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瑗淡淡道:“叫前輩的話,不可以。”
趙長河傻了一下,半晌才撓撓頭,試探道:“伯父?”
那老臉居然有點紅。
旁邊的崔元央小臉更是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眉梢眼角的水光都快溢出來了。
崔文琮仿佛看不見,悠然喝茶:“嗯,你問吧。”
“關于這紀元…前一紀元,究竟是怎樣的,又是如何崩毀,前輩世家傳承悠久,應當知道一些始末?’”
崔文瑕失笑道:“世家之悠久,也沒到紀元重開那么悠久,可不是從上個紀元傳下來的。關于上個紀元之事,所有人包括陛下在內也在探尋的過程之中,所知僅在各項殘留記錄里,又或是探尋上古秘境發現一些端倪。我們若說比別人知道得多些,那也就是這些信息掌握多些。”
趙長河認真聽講。
“上個紀元,應該是一倜神魔并立的世界,移山填海、刀噼乾坤這些詞,如今只是個形容,而當時應該是真正可以做到的。但…也許是他們過于強大,戰斗導致乾坤崩潰;又或者是別的原因,總之一夜之間天地破滅,諸神隕落。”
趙長河倒是對這狀況有預估的,瞎子的手段明顯不是如今世人可比,崔文瑕號稱天下第九,能引天象玄奇,卻顯然與瞎子的程度還有點距離。如果今人辦不到這些,那只能是上個紀元的事情,瞎子必是上個紀元的遺存生命,只不知為什么只在暗中行事?
天道死了…此時趙長河心中回蕩最多的,依然是這四個字。
如今像血神教、四象教這些教派,他們所信仰的東西,或許并非迷信,而是曾經真實存在過的強大生命。
“天地破滅重開,但不知為何,神佛已散,普通的生靈反而沒有全部消亡,依然有人類頑強從廢墟之中走出,重建河山。只是大多數傳承已經隨著破滅而湮沒,人們通過各種遺跡和秘境的探尋,能重新開始修煉、也能整理一些紀元歷史,知些典故,但卻再不知道怎樣達成那樣的神佛之能。”
這便是感覺世界低武和玄幻割裂嚴重的原因,到了崔文瑕的層面都感覺還差了味兒,不知道夏龍淵觸碰了幾分?
崔文瑕說到這里,喝了杯茶潤了潤喉,忽然自嘲般笑了起來:“世人以為清河崔三個字,上個紀元也有,敬畏有加,以為是多了不起的神秘傳承,其實不然。便如這碧螺春…這茶該不該叫碧螺春,誰也不知道,但知道曾有此般名茶,做出新茶便以此為名,僅此而已。”
趙長河道:“所以世家大族、高門大派,無非都是紀元破滅重開之后的人類,在各項上古遺跡之中得到了傳承,故而先人一步,成就秘藏。根本不是上個紀元的傳承?”
“或許有些確實傳承到了上個紀元相關之物,便以此立宗,這是有的,許多教派皆如此類。但絕大部分只是套個名罷了,譬如先祖姓崔,便選擇清河扎根,無非附庸紀元所載清河崔的風流。如果按照上個紀元所載,清河崔與瑯琊王就不是一個時期的世家,但我們這里并立…因為大家都只是套名而已。”
原來如此。
上一紀元很可能是與現世有強烈關系的世界,所以瞎子會出現在現世。當紀元崩毀,無論地理還是人文,有改變也有繼承,才會導致北邙在北、清河在南,也導致堯舜禹、清河崔、碧螺春,似是而非。事情其實很簡單,但背,后的緣由,或許,還需要長期的探究。
說到這清河崔…趙長河抽抽嘴角,雖然他是文科生,但其實是個體育悍將,在球場上威風八面,到了課堂萎得跟貓一樣,根本記不清各時期什么世家。原先覺得清河崔很有傳奇色彩,頗有幾分高山仰止之意,如今老丈人這么自曝,逼格一下掉泥里去了。
卻聽崔文瑕悠悠道:“家族是否光彩,并不是看套了什么皮,看的是我們自己,這些事情老夫從不諱言。央央。”
崔元央坐直了幾分:“爹。”
“之前事多,老夫沒心思罵你,現在必須和你說個分明。離家出走,與山賊匪類廝混在一起,不僅壞了自己清白聲名,也敗壞家族聲譽,還引發禍事無窮,該當重罰。近日待客,且讓你蹦噠兩天,等長河離去,你給老夫去后山禁閉修行,禁足半年。”
一直滿心歡喜的崔元央笑容僵在那里,小臉瞬間垮了。剛剛覺得從來沒這么順眼的老爹一下變得面目可憎。
“能不能打個商量,就、就三個月?”
“少一天都不行。”崔文瑗面無表情:“另外去領家法,十杖。”
崔元央捂著屁股跳了起來:“這個不行的!”
崔文瑗不為所動,平靜喝茶。
“呃趙長河終于出頭:”“那個,十杖指的是打屁股?”
“是啊。”崔元央眼波流轉,聲音忽然帶了點小嫵媚:“打壞了,不嫩了,不好摸”
“噗!”崔文璩一口茶盡數噴了出來,堂堂天榜第九差點沒被這話給嗆死,手指顫巍巍地指著崔元央,咳嗽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趙長河賠笑道:“那個,十杖打我唄,我代受。”
崔文璩拍案而起:“你想留著那屁股干什么用!警告你倆,敢在這三年內搞出什么敗壞家風的事來,老夫管你是誰,一劍砍了!”
說完拂袖而去:“沖你剛才那話!再加三杖!”
“誒誒前輩,不,伯父等等,我們紀元歷史沒說完啊。”
“大致不就那些玩意?想看更細一點的讓那件漏風棉襖給你找典籍去,人就在書房不懂看書的嗎!有什么好說的!”
崔文瑗的聲音簡直是氣急敗壞,一路遠去,眼不見心不煩,怕看久了想打人。
小男女你看我我看你,總覺得老崔這怒火其實已經憋了很久了,這兩天強裝一副云淡風輕的和諧模樣真是不容易,快憋炸了吧?
!這次他自己一肚子算計好像很了不起,娘卻被瞞得,哭了兩天,我再去一鬧,娘不跟“不管他。”漏風小棉襖氣鼓鼓道:“,我才不去領家法,敢打,我我就去娘,那邊鬧他沒完,看他怎么打我!”
趙長河偏頭看著她,小丫頭只是為了不挨打,其實對關禁閉的處罰倒沒多大抵觸,看來她內心也知道自己當初沖動的愚蠢了,是在認罰。就連趙長河內心也覺得這貨之前做的事太蠢,不罰一下都說不過去。
小丫頭經歷了這番事變,也長大了,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起碼這一次他離開后,小丫頭應該不至于哭著鬧著又要離家跑去找情郎。
但換句話說,其實大家都知道,他該走了。
不可能在崔家流連忘返,不知人間何世。
還有江湖煙雨在等待,還有遼闊畫卷要展開。
古劍湖畔還有韓無病的約定,男兒言出必行,必須赴約,算算時間也差不了多少了。
崔元央咬著下唇,盈盈挨到趙長河身邊,手按他的胸膛:“趙大哥。”
“啊…啊?”趙長河總覺得氛圍好像有點不對…這是你爹的書房,你想干嘛?
崔元央昵聲低語:“你是不是要走了…”
“嗯差不多了…”
“那我覺得應該還有點東西要送給你。”
小丫頭的語氣越來越輕柔,配著剛才屁股打壞了不好摸這種言語,是個男人腦子里都會覺得她好像要干嘛了…
趙長河下意識往后退:“那個,等等,你爹…不是,你還小,三年起步…別”
“嗯?”崔元央抬頭看著他,眼里似有狡黠:“我是說,該送你一匹馬。既然爹說你適合鮮衣怒馬,縱橫江湖,那又豈可無馬?”
趙長河傻了:“哈?”
“所以…”崔元央眼里媚色一閃而逝,垂首低言:“趙大哥這種反應…說明你心里想我送的,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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