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河覺得自己也挺奇怪的,之前真有點欲念,尤其被假貨親了之后,真想親真的。
但這般抱著以后,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反而漸漸沒了,雖然軟玉溫香,卻興不起多少綺念,反倒越發安寧。
也許是太累了。
只有岳紅翎能帶來這樣的依賴感。
岳紅翎也覺得自己很奇怪,被這么抱著,一點反感都沒有,此前的掙扎沒掙開,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肩膀疼呢,還是欲拒還迎。
但被這么抱著,一樣很安寧,就像在秘窟之中,他在前方堵得嚴嚴實實,內心沒來由的安全感。
也許是獨闖天涯風風雨雨,終于也累了?
不知道。但這么靜靜地靠在他懷里,真的安寧。
遠方傳來一聲雞啼,東方漸呈魚肚白。
天亮了。
屋內相擁靜立的男女終于慢慢分開。
岳紅翎轉身,輕輕推開趙長河的胸膛,抬頭看看他的眼睛。
他那眼神似乎也剛剛從出神之中回收似的,剛剛恢復清明。岳紅翎是真的沒有感覺到他的欲念,不知道剛才他心中抱著的究竟是心儀的女俠,還是少年心中固執的夢。
仿佛直到此刻他才有了些后悔,喉頭動了動,試圖親下去。
岳紅翎眼里閃過笑意,眼疾手快地摁住他的嘴:“說了就抱一抱。”
趙長河悔得想哭。
岳紅翎終于笑出聲來:“真是個孩子。”
趙長河嘴巴一嘟,直接在她摁住嘴的玉手上啄了一下。岳紅翎觸電般收手,怒目而視。
趙長河卻沒進擊,整個人卻似神清氣爽,得到了什么升華似的,悠悠轉身,坐到桌邊去倒茶喝:“你一直說我孩子…嗯,我倒是忽然想起了你我很早的一個話題。”
岳紅翎撇撇嘴,手在褲腿邊擦了擦,也坐到他身邊,順手拿過他剛倒好的茶喝了:“什么話題?”
“你我江湖再遇,我該叫伱什么。”
“不已經是岳姑娘了?或者背地里姐姐個沒完,連魔教天女都聽見了的程度?”
趙長河偏頭看了她一眼,笑道:“現在是,但我如果現在再回答這個問題,我會換個答案。”
“嗯?”
“希望將來再遇,我會脫口喊你紅翎。”
岳紅翎心中突地一跳,面上卻是一副失笑搖頭的樣子:“喂,你是不是剛才突破了,忽然就有了莫名的自信?說破天還是個四重啊。”
“你在意的本就不是這個,或許算個前提條件?”趙長河笑道:“那請岳姑娘再為我護一次法。”
岳紅翎怔了怔:“你要干什么?”
趙長河摸出幾粒增進氣血之用的丹藥:“既然內外四重已破,丹田穩固,真氣雄渾,正是早上氣血最巔峰時。我的外功修行歷來比內功高一些,現在內功達到標準,又可以繼續助推外功突破,此時此刻,便當是五重之時。”
岳紅翎忽然覺得這就是個瘋子。
你剛剛痛成那樣,一般人也會心有余悸先緩緩。并且剛剛雙修…嗯,雙修完畢,在正常人慣性思維里已經是練完功了,該做點其他事了。
但這廝腦子里居然就開始再度想要突破,連岳紅翎都沒跟上他的腦回路。
簡直像一匹喂不飽的狼…怪不得他的修行這等速度。但他之前血煞涌動已經那么難受了,突破之時會不會又來一次?
趙長河慢慢吞了輔助氣血的藥物,低聲道:“不用那副嚴肅的表情…血煞功的事我很有經驗的,剛剛發作過,此時煞氣已經宣泄,非常平靜,應該不會再來一次。上次我和崔文璟談笑之時就把外功四重給破了,道理類似,那次也是我在野外發作之后沒多久,這次感覺會差不多。”
岳紅翎道:“我倒是相信你這次不會像剛才一樣,不過有點奇怪,你是有什么導致很急么?你習武至今,也就半年多。”
“你說遠的還是近的?”
“何謂遠近?”
“遠的話,我想早點追上你。”
岳紅翎不說話了,這個“追上你”此時歧義滿滿,也不知道是人還是功,但她不想去明辨。
心中暗道指人的話,可能還有一個崔元央…
想到這里,心情終于首次有了些別扭。
卻聽趙長河續道:“近的話…”
他的肌肉開始虬結,血煞再度凝聚,兇戾無匹的煞氣洶涌澎湃,轉瞬讓這個屋子都成了血腥戰場般的錯覺。
“…我馬上要去挑戰一個人,四重肯定不夠,五重差不多。”
話音落下,血煞凝空,玄關五重。
岳紅翎仿佛目睹一個奇跡在眼前誕生,心中都禁不住有些澎湃,這種場面是真的能引動武者的激情和熱血,實在太帥了…
要不是自己人,岳紅翎簡直都想挑戰他一下。
趙長河內視片刻,燦然一笑:“我說的護法指的不是這個突破,而是那個挑戰。岳姐姐可以在旁邊吃點早餐,別讓不開眼的打擾就行。”
岳紅翎感覺能看見很有意思的事情,也不問是誰,反而問:“為什么是現在?”
趙長河站起身來:“外功與內功不同,內功突破玄關之后還要積累,外功立竿見影的。而血煞功尤為不同,剛剛突破之時,煞氣未褪,戰力最狂,更兼我剛剛抱了你,心態圓滿無缺。”
岳紅翎直接懶得理他后半句:“我看不止如此吧?”
“確實…更多是因為,再等兩天他什么都實現了,得稍微給他點挫折…雖然可能與我沒有太大關系,但我很不爽,想告訴他,不是誰都被蒙在鼓里。至少還有一箭之仇,請他消受。”
清晨的揚州依然有點兵荒馬亂的氣息,來往行人行色匆匆,都不敢隨意抬頭,生怕被人當作彌勒教徒給揪進去。小攤小販的生意也暫時不做了,街上一片冷清。
只有明月樓附近依然熱鬧,因為這附近都是漕幫的產業。
漕幫少幫主萬東流很主動地配合鎮魔司捉拿魔教,配合清洗了一大批漕幫中人,甚至包括高層,這讓鎮魔司方面很是滿意,有這地頭蛇幫助,事情好做了很多。
于是漕幫的場子也沒有官兵前來打擾,此時行人來來往往,許多漕工在近處喝粥吃饅頭。
萬東流就悠閑地坐在明月樓頂層吃著早餐,宴請一直住在他這里的玄沖道長,以及跑來蹭飯的唐不器。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知府遇刺與彌勒教胡人的話題,說一說昨天晚宴趙長河的窘態,日子閑適得仿佛揚州之變與他們沒有關系。
唐不器也絕口不提彌勒教與胡人其實是被潑了污水,滿嘴義憤填膺,在罵彌勒教不是東西,居然殺官,簡直不把他唐家放在眼里。
“你們是沒看見,得虧唐某出手,昨夜一式春水迢遞,生生從法元刀下救了趙長河一命…”
“那你倆不是扯平了,他之前從巴圖手中救過你。”
“巴圖那個,沒他救我也不會有事,我唐家秘法多了,他懂個啥?”
“…是是是,唐兄大才。”
“咦?”玄沖忽然指著長街盡頭,笑道:“那是不是我們剛聊到的主角?”
萬東流轉頭看去,清晨的薄霧之中,一條大漢身負重刀,從薄霧里一步一步顯露身形。所過之處,攤販無聲,行人噤言,喝粥的都小心地控制著自己不敢發出吸溜聲,那威勢和壓迫感確實驚人。
哪里還有剛才大家口中昨天晚宴之時的窘態?
剛剛滿口吹逼的唐不器一下就閉了嘴,這趙長河看上去明顯氣勢更盛了,感覺自己這一次再一劍刺過去,要被他一刀劈成兩段。
“他好像有所突破。”玄沖嘆道:“這血氣煞氣,彌勒教給的綽號真的沒給錯,這不是活脫脫的阿修羅?”
萬東流有些走神,隨口應和:“是啊,確實。”
唐不器探頭:“好像沒看見岳紅翎…他們昨晚好像在一起…”
兩人側目而視,唐不器好像什么都沒說過的樣子,繼續道:“不知趙長河這一大早去哪,是路過這里?要不要請他上來坐坐?”
正這么說著,就見趙長河在明月樓下停住了腳步,抬頭看看欄邊的萬東流三人,朗聲一笑,聲傳長街:“北邙趙長河,正式挑戰潛龍七十萬東流萬兄,請萬兄…不吝賜教!”
萬東流神色微變,長街寂然無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