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外表像,這神態、語氣,乃至于自斟自飲的瀟灑,以及和他熟稔的態度,根本就是岳紅翎。
單純靠化妝和演技是不可能達成這個效果的,他這么熟悉岳紅翎,別人扮的一眼就看穿了,可這怎么看都看不出來是假的。
只能解釋為彌勒教的幻術效果確實有點門道,完全感應不到幻術作用,卻還是無聲無息的著了道,真的牛逼!
“我本來以為彌勒教就是找個人扮扮樣子,萬萬想不到居然真是岳姑娘在此,這就是法元大師說的驚喜?”趙長河故作一臉驚喜地坐到她身邊:“想不到,想不到…岳姑娘竟真是彌勒教天女…”
岳紅翎翻了個白眼,這是什么話?你還能不知道我是不是彌勒教徒?
哦,不對不對…他這是以為彌勒教天女打扮成我的樣子,不想被彌勒教天女窺破他和岳紅翎的真實關系,所以故意裝成不熟悉岳紅翎而已。
岳紅翎才不是來這玩角色扮演的,既是打算和趙長河商議正事,也是不想看見別人扮作自己的樣子頂著自己的身份陪誰玩樂歡好,想想就惡心。
便直接道:“我就是岳紅翎啊。”
趙長河哪里肯信,口中笑道:“當然是岳姑娘啊,當年姑娘救我于趙厝,我就心生傾慕,難以忘懷,怎么也不會認錯人的。想不到法元大師…不,上佛真讓岳姑娘前來指點我佛法教義,這可真是太好了…”
岳紅翎差點想一腳踹過去,真人在面前,這傻子死活覺得這是天女化妝兼幻術,那我還得自證身份才行了?
世人眼中這二位的交集僅限趙厝,趙長河這說給假貨聽的話也正是別人堅信他暗戀岳紅翎的原因,毫無破綻。而只有真正的岳紅翎知道,大家的交集遠不止于此,山寨里的壓寨夫人才是兩人關系開始密切的過程。他越是只提趙厝,越是證明他心中這是假貨。
所以其實只需要提到山寨交集,這戲就直接破了。
可正當岳紅翎想說的時候,話到嘴邊忽然住了口,耳朵微動。
有人竊聽。
她只能把話吞了回去,搜索枯腸開始配合樣子:“正因為你我有如此淵源,佛陀才讓我來引領于你…我們彌勒教與伱本就是天作之合,有你欠缺的背靠勢力,有你需求的經脈造化,還有…還有我…”
說著自己都替自己點了個贊,真是天女假扮的岳紅翎也就說得這樣了!原來我還有幾分演戲天賦的嘛!
然而下一刻她就后悔了。
趙長河迫不及待地湊了過來,一臉豬哥相:“我懂!明人不說暗話,彌勒教不就是想招攬我嘛,早說有岳姑娘在,招招手我就入教了!當然,得一親芳澤才行…啊,岳姑娘莫怪我老趙就是這么直接,我對你真是魂牽夢繞…”
一邊說著,還試圖伸手去攬她的腰。
趙長河當然是故意表現得豬哥相,營造粗魯漢子的人設,對方越是輕視這樣的傻逼,就越可能抖摟出一些深度的秘密。比如說彌勒教到底下一步打算在揚州進行什么活動,就可能直接套出來,甚至讓他直接參與。
至于施術控制,他認定對方不會直接上床的,怎么也要拿捏一二,畢竟裝的是岳紅翎,太放蕩了容易引起懷疑。
果然“拈花天女”故作矜持,大怒一腳踹了過來:“趙長河!你腦子里只有這點事情嗎!”
趙長河忍著沒去閃,故意被踹了個人仰馬翻,又一骨碌翻身起來,笑道:“我們匪類是這樣的,不見兔子不撒鷹嘛,你真要跟我傳佛法,我也聽不懂啊,那要傳到猴年馬月去,彌勒教的大事還做不做了?”
這句話出來,岳紅翎真的完完全全猜得到他的心思,是想套天女的話,可還是憋得滿臉通紅。
我又不是天女!這戲怎么演啊!外面誰在聽,怎么還不滾!再不滾我砸臺子了,都別演了!
耳內忽然傳來外面的傳音入密:“你怎么把他給打了?”
岳紅翎冷冷回應:“那才是岳紅翎。”
外面咂咂嘴,覺得似乎也對,便道:“也得給點甜頭,引他慢慢入彀,可別演得太上癮了。”
正在這時,趙長河又湊了過來,央求道:“岳姐姐,我知道你也不是一般的天女,那至少給我抱一下好不好嘛…你給我抱一下,我就認真聽佛法!”
這邊一聲軟語岳姐姐,那邊在說給他點甜頭,岳紅翎真是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一個猶豫沒閃開,已經結結實實被他抱在懷里,還湊近脖子香了一下。
岳紅翎渾身都是雞皮疙瘩,肌膚繃得緊緊,死死忍住一巴掌把他抽成個陀螺的沖動,深深吸了口氣,第一件事是先傳音給外面的人:“我們快開始了,你還要在外面聽著?”
拈花天女的地位倒也不是一般教徒能染指,外面聽了訕訕地笑:“只是怕出簍子,替你護持…既然這貨完全被岳紅翎勾了魂兒,倒也不必多看了,這就走,這就走。”
那邊趙長河軟玉溫香抱滿懷,心中十分驚奇,這怎么連香味兒都能和岳紅翎一模一樣,居然還繃緊得跟個雛兒似的,這真是幻術能達成的體驗?
口中卻還是敬業地在套話:“岳姐姐,我終于抱住你了,你不知道我想這一天多久了…只要你說要我在揚州幫你做什么,我立刻就去做,死了都值…”
“是么?”懷中的“拈花天女”冷笑起來:“這么想抱岳姐姐?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趙長河道:“當然是當初坐在你的馬背后就開始了…”
“哦?那我受傷在你屋中,你怎么不趁機輕薄?”
“那是因為我敬…咦?”趙長河僵了一下,猛然瞪大了眼睛。
那副在她懷里頸上蹭蹭蹭的模樣小心翼翼地收了回來,慢慢后仰,看見的是對方冷笑不已的神情:“當家的,你很能裝嘛,現在是不是什么都抖摟出來了?”
“啊不,不是,岳姐姐你聽我說!”
“哐!”岳紅翎站起身來,一個背摔,惡狠狠地把趙長河摜在了地板上:“死了都值是吧,那你現在就去死吧!”
趙長河抱頭趴防:“臥槽為什么你會是真的!我冤枉啊我特么…我特么說給假貨聽的,想哄出她們要在揚州干什么…哎喲別踩了,那都是假話,我從來就沒喜…”
話忽然頓住了。
背后的怒踩也頓住了。
氣氛變得死一樣寂靜,只剩岳紅翎略帶急促的喘息聲,在屋里輕輕彌散。
屋外忽然又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有人接近,又在傳音:“怎么了,我們聽到響聲…咦?這喘息可以啊…剛才的聲音難道是那廝又用暴力?真特么猴急。”
屋中過于安靜,連趙長河的五感這回都感知到了外面的動靜,他心念電轉,大聲道:“彌勒教佛法果然高深,這一式莫非就是菩薩坐蓮?趙某受教了…”
外面的腳步聲再度遠去。
趙長河翻身而起,壓低聲音,細不可聞:“此前那些話都不要往心里去…若說從趙厝開始就有什么是我心中所念的話,那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在江湖上和你策馬仗劍,共闖天涯。今日之事起因尷尬,但很榮幸,我昔日之念,或許正在實現。”
岳紅翎安靜地看著他,一時沒有回答。
兩人都知道,之前趙長河截斷了半截的話,終究是沒肯繼續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