣洶涌爆發無數劍氣透體而出,只在剎那間趙長河就變成了一個血人,渾身上下都是劍孔。
趙長河痛苦地怒吼一聲,死死地抓住鰲首褶皺不放。
思思瘋狂地飛掠之中,感覺心都被重錘敲了一下,差點摔了一跤。
圣山之上、平原之中,無數人怔怔地看著,他們甚至不知道這個異族男子為什么為了他們這樣拼命。
有被思思從外界帶進來的夏人軍馬正在議論:“那烏龜的頭上是…血修羅趙長河?”
“應該是的,那闊刀,那刀疤…可這一刻差點認不出來了,全是血。”
“這一刻豈不是更血修羅了…”
“這是修羅?這是神魔!這是人能承受的嗎?他甚至還有力氣戰斗!”
趙長河看不見岳紅翎和思思的反應,更聽不見別人的驚嘆,萬劍穿刺的痛苦已經讓他徹底失去了別的思維,只有一個執念在靈臺回蕩:這就是鍛體,曾經泡藥鍛體也很痛苦的,只不過是這次加料加多了點。
忽視這些暴走的劍氣,找到其中利刃草的藥性,引劍氣融于氣血,一絲一縷地將血肉之中原本如江河沖刷的能量引導錘煉成尖銳的千絲萬條,奔騰的河流里全是劍氣匯聚,此體即成。
鈞天血玉夯實了足夠的根基,自己可以做到…
只要忍住這痛苦,不要干擾了思維…但…好難啊…趙長河神志都有點迷糊,眼前所見都是血蒙蒙的一片,只是死死咬牙硬撐。
撐過去就行!
正在此時,痛苦忽地一輕。
趙長河愕然內視,不是痛苦減輕,而是體內能量都降低了大半,連帶著這些肆虐的劍氣也削弱了大半,純靠肉身已經可以扛了。
這是怎么回事?誰這么好,臨時給我把地獄難度的凌遲降低成了普通難度的感冒?
遙遠的巫山。
自從血鰲現世,秘窟之中的血神陣盤瘋狂震顫,好像找到了它相關的血脈應和,正在呼應。
薛蒼海滿頭大汗地率眾結陣壓制,所有血神教徒都無法判斷圣物的暴走到底是怎么了,只能死死壓著它,否則怕是巫山都要被掀了。
正頭疼間,外面急匆匆來了一個教徒,惶急地匯報:“教主,教主!有人拜山,極為倨傲。”
一道清朗的聲音傳遍山間:“薛蒼海何在?瑯琊王道中拜山!”
薛蒼海又氣又急,圣物失控,自己正焦頭爛額,大部隊又在襄陽,巫山上人手并不多。強敵恰在此時光臨,血神教要覆滅于此不成?
還沒等他理出個頭緒,外面守衛慘叫聲傳來,已被王道中一腳一個全部踢飛。
王道中負手而入,抬頭打量陣盤,笑呵呵道:“巧了,你們出事了啊?嗯,這不是本座干的,只是趕巧,不用那樣瞪著我。”
薛蒼海冷冷道:“王先生所來何為?”
王道中道:“這就是趙長河的修行根本吧…此物我王家要了,讓趙長河有本事來瑯琊取。”
“去你媽的!”朱雀都不敢搶圣物,王道中算幾個東西?薛蒼海勃然大怒,血神刀飛斬而出:“同歸于盡便是!”
“同歸于盡,伱配么?”王道中笑呵呵地看著氣血衰弱的薛蒼海,很是隨意地一劍刺出。
恰在此時,王道中神色大變。
體內氣血翻涌,五臟六腑如攪一般,痛得人差點抽搐,真氣也散了個七七八八,虛弱無比。
那一劍出去哪里還有力氣?
血神刀一刀劈飛他的寶劍,薛蒼海都愣了一下,旋即狂喜:“哪來的傻逼在這裝模作樣?給老子死!”
“砰!”王道中勉力凝起最后一點點力氣,一掌拍在薛蒼海刀側,踉蹌便走。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這是誰給我下了毒?”
苗疆,雷振堂病榻之前,雷振堂辛苦地披衣念咒,面前扎著一個草人,上貼紅紙,寫著王道中字樣和他的生辰八字,草人上涂著趙長河遺落在湖中的血跡,詛咒了足足七日,終于生效。
在同一時間,趙長河王道中分攤傷害,體內能量幾乎同時被消磨無蹤。
吃了思思預防藥的趙長河稍好一點,只是能量減弱,身軀沒受到什么傷害。王道中五內如焚,一邊咳著血,一邊在血神教徒的追殺之中逃亡千里,直奔西南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