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氣得牙都快咬碎了,暗道你和夏遲遲的腦回路真是高度一致,怪不得“兩情相悅”呢,腦子里就剩這玩意兒。
你一開始說要解決經脈問題,這條件雖然高,反倒屬于正常條件,后面這話鋒急轉成了什么鬼東西?
朱雀忍了又忍,終于切齒道:“你當我四象教是萬花樓嗎?給伱挑姑娘的?你不如找唐晚妝去,她才是真開萬花樓的!”
趙長河嘆息道:“你道我這琴跟誰學的?”
“…”朱雀冷冷道:“開始談別家出價了是吧?”
“那倒不是。”趙長河認真道:“唐首座對我掏心掏肺,我不會用來作為與人議價的籌碼。”
朱雀道:“但朝廷與四象教是沖突的,你既對唐晚妝如此忠誠,我們就不用談了。”
趙長河沉默片刻,慢慢道:“時移世易,何必說得太滿。半年前朱雀尊者也不會認為自己會想邀請我趙長河入教,早兩個月說不定還想為了遲遲的情事把我殺了完事,如今呢?”
朱雀不說話了。說到這個就后悔,趙長河本來就在眼皮子底下,那時候隨手就可以讓他入教,他多半還會很感謝收留指點之恩,誰知道…
但話說回來,那樣的趙長河,也不一定還會是現在的趙長河了。
趙長河又道:“朱雀尊者的魔教思維還是濃郁了些,何必上來就談條件?大家先熟悉接觸一段時間,也讓我更深入了解你們的教義,你們也可以更熟悉我到底合不合適,到時候自然抉擇,豈不是好?現在這副模樣,你尷尬,我也尷尬,除了提個松開遲遲和我的限制之外,又還能說什么呢?”
朱雀漠然道:“說得輕巧,哪來的閑工夫和你長期熟悉?說圣女和你一起就別說了,不管她和你相處多久,回頭都是一嘴的好話,等于無。”
“換個人接觸啊,我看你不就挺合適?”
朱雀實在沒忍住:“…你倆的腦子是一個爹生的?”
咦這話說的…敢情遲遲也有這個提案嗎?
不愧是我老婆。
話說現在你們腦補中我的爹,其實就是遲遲的爹,這話好像也有那么點道理。
朱雀沒好氣道:“我們戴面具不可能和你呆一起,除非你愿意被世人直接視為四象教一伙的看待。”
“脫了面具用真容呢?別人總不知道你是誰了吧?”
“那你不就知道了?我真容自有身份,你以為會輕易泄露給你?何況我也沒空。”朱雀淡淡道:“先這么著吧,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會轉達給尊者。直接談條件看上去確實也粗暴了些,沒有唐晚妝那么潤物無聲的不要臉。”
趙長河:“…”
“行了,我先走了。據我分析,至少在王家之宴期間,尊者不會過于計較你和圣女的關系,好好把握喲。”
聲音變得有些嫵媚,又有些好笑,很快火光掠天,消失不見。
趙長河微微搖頭,倒也沒放心上,繼續彈琴。在他看來四象教這個真只是屬于基礎接觸,只是適逢其會都來了瑯琊,開始試著交流。如今話都沒還怎么談開,日后多半還陸續會有深入交流的。
只是他沒想到,換了首琴曲還沒談完呢,朱雀來了。
趙長河很是無語地看著面前性感嫵媚的尊者紅唇,嘆了口氣:“尊者無事,道觀聽曲?”
朱雀淡淡道:“我聽翼火蛇回稟,你如今困擾于內功經脈之事?”
“不錯。”
“不要寄望于雙修,否則本座會很失望。”朱雀淡淡道:“你的經脈定型且狹窄,長期雙修或可對改善這種狀況稍微有益,但短期只為了助力突破是最等而下之的行為,與彌勒教無異。雙修從來不是神術,只是輔助之術,望知。”
趙長河道:“尊者有點像在和唐首座比一比誰教得好的意思?”
“我教不了你,但可以給你點甜頭嘗嘗,至少該讓你知道入我圣教有多大好處。”朱雀忽然伸手,一指點在趙長河眉心。
趙長河依然是連躲避的意識都沒起就已經被點到了,無奈地接受現實,現在朱雀如果要殺他就是一指頭的事情,沒啥好掙扎的。
隨著一指點中眉心,似有一種縹緲的意傳進靈臺,趙長河腦子里轟然一炸,忽然看見了漫天星辰。
那不是星辰,是自己的周身竅穴,燦燦如星。
其實在初學內功之時是感受過的,丹田如月,竅穴似星,運轉蒼穹,是為人體自成宇宙。
可惜那只是初學時對整體“綱領”的展示,修行多了反而感受不到這種宏觀體驗了,只能從一條經脈、一個穴位,去慢慢地一角一角地揭開,期待某一天能看見整個天空。
如今朱雀這一指,再度引領向了最初的綱領,看見了最宏觀的夜。
與當初體驗的區別在于,朱雀引領著的內視,極為凸顯四象之形,夜空之中最亮的那些星辰,構建成了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形態。對應在竅穴的話,其中有些位置是自己已經開啟點亮的,大部分還沒有。
“這是四象教的功法原理,你適配哪一系功法,就走那一系的星圖,如本座是朱雀,遲遲青龍白虎兼具。”朱雀的聲音回蕩在耳邊:“示意你星圖,并非教你功法,而是教你一種旁通之道。”
趙長河深深吸了口氣:“請指點。”
“假設你可呼應你的星位,就可以調用這星位之力去沖刺你未破的玄關,不需要死死循著那一條經脈去沖得精疲力盡,可以一定程度上規避你經脈狹窄的問題。便如一箭對付不了一個強者,萬箭齊發自然可以。”朱雀淡淡道:“現在的問題就是,你能不能呼應出自己的星象,若是不行,一切休提,說明你與我四象教無緣。”
“如果可以呢?”
“那個位置就是你的,我會再與你談條件。這也是你所謂的,你我雙方熟悉的進一步過程。”
“好。要怎么呼應?”
“你的修行根本沒達到那些竅穴,本來呼應不了,但我替你啟了星圖,你只消意識沉浸去感應這些竅穴,哪個與你適配,自然會在我的星圖之中亮起,我便有數了。”
隨著話音,剛才亮起的四象星圖全部暗了下去。
趙長河默默內視,嘗試感應,讓它們重新亮起。
結果發現,這不僅考校武學上的資質,還挺考校記憶力的,那么多星辰,怎么勾勒出剛才的形狀?趙長河發現自己已經忘光了,這怎么記得住啊?
算了無所謂,管它什么形狀,一顆一顆地感應過去,能點亮多少就算多少,這才是緣法。朱雀應該也是這么想的。
趙長河嘗試點亮下方最角落的一顆星,發現毫無難度,一下就亮了。
朱雀眼睛也有點亮,暗道別的不提,至少說明他很適配修習四象教的功法,幾乎沒有任何障礙。
第二顆,第三顆…
漸漸的,南方全亮,連帶著朱雀之形在內,和邊上不屬于朱雀星宿的全亮了。
朱雀亮起的眼睛變得鼓起,這什么意思?
沒見過啊,完全不合四象形制,為什么能全亮?
在四象教的意義里,其實每一顆星辰都屬于一類性質的武學,尤其是四象更是四類非常典型的區分,不可能有人兼容并蓄的,否則那是什么?
那是夜帝啊!
趙長河也不知道為什么,感覺這玩意就很輕松啊。很像是在天書幻境里面看劍皇實景演示的感受,也是自己想要他演示什么部分就演示什么部分,這每一顆星辰也是一樣啊,想亮哪顆就亮哪顆唄。
再過得片刻,滿天星斗閃耀夜空,全亮了。
朱雀驟然收手,震驚地倒退兩步。
趙長河納悶地睜眼:“是不是哪不對,我全亮了是不是意味著其實和四象之意南轅北轍?”
“是…是的。”朱雀聲音都有些發顫:“此大約為…帝王意也。非、非四象意,你我…你我…”
想說不合,可顫抖了半天說不出來。
未必不合,還有一種情況是合的。
如果是夜帝?
當然滿天星斗皆為所用,世間武學無不在我。
這可能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趙長河正在問:“如你所言,我還沒修到這些竅穴,就算能感應點亮,怎么讓它們也擁有力量助我沖刺玄關?”
“它們本身就有力量,只是常人根本感應不到,你既然能感應出來,就可以嘗試調用出來,助你打破我傳你一篇法門…”朱雀暗道再試試,如果你調用不了,那就沒事了…
下一刻趙長河閉上眼睛,萬千竅穴輝耀明堂,仿佛千絲萬縷的氣息從天空四面八方如雨而落,沖向玄關第五重華蓋穴。
與此同時,丹田之中的六合神功全面運轉,循著中軸線一路上沖,直抵華蓋。
仿佛有“轟”地一聲錯覺,內家玄關五重悍然告破,一絲阻礙都沒起到。
趙長河睜開了眼睛,對上朱雀的眼眸。
朱雀的眼神已經如同見了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