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小心翼翼地帶著趙長河到了墳冢,指了具體墳墓位置,就提著僧衣下擺跑路了。
其實直到現在老尼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帶這個莫名其妙的人來驗尸,因為唐少爺面子大?
唐少爺自己都沒想來,他也沒介紹過這個這個刀會自己動的漢子是誰。
總感覺自從這人到了這里,一切就自然而然順理成章地成為他在主導,仿佛天經地義一般。
不提老尼在那困惑,趙長河已經蹲在墳冢上,伸手輕插上方泥土,放出一絲自己的煞氣小心感應。
沒反應。
趙長河一咬牙,拔出龍雀開始鏟土。
龍雀:“…”
思思小臉都在抽搐,也不知道是害怕里面的爛尸呢,還是在心疼寶刀。
此時的趙長河落在她眼里開始變得有點恐怖,思思已經有點后悔當初為什么和這人纏上了,就不應該惹這樣的變態吧…
想想自己還親過他的嘴,思思恨不得把自己嘴巴都摳了。
殊不知趙長河自己也是硬著頭皮,這種事兒和殺人可真不一樣,見了再多尸體也不一樣…然而姑蘇這血煞異事很可能對自己的血煞修行極為關鍵,捏著鼻子也要探個明白。
——他很懷疑,如果真是血煞之力侵襲的結果,這尸體應該不會發臭才對…有待驗證。
“擦!”龍雀擦在了草席邊上。
趙長河收了刀,小心地扒開土,看著發臭的尸體皺眉。
這尸體爛得已經辯不出人臉,也看不出當初的傷口具體模樣了,惡心是惡心,但真正接受了這個設定好像也沒啥…現在問題是趙長河沒學過法醫,這尸體上的任何痕跡對他都沒有半點參考作用,他只是來感知煞氣的。
然而單只煞氣這一項,根本不存在。
這不應該。
在玄關修行內這個范疇,趙長河敢說沒有人比自己了解血煞之力,連薛教主都不行。因為整個血神教都沒誰把血煞功當根本功法來練,遇到血煞侵襲也是用定血丹直接消除完事,后面更是轉修血神功,對于煞氣的觸碰越來越少。
他們對血煞之力的承受、對抗、了解,和趙長河確實不是一個級別。
趙長河為什么會覺得尸體有可能不會發臭?因為以他對煞氣的體驗來看,如此兇戾狂暴甚至反侵主體的存在,不應該隨著人的死亡而徹底消失,必有殘存的煞氣在身周溢散,使得泥土變得干涸荒蕪、附近泥土里的生物都應該死亡,蛆蟲這類生物很可能是存活不了的。
即使過了十幾天,煞氣漸散,重新開始正常腐爛,但這具尸體像是真腐爛了半個月了,從這具尸體尤其是周邊的表現,完全看不出來曾經有煞氣存在過的任何跡象,一絲一毫都沒有。
是因為這煞氣已經全部進入陸少雄體內了?那是煞氣還是煞精啊?
還是因為…這根本就不是煞氣傳人,第一個死者從來就沒有煞氣!
“嘔!”旁邊傳來嘔吐聲,趙長河醒過神來,思思在邊上吐得稀里嘩啦,極為凄慘:“老爺你饒了我吧,太惡心了…”
“不是…”趙長河奇怪地問:“你吃飽了撐的探頭過來看什么呢?”
思思吐都吐得僵了一下,糟了…我也想找煞氣之寶難道告訴你嗎?
她故作繼續嘔吐喘不過氣來的樣子,半天才找了個借口:“好奇看了一眼,而且好臭…”
“行吧。”趙長河把土鏟了回去重新填好,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吧,一無所獲。”
思思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抱怨道:“就說一具發爛腐臭的尸體沒什么好看的嘛,非要來!”
“嗯嗯。”趙長河左右打量著風景,聽著遠處若有若無的嘶吼聲,輕笑道:“所以他們任我們看嘛。”
思思:“?”
“誒,思思…”
“啊?”
“伱久在唐家,應該知道姑蘇的勢力分布吧?陸家算是什么級別的家族?”
思思蛋疼地垂下腦袋,我久在個啥啊,前幾天還在跟你親嘴兒呢。還好她抵達姑蘇比趙長河早了兩天,基本情況是大致了解過了的:“陸家就是僅次于唐家的大族啊,陸少雄只是其中一個公子,家中高手還是很多的,陸家家主更是九重天的高手。”
“我不記得有天地人榜的人姓陸。”
“…唐家也就一位唐首座呀,還不在家。”思思實在擔心趙長河又開始問其他家族的問題,這她就真的沒了解了,便迅速道:“我就是個小丫鬟,老爺要知道具體情況應該去問唐少爺,說不定各家還有什么隱藏高手呢,問個小丫鬟懂個什么呀!”
“各家有沒有隱藏高手,誰也不知道,但如果我沒有猜錯,可能城中即將陸陸續續都會出染煞狂人了…”
思思愣了一下,正要追問,就聽街上有人奔走相告:“聽說了嗎?顧家三公子也發狂了!”
街上轟然,許多人紛紛在問:“不會吧!顧公子莫非是去看望陸公子被染上的嗎?”
“不知道啊,要說染上那些尼姑怎么沒染上?哎呀,就算是陸公子之前殺的那人,染上也總有個來源吧?”
“另有其他地方染上?那顧三公子之前去了哪里嗎?”
“那些公子天天除了尋花問柳之外還有什么地方?不要告訴我這玩意實際上就是花柳病吧?”
“天知道!”
兩人在街頭巷尾的熱議之中慢慢穿過這條街,思思看著趙長河的眼神如看神仙:“老、老爺,你怎么知道的?”
“哦,這個不是很正常嗎?既然有第一個人染上,那肯定有第二個,源頭沒找出來那肯定還會繼續傳播的嘛,你腦子怎么跟唐不器似的?”
思思:“…”
她才不信趙長河是因為這個做出的判定,他一定發現了什么。
思思氣得牙癢,大家都一起看的,怎么自己就沒發現?話說你不是沒看出我身份、真以為我是個丫鬟嗎?那和自己丫鬟說說內情有什么不行嘛?
是因為剛剛收的丫鬟,還不夠信任是嘛?
她醞釀了一下情緒,做出了一副巴結討好的笑,昵聲道:“老爺…”
趙長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嗯?”
“咱們現在是去哪?老爺累了嗎,要不要思思給您捏捏肩,思思捏肩可舒服了…”
“嗯,捏肩暫時不要了。”趙長河悠悠道:“剛挖了墳不嫌晦氣嘛?我得回去洗澡去,你要不要伺候?”
思思傻在那里。
繼而似乎想起什么,偷偷瞥了眼趙長河背上的龍雀,含羞垂首:“那是思思該做的。”
趙長河差點沒笑出聲,憋著一臉古怪的笑容加快了腳步。
“老爺等等我!”思思屁顛顛追了上去,演得越發入戲。
趙長河忽地停下了腳步,思思反倒直接從他身邊擦過去了,納悶地緊急剎住轉頭看了一眼,卻見趙長河龍雀出鞘,劈頭蓋腦地朝她身后砍了過去。
一道黑影繞了個極瀟灑的弧線,避開這一刀,落在側方屋檐上,驚魂未定地道:“趙兄,我可沒惡意,而且都不是沖著你來的,你這警惕性也未免…太重了些。”
卻是季成空。
趙長河收刀歸鞘,淡淡道:“在江湖上行走,沒點警惕心,墳草都三尺高了…季兄忽然接近我的侍女,意欲何為?”
季成空上下打量了思思一眼,若有所思:“背影看著像個熟人,過來看個仔細…既是趙兄的侍女,那可能認錯了,不好意思。”
思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卻見趙長河似乎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既然是個誤會那就算了,季兄怎么也來了姑蘇?”
季成空沒好氣道:“我去揚州和來姑蘇,原本都是為了找人的,只是手癢愛偷東西,才栽在你和萬東流手里罷了。”
趙長河道:“不知貴門有什么規矩?偷東西是全憑喜好呢,還是也會接接任務之類,比如我雇你去偷某樣東西?”
季成空哈哈一笑:“首先要看雇主順不順眼,其次要看偷的東西有沒有意思。如果隨便一個路人甲叫我去偷無聊的錢,那我只好先偷了他的錢,倒算個樂子。”
趙長河覺得挺有趣的:“那我呢?”
“你…”季成空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就憑前日路上那幾句話,你可以,就看偷的是什么了。”
趙長河左右看看,附耳低言:“偷陸家的信息,比如有無戒備森嚴的禁地,如果有,進入禁地是需要令牌還是口令,還是只能靠臉…這一應信息,季兄感興趣不?”
思思支著耳朵在那聽,趙長河順手往身后一按,把她摁到了一邊。
思思:“…”
季成空想了想:“打探秘密的事我是有興趣的,但陸家有些沒意思…一個連在地方都算不上頂尖的家族能有什么有趣的東西?”
“呃,如果我說陸家可能有少爺在里面偷后媽呢?”
季成空用力一拍手:“我干了!”
趙長河笑瞇瞇地塞過一張銀票:“這是訂金,無論能不能探到消息,這都是季兄的。如果真探到了什么,到時候來唐家找我,還有更多謝禮奉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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