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本就燥熱,藥物影響之下更是熱得不行,趙長河便脫了衣服,隨手丟在一邊,顯出身上依然未消的遍體傷痕。
思思下意識往床內縮了一下。
“別裝了。”趙長河走到桌邊倒了杯水,咕嘟咕嘟一口喝了個底朝天:“你對這種毒抗就算達不到免疫的程度,也沒表現出來的這么夸張。”
思思愣了愣,扭動的姿勢收了幾分,訥訥道:“確實難受,我有抗性不假,可真沒免疫…她還喂我吃了進去,比聞煙氣更嚴重…”
趙長河直接道:“真中了毒?那我要是上了你算不算救你?”
思思咬著下唇沒說話。
趙長河斜睨著她:“伱無非是覺得如果我上了你可能就不好意思殺你或者送鎮魔司去坐牢,惡意賣騷算個自救手段唄?”
思思愣了一下,仿佛受到羞辱似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大聲道:“我沒這么想!”
“莫非是真覺得拿自己補償一下也說得過去?還是真喜歡我了?”
思思又不說話了。
“不管你藏了什么念頭,我估計你自己都不太明白…反正這種事吧,如果雙方有意,倒能算個助興的,而這種情況只能算強暴,你覺得我會做?”趙長河再度倒了杯水,忽然潑了思思一臉:“冷靜一下。”
思思:“…”
“反正你這個不是那類不做就要毒素焚經的惡劣毒藥,只不過是激發欲望的,雖然水平很高…但欲望總是欲望,冷水一潑就啥都沒了,至少好很多了,對不對?”
趙長河說著再度倒了杯水,拿到面前似乎想給自己潑一個,又猶豫了一下沒潑。
思思氣道:“你怎么不潑自己?”
“我一時能忍,干嘛把自己搞那么狼狽?”趙長河索性又放下杯子,斜睨著她道:“喂,丫鬟如果給老爺打個膠,愿不愿意?”
思思傻了:“什么是打膠?”
“…算了。”趙長河走到屋邊去打水洗臉,口中道:“這件事吧,我雖然很生氣,卻沒氣到什么要殺你的程度。”
思思再度愣在那里,半晌才道:“因為…你也有預計么?”
“是啊,有心理準備自然沒有什么落差或者背叛的憤怒。”趙長河搓著臉,嘆氣道:“你我之間雖然算不上什么仇怨,但也算不上友好,始終是個面上笑嘻嘻實則互相提防的關系,做出什么事都不會讓我意外,難不成還付出過什么真心以至于很受傷么?我們該沒有演戲演得把自己都騙了吧?”
思思抿嘴不言。
趙長河續道:“若說真心,也有,終究曾并肩作戰互相幫扶過,我真心期待你能成為一個朋友,終究失望了而已…從此你我恩斷義絕便是,我也不再抱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期待了。”
思思大聲道:“你對劍印毫無所需,我只是在跟唐晚妝或者說跟大夏國搶東西!如果東西是你的,我會直接跟你提的!”
言下之意,其實是把他當朋友,她搶的是別人的東西而已。
趙長河道:“那你為何有愧?”
思思道:“終究是利用了你的龍雀,吸引劍衛去打你…我知道唐晚妝一定會救你,也就能把她拖入戰局。但我也擔心你真出事的!我讓人俑去限制劍衛了!”
“如果我真出事呢?劍域的壓制如果我沒有破解,劍衛那一劍我都不一定能扛,直接被秒了呢?”
思思低下頭,訥訥道:“所以有愧嘛…我都說了,你打我罵我甚至想殺我,我認的…”
“你覺得朋友與族中大事權衡,族中更重要而已,其實我倒是理解…你我的交情也沒到那份上。我雖不爽,真正氣的倒還不是這個。”
思思愣了愣:“那是什么?”
趙長河板著臉道:“是我作保,唐首座看我面上讓你進的陵寢,你搞事讓我在她面前非常沒面子,臉都丟盡了。這才是妥妥的背刺。”
思思呆愣愣地看了他半天,明知不合時宜,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難道不是該說害得你要擔責?而是沒面子?”
趙長河臭著臉不說話。
“你氣這個倒也應該,我還以為氣我坑唐晚妝呢。”思思抽了抽鼻子,低聲道:“我和唐晚妝又沒交情,不管是和她搶東西還是坑她給你玩玩,算個什么大不了的。你自己生氣想打我我認,要是為她找我麻煩我才不服呢,她是我誰啊,我為什么不能坑她啊…”
趙長河哭笑不得。
這是真的三觀不同,這丫頭從來沒覺得坑別人算個什么事,無論盜門還是彌勒教、還是不認識的小丫鬟、還是現在的唐晚妝,只要沒當是自己人,思思就從沒在乎過。
她說自己是個壞女人,其實內心并不覺得的,她覺得很正常才對…只不過她從趙長河的故事里聽出,趙長河認為這是大反派做的事,所以自稱壞女人。
這真不是阿朱,妥妥的阿紫。
“那如果是你自己被別人坑呢,你也覺得很正常?”
“當然很正常,被坑是我笨,或者技不如人,有什么好怨別人的。”
“那唐首座抓住你,喂你一嘴春藥讓你自己陪我,你也覺得很正常了對吧?”
思思默然,半晌才道:“成王敗寇,我坑她中淫毒,她還施我身,恐怕她也覺得天經地義,換了別人站這兒都不知道玩多久了,為什么你覺得這算什么強暴不能做…你們都是夏人,善惡觀都不一樣,卻因為我一個異族人的想法和你不一樣而試圖說服教育的,真是奇怪。”
趙長河目瞪口呆:“敢情你之前一副中毒很深的發騷樣,是在迎合我快點做?”
思思微微偏過頭,咕噥道:“這次我不知道為啥傻不愣登的,算計亂七八糟,顧頭不顧腚的,真是活該。反正她要我自償,我覺得挺有道理的,你毒還沒消呢,要上就快點,事后能看在我沒想害你的份上把我放了,我就很承情。”
她剛被潑了一臉水,此時臉上水還沒干、發絲凌亂,水還順著下巴滴落在胸前,打得大片潮濕,這副場景配著這番言語,真是不需要任何藥物都能讓人心火上涌,渾身燥熱。
趙長河的喉頭禁不住“咕嘟”動了一下,慢慢上前,伸手摸向她懷中。
思思以為要開始了,睫毛微顫,有些不甘卻終究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手摸進懷中,順便還老實不客氣地往上揉了一把。思思滿面通紅,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趙長河忽然就想起了當時她假扮岳紅翎的時候,岳紅翎也這么摸過她,她也有類似的反應。
忽然之間意興索然,摸出了劍印就離開了,沒繼續玩。
思思驚詫地睜開了眼睛。
趙長河道:“我說過,我生氣,但沒到那份上…懲罰教訓是必須的,沒收了劍印,對你已經是不可承受的懲罰,對我來說這教訓就足夠了。”
思思訝然道:“那唐晚妝呢,她那么生氣。”
“真以為她和你一個格局?她既然把決定權給了我,那我無論做什么決定她都會支持,這就是氣度。”趙長河拋了拋劍印,慢慢道:“其實我知道怎么做會讓她最欣賞,最是她想看見的那個身份應有的表現…我本來不是很想做…”
思思居然跟不上他的腦回路,暗道自己看著聰明,其實好像真沒他聰明,至少揚州姑蘇兩次破案都沒跟上他的思維…
想到這里又有點喪氣地垂下了腦袋:“反正我啥都沒了,還能怎么的。”
“…你清白不是還在嗎?劍印又不是你的,說來說去你什么都沒失去還在這賣的什么乖呢?”趙長河面無表情:“這么一說我又不爽了,總得讓你做點什么。”
要不是被綁著,思思簡直想抽自己一個耳刮子。
趙長河道:“劍印必須收歸大夏所有,但只要給我研究幾天,我可以從中整理出一整套的劍皇之技讓你帶回去,似乎你的目的也可以達成?”
思思愕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還愿意給我?”
“不錯,但這次是用來交換的,我給你劍法,你向唐首座提供古靈族的上古記錄、紀要秘聞、陵寢布置與禁制認知…以及和鎮魔司秘密建立貿易往來,提供古靈族的特殊產物,如果蠱術之類的可以交換,也在其列。作為交換,鎮魔司也會給你提供一些中土武學與特產,不需要你繼續去偷去騙了。”
思思的眼睛越瞪越大。
是了,若龍雀對應的身份是真,這絕對是唐晚妝最希望看見他應有的表現。
什么恩怨,什么欺瞞,什么得罪,在唐晚妝心里與這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思思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這兩位無論是在陵寢之中的表現還是現在,他們實際都沒有交流過,但好像都知道對方打算做什么、希望自己做什么,默契得讓人吃驚…本以為他和岳紅翎簡直天生一對,如今看來唐晚妝好像也挺配的啊?可這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兩類女人…
趙長河正在說:“我不知道你接受的是什么樣的環境教育,作為一位有資格繼位的公主為了謀求族中發展,你本來就該是這樣的思維,而不是出來偷搶拐騙。”
思思訥訥道:“因、因為建立不了信任,泄露古靈族…不對,你怎么知道我這是古靈族?”
“…別管這個。”
思思狐疑地看了他半晌,才繼續道:“泄露族中之事,說不定惹來禍患,我怎么能輕易和人達成這樣的往來?可如今…是你的話…”
趙長河面無表情:“你信我啊?真是謝謝了。可我現在倒不敢信你,萬一你拿了劍法躲回古靈族再也不出來,我是不是成了冤大頭?背刺的事情,挨一次就夠了。”
思思看著他的眼神有了少許難過之意,卻終究嘆了口氣:“你說得對,所以你要給我加怎樣的禁制?”
兩人默默對視片刻,心中幾乎同時想起了極樂大法的控制法門,若說因果循環,應在此處倒成緣法。
但再而衰,三而竭,趙長河此時早就完全沒那種念頭了,連毒都已經消干凈了…
他抿了抿嘴,終究站起身來:“走吧,我這點修行能有什么了不起的禁制?這事還是交回唐首座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