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會在這里?”岳紅翎飛速撤劍,聽見自己的聲音,含著讓自己都意外的驚喜。
實在是從沒想過,在塞北浪跡這么久,在最后失去補給彈盡糧絕的時候,本以為最后搞一票如果搞不到什么就該放棄回去了,卻在這一票撞上了趙長河。
那種孤獨之中忽然有了幫手的驚喜,整個繃緊的心弦驟松的感覺,實不足與外人道。
原來你也來了這里…還能在這茫茫草原沙漠、無數商隊之中,遇在一起。
這會兒她都忘了別人也遇在一起了,畢竟在這當口這里出現一支夏人商隊實在是過于“招蜂引蝶”。就算是別人也來了,自己怎么就先撞上趙長河了呢,對吧!
最終說出的話是:“怎么變成這樣的黃臉漢了,差點沒被我砍了。”
趙長河道:“正好,這時候也是抹掉易容的時候了,好事的名聲不能給王道中,做完了再搞過。”
岳紅翎:“?”
就見趙長河飛速抹掉易容,往車廂里鉆:“伱來得太巧了,快來幫忙,先把這些兄弟救出去,馬上去接應司徒和老韓。”
岳紅翎收起小心思,跟著鉆進車廂,看見廂內暈著六個人,渾身沾染的血跡已干,不知道此前曾經遭遇過怎樣的戰斗,看著極為狼狽且虛弱。不用趙長河介紹,岳紅翎心中有了數,趙長河肯定就是為了營救這些人來的。
她也不問,飛速上前扶起一人,解了穴道推宮過血,很快對方悠悠醒轉,一時都搞不清情況:“這是…”
那邊趙長河也在替另一人推宮過血,發現自己沒有岳紅翎的效率,岳紅翎那邊的都醒來了,自己這里還沒啥反應,很沒面子:“我們是俠客營的,我大舅哥…不是,老崔讓我來救你們。”
岳紅翎瞥了他一眼,繼續麻溜地去救別人。
被救起的那人聽見俠客營三字,后面都聽不清了,狂喜:“就知道俠客營不會干看著的,媽的老子們為了誰!”
單是俠客營派人營救這個概念,就足以把一個可能黑化的漢子從黑化邊緣拉了回來。
趙長河心中舒坦,恰好自己手頭救的這個也醒了,便丟出幾枚藥丸,急促道:“你幫忙給剛醒的解釋,我繼續救別的。這藥能恢復點力氣,感受一下還能不能發揮幾分實力?”
那人問:“如果能砍了喬二,老子就算發揮不出多少,也豁出去和他同歸于盡!”
“不用,你們當務之急是撤,只要夠力氣騎馬就行。喬二我幫你們殺,追兵我幫你們攔,信得過我不?”
醒來的人面面相覷,看著忙碌救人的趙長河與岳紅翎,迷糊的心中也越發清醒:“二位莫非是…趙長河,岳紅翎?”
岳紅翎再度瞥了趙長河一眼,心中好笑,這就是你的好事兒不給王道中是吧。
趙長河抱拳:“正是,諸位信得過我們的話,這事就交給我們了,你們活著回去才是第一要務。”
人們吞了藥物,各自看了幾眼,都道:“自然是信得過岳女俠的!”
趙長河:“?”
岳紅翎“噗嗤”笑出聲來。
雖然沒和趙長河交流過這件事,但岳紅翎也明白他在想什么,便接過了話頭:“趁著現在我們的人在搗亂吸引寨中注意,你們奪六匹馬,快速離開即可,其他的交給我們。”
六人起身,深深行了一禮:“大恩不言謝,將來有用得上我們的地方,盡管吩咐。”
趙長河回禮:“你們為的是什么,我也為的是什么,無恩可言。”
眾人都笑:“好個嗜血修羅,后會有期!”
寨門之處,韓無病已經殺出營外,和司徒笑會合在一起。
“韓無病?”
“司徒笑?”
“不寒暄了,情況不太妙,需立刻突圍。”
喬二本來就還有很多人在外搬貨,并不是全在寨中,這會兒從外面圍攏過來,把人團團堵在寨門口。
而且司徒笑在這里有一段時間了,心中清楚烏拔魯負責維持此地秩序的駐軍也不是開玩笑的,這邊火光沖天鬧成一團,駐軍很快會被驚動,就不知道效率如何,萬一這里再糾纏一陣子,駐軍也過來了,那就真完犢子了。
兩人對視一眼,心意相通,都打算要搏命突圍了。
正在此時,寨內再起亂象。
六匹駿馬從營寨后方踏門而出,駿馬長嘶之聲在這喧鬧的夜色里都清晰可聞。所過之處隨手剁翻了火把,這回火光不止是寨前了,寨后也大火蔓延,徹底亂成了一鍋粥。
喬二驚怒的聲音傳來:“攔住他們!給老子攔住他們!”
寨后無數人上馬追向六名騎士,卻緊急勒馬。
月色之下,一道紅色身影翩若驚鴻,掠過為首的幾個騎手身邊,紅影閃過,慘叫聲起,所有人紛紛墜馬,無一合之敵。
孤鶩飛于落霞,血光濺于夜色,無主的馬匹沖在火光里,寨門亂得連出去都難了。
“岳、岳紅翎!是岳紅翎!”
追兵心中泛起涼意,只聽說這女人恐怖,沒想到這么恐怖,這紅影一閃,十幾個人就栽落馬下,連看都看不清楚這怎么打?
仿佛只要她一個人立于寨門,便可鎮守千軍!
喬二的聲音氣急敗壞地傳來:“岳紅翎再強也就一個人,你們怕個屁呢!他們要是跑了,你我全都要死無全…”
話音未落,一支箭矢如星貫月,不知從何射來。
恰好在他喊出“全”字張開了嘴的剎那間,箭矢直透口中,貫穿后腦。
直到這個時候,才聽見“繃”地弓響,箭矢的速度已經超過了弦聲!
一直陪在喬二旁邊看戲的胡商人都傻了。
這是什么神射手!
喬二身邊的護衛們也全傻了。
二爺就這么死了?
抬眼望去,一名大漢手持闊刀,席卷而來:“大夏俠客營取漢奸之頭,擋我者死!”
隨著話音,刀起頭落,擋在路徑上的人馬盡數變成兩截。
胡商暗道從這寨前寨后四處亂象來看,估計真是大夏精銳軍馬來襲了,傻了才會繼續攪和在這種事里,立刻帶著幾名護衛轉身就跑,躲在一個營帳背后不出現了。
趙長河一路砍殺,擋者披靡,這時候哪里還有什么護衛肯拼命,全都發聲喊,跑得比胡商還快。
趙長河直殺到喬二身邊,一刀剁下狗頭,拎起頭顱怒喝:“首惡已誅,誰還頑抗!”
聲音遠遠飄傳,連遠處其他營寨的胡商都聽見了。
寨前司徒笑韓無病只覺壓力驟輕,抬眼望去,烈烈火光之中,大漢一手闊刀,一手頭顱,渾身鮮血,看著實在猙獰可怖。
“媽的,我們累個半死,風頭都給這貨出了?”
韓無病喘息著,微微一笑:“喜歡出,就給他出。你我也安全了不是?”
這是當然。混亂之中沒多少人知道喬二死了,這回聲傳全場,人頭高舉,那恐慌簡直像推倒了牌九,哪還有誰能有什么戰意?全都發聲喊,跑回寨中哄搶東西跑路去了。
拎著人頭的趙長河反而傻在那里,有人沖過他身邊,連理都沒理他一下,居然是沖向了車馬的方向搶東西。
過不多時,車馬那邊爆發了大戰,互相攻伐,喊殺大起,場面比之前圍堵他們的時候還要壯觀。
趙長河:“…”
岳紅翎飄然到了身邊,手中揪著一個少年:“這人想從寨后逃跑,我看裝束像個有地位的,尋思捉個活口?”
趙長河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少年,正是在酒樓里被自己一巴掌抽掉了牙的那個。
他咧嘴一笑:“交給司徒,是個好證物,把這幫漢奸玩意連根拔起還是需要這個的。”
司徒笑的聲音傳來:“去你媽的,為什么是交給我?我又不是領俠客營任務來的!”
趙長河賠笑:“我還有點別的事,先不扯這個了,馬上離開這,胡人軍隊來了!”
遠處沙塵大起,軍隊正在接近。
“管它那么多!”司徒笑一把搶過趙長河手里的人頭:“痛快!”
四人相顧而笑。
沖天的火光,混亂的營寨,喧囂的喊殺,遠處的馬蹄,擋不住笑聲傳揚于月下,漫過了黃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