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烏拔魯本身并不難,全身而退很難。
戰爭之初,赤離和岳紅翎都曾在別人守衛之中取首領的腦袋,那時候的守備是稀松的,本質更近于單挑。可被這倆的刺殺一搞,別人也就全注意起來了。
烏拔魯要么就躲在獸場不出,守備森嚴;出門都是大軍隨行,前呼后擁。
要斬首行動可以,可殺完了怎么從大軍圍困之中離開?
巴圖認為岳紅翎和趙長河是做不到的,要換命,岳紅翎也認為自己做不到。
這種刺客都是準備好回不來的,荊軻臨行就說了不復返。
人榜不好做,地榜呢?
當地榜第二的玄武愿意出手,那基本不是問題…甚至都不一定有資格讓亂世書說話,那本就是她能做到的事情,有什么好說的。
三娘并不是真擔心亂世書亂說話。
三娘的身份是嬴五部下,嬴五可不會讓她殺烏拔魯,破壞大家搜尋秘境大計,如果要殺就得戴面具用玄武身份去殺。
可玄武莫名其妙出現在黃沙集刺殺烏拔魯,只要有目擊者傳出去,尤其傳出那是個女的,嬴五和鐵木爾等人用屁股都猜得出那就是她三娘了,三娘一點都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是玄武,這么多年的潛伏圖個啥呀!
所以三娘一直想殺烏拔魯卻一直不敢妄動,只能不停忽悠別人殺,可別人又不傻,吃撐了好端端去搏命?搞得至今沒個辦法。
但這一次不同,當趙長河與嬴五達成了協議,那她連面具都不需要戴,直接用三娘身份光明正大地去殺就完事了。
有人配合的情況下,三娘身份甚至都不需要表現出太強的能力,可完美了。
你們的小男人真棒,嘻嘻。
此時的烏拔魯正在獸場湖邊,身周團團圍著全是人。
“岳紅翎居然出現在外面,這湖還真的跟秘境沒關系。”烏拔魯很是無語:“那它叫個什么玄武湖,害得所有人被帶偏了這么多年!”
如果有南方人在這,就會告訴他其實金陵也有玄武湖,名字什么都代表不了。
然而南方人三娘自己都被帶偏了,說了都是淚。
“元三娘這么多年也在覬覦此湖,敢情我和她都是小丑。”烏拔魯嘆了口氣:“可惜了,這會兒她多半也知道此湖和秘境無關了。我有此湖拿捏她都上不了手,以后就更不可能了…”
有下屬在身邊笑道:“何不干脆把她捉了?神殿也未必是保她,只是秘境找不到,神殿無奈和她背后的勢力合作尋找,其實找到之后就是翻臉之時。現在秘境既然已經確定在山中,這時候翻臉恰如其分才對。”
烏拔魯眼睛微亮:“有理…但不是現在。”
“呃?”
“岳紅翎突然邀戰赤離,導致神殿高手一窩蜂走了,我直覺有點詭異,是不是有點調虎離山的意思…總之現在不宜做任何事,安全為要。”
烏拔魯不愧是被鐵木爾委以重任的一方統領,這調虎離山的嗅覺比赤離都要敏銳,終究是司職戰爭的將領,和武道人士的思維確有不同。
下屬們便都道:“誓死保衛將軍!”
烏拔魯笑道:“等這風頭過了,看老子怎么玩那騷娘們,到時候賞給你們,都有湯喝!”
正說話間,外面有下屬匆匆來報:“將軍,巴圖部昨天夜里悄悄開拔,現在只剩空營,人馬不知道哪里去了。”
烏拔魯愣了愣:“他那么多人,一夜之間找不到哪去了?”
他來回踱了幾步,皺眉道:“再探,如果是去襲擊其他部族還好說,如果是繞往雁門,我們必須立刻匯報大汗,并準備攻其后路。”
他再也無心呆在湖畔,轉身離開:“走,去軍營。”
軍營就在獸場北部不遠,距離一共只有數箭之地,繞出這條街就到了。
烏拔魯離開守備森嚴的封閉式獸場大門,身后浩浩蕩蕩跟著數百親衛,策馬直奔軍營。
街上原本很多攤販,此時早已不見,周遭店鋪關門閉戶,馬蹄卷過,寒風吹拂,帶起地上凌亂雜物,蕭瑟而肅殺。
一道妖嬈的身影就在長街盡頭緩緩走來。
“元三娘?”烏拔魯心念電轉,未等三娘開口,直接道:“上!捉住她!”
看著策馬沖來的軍隊,三娘人都傻了。
本來這么光明正大攔路,是想“和將軍說幾句話”,當烏拔魯色欲熏心接她到身邊對話的時候暴起殺之。
結果色欲熏心是沒錯,居然是更直接的軍隊沖過來抓人。
“烏拔魯你也真是個人才。”三娘啞然失笑:“看來我此來也正是時候,晚些時候就是伱大軍包圍我客棧了。”
她并不在意軍隊臨身,本來就是她打硬戰,那個小男人去取烏拔魯人頭嘛。
長街之上,寒風瑟瑟,女子孤零零地面對著數百軍馬沖刺而來,場面看著極為凄涼,許多躲在屋中偷看的人都不禁泛起了一絲悲嘆,亂世女子不如…呃?
最前方的馬匹已經沖到三娘面前,馬上騎士獰笑著甩出套索,試圖將三娘直接套走。
三娘懶洋洋地隨意一伸手,直接將繩索撈在手心,繼而很是隨意地一扯。
馬上騎士慘叫一聲,騰云駕霧般飛了起來,被帶著連撞上三四匹馬,瞬時之間人仰馬翻,沙塵大起。
三娘閑庭信步般走進了軍陣內,伸手輕輕切在邊上的騎士懸在戰馬側腹的小腿上。
不知使了個怎樣的手段發力,只聽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來,那小腿竟然被一掌直接切斷。
三娘的身形一閃,鬼魅般在戰馬之中穿插,經過哪里哪里就是一身慘叫,人翻下馬,馬匹亂竄,整條長街亂成一團。
數百軍馬的刀劍,竟然連碰都碰不到她一根汗毛,她的速度比風還快,身形比鬼魅還要難測,人馬越多反而越是混亂,互相沖撞踐踏,根本攔不住她!
烏拔魯看得目瞪口呆。
按這模樣看,不是數百人能不能捉住她的問題,甚至不是能不能攔住她的問題,好像是數百人要不要被她一個人屠殺殆盡的問題!
她一個人,在圍毆一支軍隊,而且是他最精銳的親衛軍!
烏拔魯渾身發寒,自己居然對這么恐怖的女人起過色念?
這哪里還是個人?這明明是長生天的天神好不好!
烏拔魯厲聲道:“吹號!快快!”
身邊親衛如夢初醒,掏出號角死命的吹。
軍營大開,數千上萬軍馬從三娘后方沖殺而來。
三娘作勢欲沖,試圖突破攔截直取烏拔魯。
烏拔魯嚇得棄馬而走,從街道側邊小巷沖了進去,試圖繞過三娘所在,和大部隊會合。
只要這邊拖住元三娘片刻,自己能夠進入大部隊,這個女人就是再恐怖也不可能一挑上萬吧?
真能那樣還打什么仗!
近了,繞出這條街,軍隊就圍攏了!再快一點!
正在此時,一把闊刀從天而降,直劈逃亡中的烏拔魯。
趙長河,神佛俱散!
“等你多時!”
“嗆!”烏拔魯拔刀擋開,借力飛竄。
果然,他根本不是表面上的玄關六七重,這是一個玄關九重的強者!
兩刀交擊,爆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聲音甚至蓋過了那邊數百人馬的混亂嘈雜。
烏拔魯再度心驚。
這趙長河的實力居然也這么強…自己玄關九重,只不過和他平分秋色,甚至怎么感覺自己還稍微下風呢?
好在不用糾纏,距離出巷最多三步了。
三步之后,大軍圍攏,一切定矣!
烏拔魯大笑而去:“可惜,你們沒有兩個元三娘!”
“是么?”趙長河露出一絲笑意,沒有辯駁,只是猛一頓足,龍雀再度追斬斬烏拔魯后心。
“沒有用的!”烏拔魯回刀狂掃,兩刀再度交擊,他再度借力飛竄,半截身子都已經出巷了。
正在此時,一柄長劍如虹貫日,從上方直射而來。殺機凝固得仿佛滲入骨髓一般。
烏拔魯心中駭然,這又是誰?
此刻身在半空無從借力,那邊趙長河不依不饒又是一刀封鎖。
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他完全是本能地揮刀去架上方的劍,卻架了個空。
對方的劍和趙長河的刀壓根就不是一個風格,極為靈巧地半空轉向,輕輕抹過他的咽喉。
與此同時,趙長河的龍雀重重劈在他胸膛,整個人被劈成了兩半。
“早猜你可能是玄關九重了,我怎么可能一個人殺你沒有后手?”趙長河收刀嘆息:“我兄弟潛伏獸場一個月了,人都潛發霉了。”
劍光收斂,韓無病微微一笑。
三娘突破軍陣,如風掠來:“走!”
上萬大軍踏碎長街,三個人早已鴻飛冥冥,消失不見。
徒留分成兩半的烏拔魯尸體,見證著這一場長街刺殺,萬眾之中斬將首級。
鐵木爾坐鎮西陲的最重要親信將領授首,連亂世書都沒有閃。
百里之外,巴圖的軍隊緩緩前行。
過不多時,探子收到了消息,飛速來報:“可汗!烏拔魯遇刺,黃沙集大亂!”
“趙長河作為合作者的話,是真的靠譜。”巴圖嘀咕了一句,旋即深深吸了口氣:“全軍加速,直奔雁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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