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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把酒夜話

  趙長河笑了笑,也不糾結,陪著舉碗飲盡,“嘶”地一聲,訝然道:“好酒!我從沒喝過這么好的果酒。”

  玉虛很是歡喜,哈哈大笑:“當然好酒,我自己采的山中果,用最好的清溪泉,親手釀制而成。別的我拿不了天下第一,酒嘛他們都別和我比。”

  趙長河道:“勻點給我帶走?我新購葫蘆,壺中尚空。”

  玉虛擺手笑道:“你自己打去便是…順便再幫我帶一壺出去,送一個人。”

  “誰?”

  “厲神通。問問他喝了感覺如何,服也不服?”

  趙長河:“…好。先敬老丈一碗。”

  玉虛很是痛快地舉碗喝了,看得出真心喜歡有人陪著在這風雪木屋之中,飲幾碗熱酒的感受。

  趙長河也喜歡。

  每個大佬都有自己的故事,以及在做的事。

  趙長河感覺玉虛在此隱居應該也是內情滿滿,總不至于是專門在這坑惡人吧。他住云水風月間,壺中日月長的悠然閑適態度,并不像是很在乎這種人間善惡的。

  他這姿態,應該是“與我無關”。

  一任傀儡棚中鬧且向昆侖頂上看。

  而且惡人們又不是傻逼,人都消失不見了,為什么不會當成是被宰,依然傻白甜似的當成被庇護看待?這里必有緣由。

  但他開口就把話堵完了,別問,喝酒,喝完回自己該去的地方。

  趙長河也真不去問,別人的事情過問太多干什么,關自己屁事,還不如問自己的:“前輩看得出我在尋找宗師之路…”

  “能看不出么…”玉虛抿著酒,悠然笑道:“你這一路登山,聽風賞景,仿佛不是來拜訪前輩,只是在感受昆侖。是有意如此么?”

  趙長河道:“慚愧,登山之時確實是有些故意,但越行越高,漸漸忘卻其他。”

  “正常…起初刻意追尋,漸漸成其自然,凡事都是這樣的過程。”

  “是,晚輩已有所感。”

  “倒是你這一身血煞修行的根基,無論如何也看不出會走這個方向,真是異數。”玉虛捻著胡子道:“據說伱沒有師父,是誰教你慢下來?Z…之前昆崗女子修行迅烈如火,她可不像會教你這個方向的。”

  如葉無蹤判斷的一樣,能猜到那是朱某雀的人,沒有人愿意去拆穿。

  虧得玉虛反應快。

  趙長河沒聽出來那個轉折,答道:“是唐首座。”

  玉虛微微頷首:“若是無她,你現在的性情肯定不是這樣。”

  趙長河知道自己的性情變化很大,轉折點確實就是當初姑蘇與唐晚妝的交集,從此慢下來,也開始講氣度,不再是早年大聲胡咧的山匪德性。

  唐晚妝本質上是為了打造她心目中的太子,但確實做了師父的事。

  其實別說自己沒師父,無論是岳紅翎還是唐晚妝,以及前幾天皇甫情的指點,對自己都是非常重要的,可以說每一個都是自己的師父。

  連這位玉虛真人,也未嘗不能咨詢一些事情…

  趙長河想了想,問道:“前輩說昆崗女子迅烈如火,似也能走她的路,也就是說尋求秘藏之門,不一定都要慢下來?”

  “當然不一定,各人路不同,哪有非得恬淡下來的說法?厲神通更暴躁,也沒見他死了啊。崔文璟、王道寧一身的俗事思謀,也沒見練不得功。你若走在血神教應有的血煞修行之路上,也是一樣可行的,說不定還更容易突破一些——畢竟你現在這種心境和血煞之法南轅北轍,反倒可能讓你有所困惑。”

  趙長河替他斟酒,虛心求教:“可我覺得確實有益,未見拖累…”

  “有益確實是有益的。”玉虛舒服地抿著酒,悠悠道:“如果你按照血煞功的修行路子一路狂奔,可能會更容易找到你的秘藏之門,但最終卻極容易成為一個暴戾瘋狂的嗜殺者,至少也是一個粗魯暴躁之徒。唐晚妝想必對你有很大的期許,不愿見到這個結果。同樣,如果是那樣,你今天也沒有資格坐在這里喝酒。”

  趙長河:“…”

  玉虛道:“那位女子,或者索性直接說她的上司朱雀更典型。既走火焰之路,便奔著烈火前行,她沒有必要慢下來,也慢不下來,反而應該更勇猛精進。但如果遇到心魔考驗,可能會比常人危險,搞個不好心火焚身、自化灰燼,所以屬魔道一支。魔道嘛,你比別人體會得深,練得快,但后患多。”

  趙長河確實體會深,不管是自己的情況還是皇甫情。聽了這話便試著問:“之前她遇上心炎,前輩提點…”

  玉虛淡淡道:“心炎所在,我一直是知道的。火炎昆岡的傳說,能引別人萬里而來窺探,我近在咫尺又怎會沒去找過?自然是有數的。當然,我非火屬修行,收服不了那玩意兒,也挪動不了它,倒并非我多大度留給別人取。”

  趙長河點點頭,對上了,皇甫情說那東西壓根沒有憑依,是挪動不了的看來玉虛也一樣辦不到。后來是因為收服了吧,所以能成為靈臺心火附著體內。

  “既然我無法挪動它,要么就是徹底封死那個空間不讓它害人,要么就是任它在那,勾動心火,引惡徒自相殘殺。”玉虛微微一笑:“這其實是最早的,昆侖招惡人的傳說由來。這位皇甫姑娘也不過是昆侖招來的惡人其中之一…”

  心火焚炎,化相于外者,魔也。昆侖之惡,不外如是。

  原來初遇之時玉虛已經把話講明白了。

  四象教在別人眼里當然是魔教妖女,只不過趙長河從來不覺得皇甫情和夏遲遲有什么妖魔的,有點小壞還更可愛,三娘也很萌,唯一讓他覺得最魔頭的那位叫朱雀,那是真沒法惹。

  他當然不會說這些,只是繼續給玉虛添酒,問道:“既然如此,前輩為何提點我救她?”

  玉虛端起酒碗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口:“原本我想看她怎么燒死自己…當時你飛速接近,我作歌引發你的注意,本是以為那邊的事與你無關,勸無辜者別過去送命。”

  趙長河神色開始尷尬。

  果然玉虛下一句就道:“見面才發現你可不是無辜者…青龍草木之春,玄武水柔浸潤,在你身上都有顯著的體現,隱隱還有星辰竅穴呼應的秘法。我看四象教的核心教眾、護法長老們,都不見得有你這么像四象教。”

  趙長河:“…”

  不是說從外表看不出修行嗎,你怎么什么都看得出?連那種秘法都看得出,有點離譜了吧。

  仿佛看出他想說什么,玉虛嘖嘖兩聲:“你莫管我是怎么看出你那一身稀奇古怪的雜糅玩意兒…總之本來我覺得你也可以一起去死了,結果你這廝居然給我披衣服。”

  他微微一笑:“是不是魔頭,其實不太要緊,有些東西能讓魔頭也成繞指柔。”

  唯情而已。

  “多好!”玉虛毫不在意一個眼中的魔頭突破了與自己相當的境界,也不在意寶物心炎被人取走,怡然自飲,拍桌而樂:“在這垃圾地方,難得一見,難得一見啊。”

  趙長河著實有些喜愛這樣的前輩心境,在他看來這才是真前輩,便再度舉碗相敬:“再敬前輩。”

  “不喝了,不喝了。”玉虛擺著手:“不可貪多。”

  趙長河自己喝了一大口:“那…晚輩再貪幾句?”

  玉虛哈哈笑道:“你這娃娃也有意思得很。”

  趙長河道:“遇上前輩高人,一些困惑不問個仔細豈不是傻…前輩剛才說到,我現在這種心境和血煞之法南轅北轍,反倒可能有所困惑。我如今在秘藏門前,不得而入,是否反而是因為這種沖突的緣故?”

  玉虛很是吃驚:“岔到了十萬八千里,你居然還記得原題。”

  趙長河無奈地嘆了口氣:“必須記得啊,我現在滿心都是秘藏,在想一切有可能阻礙突破的事情。”

  “你這種修行心境和血煞之法雖然沖突,導致可能突破變得更難一些,但更穩,因為煞氣反噬導致走火入魔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你應該知道自己已經多久沒有煞氣犯病的困擾了。”

  “是。”

  “你們修煉魔功,在享受初始效率的便利之時,就該做好某一些關卡特別容易死人的準備。朱雀突破都有風險,何況于你…薛蒼海一直不敢突破秘藏,你道他是為什么?”

  趙長河深深吸了口氣:“明白了,看來不是我自己的問題。其實前輩這么說了,我倒安心,不是出錯了就行。”

  “你有現在的機緣,這樣的心境,當繼續保持,慢就慢一點,到時候順其自然即可。”玉虛說著也很不可思議:“你已經夠快了,還這么急干嘛,有什么東西逼著你的屁股后面,讓你必須快?三年之約嗎?”

  趙長河心中一動,似乎可以趁著這個機會探點別的。

  于是伸出一只手指,向天上指了指:“有的。”

  玉虛一直很是和藹笑瞇瞇喝酒的老大爺姿態幾乎是瞬間消失,變得極為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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