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岳紅翎并非想看趙長河出糗,也不是想看他怎么追。
這有什么好看的 她看似一言不發坐那等,其實心中慌得一批,因為她就不知道怎么終止這個場面,總覺得喝止的話趙長河會很沒面子。)
趙長河出道起風評就亂七八糟,不是反骨就是嗜血、不是被甩就是被趕的,死豬不怕開水燙,也不差多一件兩件。可作為友人,還是很重名譽的俠女,岳紅翎真的不愿看著朋友總是隨隨便便毫不心疼地敗壞名譽,成為別人茶余飯后的笑談。
既然已經在大庭廣眾之下把所謂暗戀變成明追了,那就追吧,追求心儀的異性天經地義。她岳紅翎如此姿容,闖蕩江湖之時遭遇的各種明的暗的追求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多了一個也沒啥奇怪,只要不是被當眾拒絕掃臉,那就沒什么可笑談的。
所以“本來就沒意見”。
反正你也不會真追,我還不知道你表面山大王,實際對這類事有多慫嘛三年后說不定他身登人榜,那就做崔家快婿去了,這段別人眼中的緋聞談資豈不就無疾而終,一切了結 別人起哄看樂子,想看他怎么追,他壓根不會,這不是挺好的,多可愛。
結果逼到弦上,他還真進攻了…
二十歲的青春女子,就是再颯爽再男兒氣,又豈能完全沒有過將來對夫婿的想象 那就是仗劍攜手,相幫相扶,共闖天涯。
不意他被起哄出來的勉強一言,就直接說中了期待。
岳紅翎一時間有些迷茫,居然一時半會壓根不知道應該怎么回應,眼神呆呆的。直到發現趙長河閉目紅臉的模樣變得驚詫睜眼,岳紅翎才猛然反應過來,看看周圍一圈人,手里的酒都頓在那忘了喝,個侗屏息的樣子活脫脫一圈傻鳥。
岳紅翎忽然又“噗嗤”笑出聲來:“挺好的,說不定有朝一日還真有可能。”
滿座震驚,酒都要灑了。
趙長河也震驚,人也要傻了。
卻聽岳紅翎悠悠道:“我有信心在近年登上人榜,大約沒多少人質疑”
眾人都道:“岳姑娘如今都該是人榜實力了。”
岳紅翎搖了搖頭:“差些磨礪…赤離之所以一直沒有真正去挑戰人榜宗師,也是覺得還有些不足,雖然可能勉強能上,他想要的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以最耀眼的姿態上榜,甚至可能目標不是榜末…”
唐不器一愣:“你怎么知道”
岳紅翎淡淡道:“因為我也是。”
唐不器:
萬東流道:“所以再給一兩年,問題不大嘶·岳姑娘今年才二十!”
“我給自己設的目標是兩年。”岳紅翎說著,眼神不自覺也有了幾分桀驁一一她的目標是夏龍淵的年齡,并且上榜就直接在七十名之前甚至更高點,而不是在七十二名勉勉強強吊車尾擠進去。
江湖英豪,并不敬皇帝,沒有什么僭越不僭越的念頭,倒是對夏龍淵的武道成就很是尊崇,希望自己能和他相似,甚至超越一籌。
玄沖嘆氣道:“兩年,二十二,好志向。貧道今年已經二十二了…一事無成,一事無成啊。”
萬東流斜睨著他:“我二十三了,排名比道兄低多了,所以道兄是在笑我么”
玄沖舉杯賠禮,笑道:“貧道失言,不以排名論英雄嘛。”
“不是…”唐不器奇道:“剛才說的不是岳姑娘和趙兄的話題么,怎么忽然轉這來了"
一直裝死不說話的趙長河暗道臭侄子我記住你了,明明好不容易把尷尬轉移了,你在找事是吧 岳紅翎卻并不以為忤,微微一笑:“這就是剛才的話題。雖然我說過,擇偶未必要多強大…但想要仗劍攜手,怎么也不能比我弱太多的吧,否則如何一起行事”
眾人都頷首:“也是。”
岳紅翎道:“兩年內如果我真登上人榜 趙長河撓撓頭:“會差距很大我覺得我兩年也很厲害了,應該差不了太多的…”
岳紅翎瞪了他一眼,你干嘛,來真的是吧 趙長河干咳一聲,乖巧坐。
岳紅翎輕聲一哼:“我倒是相信趙兄進步會很快,甚至將來可能強過紅翎…但如果趙兄兩年內也不差人榜多少的話,那究竟想要追逐紅翎呢,還是想要再加把勁,上了人榜去找崔元央”
趙長河再度傻在那里。
價繞了一圈,居然等在這 趙長河:
修羅場是女人天賦嗎你明明只是找個借口吧,居然如此精準,仿佛她的劍一樣難以防御。
瞥眼看看周圍,一群人臉上全是一副我們受過專業訓練絕對不會笑的表情,那憋笑抽搐的樣子都可以拍戲了。
“噗嗤…”唐不器終于沒能忍住,笑噴出來,繼而捶桌狂笑:“哈哈哈哈哈…”
趙長河怒目而視。
然而笑聲感染力過于強大,連萬東流玄沖都笑出了聲,趙長河想揍大侄子的想法只能擱淺,老臉都被笑成了豬肝色。
岳紅翎看著趙長河那副豬肝臉,自己也想笑,可很快就想到糟了,自己本來是為了讓他不用成為笑談的,現在這個怎么算更搞笑了說不是吧內里隱含的意思好像是她真認可趙長河將來可以選擇她 還好這些人都不像是那種會歪曲傳謠的,換了些沒節操的,明天大概江湖就可以風傳岳紅翎崔元央二女爭夫了!
岳紅翎輕咬下唇,臉色不自覺地緋紅一片,與那身紅裳交相輝映,也不知是酒意,還是其他。
這一席酒賓主盡歡,除了一只豬肝。
實際除了起哄這個樂子之外,大家并無多少飲宴的心情,此前赤離之事都在心里,)各有思慮。于是整個酒宴時長與便飯無異,沒多久就宣告終局。
但大家都吃得很滿意,今天這瓜很甜。
離開明月樓,天上月正明。
前方不遠就是趙長河曾經期待很久的二十四橋,橋下水流悠悠,波心輕蕩,冷月無聲。
趙長河與岳紅翎很自然地走在一起,閑逛登橋,萬東流等人居然都覺得十分正常,連個古怪之色都沒有,各自回去處理事宜。
這不就是女方繼續在給機會,看男方還有什么表示嘛,哪個不開眼的這時候去做大燈籠 兩人立于橋上,低頭憑欄,看著水中之月隨著波光微蕩,碎影粼粼,好久好久都沒人出聲,各自理著心中紛亂的思緒。
過了好久,還是岳紅翎先開口打破沉默:“只是個臺階。”
趙長河“嗯”了一聲,表示理解。
岳紅翎吁了口氣,忽然就輕松了許多,抬手轉了轉肩膀,笑道:“嗯…你的傷藥不錯,現在居然已經不太影響行動了。”
崔元央的藥趙長河總覺得她這話還在修羅場。
什么嗜血修羅啊,指的修羅場上寸寸血那還真特娘的貼切。
其實岳紅翎此刻倒沒想這些了,略微感受了一下肩膀傷勢,低聲道:“待得夜深,我打算再去找找赤離的蹤跡,比如知府府上,你意下如何")
這是題中應有之義,岳紅翎不想徹底殺了赤離才叫奇怪,不靠多人圍毆的話,能殺赤離的也只有岳紅翎。之前唐不器相邀,誰特么敢跟那憨批去,以岳紅翎這傷為參考,赤離的傷同樣沒多重甚至更輕,去作死么…
趙長河想了想,猶豫道:“這肯定不能是硬打吧你打算的是伺機暗殺可我潛形匿跡的手段不是太好”
所以想要攜手天涯,確實需要修行差不太多,岳紅翎的要求沒錯。
岳紅翎笑笑:“你不是那路子,沒必要強求。我平日里潛伏探尋,也總愁遇事無人接應,常常有了良機都不敢妄動,坐視時機錯過。如今有你在外接應,我行事也可以放心許多。”
趙長河轉頭看她的側臉。
岳紅翎沒有對視,低頭看向橋下冷月。
這算不算是相邀攜手不知道。
趙長河忽然道:“你們都還能忌憚我擲刀,也沒過于離譜嘛。我去找把好弓,大約不止可以做接應之事。”
岳紅翎腦袋仿佛更偏了幾分,聲音輕得猶如自語:“你能做怎樣的事,與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