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路明非睜開眼,原本直線下墜的數值又陡然回升。
他凝望上方的隕石許久,終于弄清了這個小東西的真實用途。
“我們如果全力搜尋,能夠找到幾塊這樣的隕石?”路明非看向卡爾副部長。
后者愣了下,一臉看傻子的表情,不過鑒于這位是校董,是卡塞爾學院資金的主要來源,裝備部的大金主之一,他還是盡量柔聲道:“路校董,您想多了,此前我們甚至不知道有這種物質的存在,這簡直是顛覆龍族力量體系的基石。我們很難想象那個給我們寄信的烏洛波洛斯在它上面的研究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她的康慨絕對建立在足夠的底氣上,我知道您很強,但我建議您還是不要輕敵的好,因為這種力量是對龍族力量體系的顛覆。”
“即使發動整個秘黨的力量,也難以找到嗎?”路明非對后面的評價不置可否,有些遺憾地問道。
“重點在于鑒別,我們沒有有效鑒別這種隕石的手段,那就是大海撈針,我們該怎么發起懸賞,懸賞石頭嗎?
還是讓專員們在全世界各個地方釋放言靈,只要釋放不出就代表周圍五百米內存在這玩意?”
卡爾副部長耐心道,
“我個人的建議是,如果您最近錢有點多,不妨先借點給我們,支持科研發展,我們最近實驗有點燒錢,而且我們還有很多因為資金空缺而無限推遲的項目,我覺得您可以考慮下,比如彷真女友,貼心聽話還安全,可以有效降低全球單身狗占比率…”
路明非思緒在卡爾副部長擺出殘酷事實后就飄遠了。
他大致看透了這些隕石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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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備部在烏洛波洛斯給出的數據上研究出的結論,其實最關鍵的便是“真實與虛假相互依存”。
世界是真實的,而謊言則扎根在真實之上,后者的存在需要一個可靠的“錨”來確保自身真實存在。
卡爾副部長提出了一個很有趣的假設——龍族是唯心的,人類是唯物的,而唯心的世界需要一個觀測者來確定其真實存在,而這個觀測者必然是真實存在,不受唯心主義所干涉的。
在卡爾副部長的假設中,無法以精神干涉現實的人類就是這座世界的觀測者。
但在路明非這里,他看的比裝備部更遠,這不是說明他比裝備部的所有研究人員加起來還要聰明,純粹是因為他站在裝備部無可企及的地方,先天的視角決定了他所看到的東西,是裝備部畢生都無法觸及的。
他一直在思考幾個相連的問題,倘若所有的元素都源于元素海,那么元素海又是從何而來,又是由什么構成的,是誰在支撐著這座虛幻之海維系了五個太陽紀。
世界元素的總量是不變的,但這不代表元素海不會“衰減”。
循環之劫,本身就意味著元素海自身的“重啟”。
就像一個系統,它已經維持了太長時間,需要定期更新定期維護。
路明非,或者說他們的老大哥早已經洞悉了循環劫的本質。
——當元素海對真實世界的干涉達到一定的閾值,被扭曲的現實規則將一次性反噬元素海,前者自然不會坐以待斃,而它選擇的道路是回歸最初。
諾恩斯說世界已經經歷了四個太陽紀,這是第五個也是最后一個,可也許…世界其實是在不斷地循環往復,唯一的差別在于生活在其上的生靈。
而什么算是干涉?
言靈。
煉金術。
一切要涉及元素之力的波動和運轉,都意味著元素海對真實世界的干涉。
當這份干涉積攢到一定程度,世界的規則就將對元素海造成反噬。
裝備部說縮短或者延長時間軸需要的能量根本不是一個人類個體所能承載的,那是他們忽略了一個問題,支付代價的,有時候未必是我們本人。
這世上任何一件事都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區別在于支付者是你,還是別人替你支付了。
就像你大學畢業后輕輕松松買了一套房,不需要為了房貸日夜奔波,看似輕松無壓力,可這套房子的錢卻是你父母辛苦攢了二十年才攢下的。
就如支付這份扭曲規則的代價的,從來不是使用人,而是元素海。
言靈是幾乎沒有損耗的,這個損耗指的是相較于得到的力量,使用者為此付出的代價。
昂熱校長使用時間零的代價無非是體力透支,精神暈眩,與這份力量相比,這算代價嗎?
遠遠不算。
因為主要的代價都由元素海來承擔了。
這世上從來沒有免費的力量,最后不過是世界代他們償還罷了。
也正是這一重,讓他猜到了弗里西斯的計劃。
弗里西斯打造出了四大君主級的滅世言靈,正是為了延緩災劫爆發,正常而言滅世言靈對世界規則的干涉將大大加快循環劫的爆發,可問題偏偏就在于這一世的元素海已經被某人逼得開始了回流。
它前進的道路被某個身影攔腰截斷,當無法繼續前進的時候,它選擇了回頭。
它需要回到它最鼎盛的時刻,然后裹挾著洪流浩蕩而下,沖垮攔在路前的阻礙,進入下一個循環。
不…已經未必還有下一個循環了。
路明非沉默著,攜勢而下的洪流將摧枯拉朽摧毀一切,可他們不會退讓,必然將再次攔在前方…
他深吸口氣,循環劫的本質他們已經大概弄清了,而如今也隱約窺見了這些年維系元素海的本質。
如果元素海就是牡蠣與海的故事中虛構的潮汐,那么誰是支撐這份虛幻的牡蠣?用裝備部的話來說,也就是錨點,最重要的觀測者——
是所有與元素海共鳴,并得到反饋的生靈,是龍族也是混血種,更是諾恩斯與神父那樣的存在。
他們共同為元素海的真實存在提供了基礎,成為了元素海錨定自身的錨,同時他們大肆扭曲世界底層規則的行為,也為日后世界的毀滅種下了“因”。
元素海因他們而存在,也因他們而遭受世界規則的反噬,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個循環,或者說輪回。
當然,也許還有某些地方是有出入的,是他們暫時也未能理清的。
譬如最開始時的元素海是誰創造的,這個循環的起點來自于何處?
又比如每一世紀錨定元素海的基石們,又是誰創造的?
諾恩斯曾經針對此提到過一點,每個太陽紀的生靈都是不盡相同的,就像是造物主在創造最完美的物種。
但這些問題在某些近在遲尺的危機面前,都可以往后稍一稍。
他們必須想辦法解決元素海的回流與傾覆。
原先路明非沒有半點頭緒,只將希望寄托在老大哥身上,可現在弄清隕石的原理后,他突然有了些想法。
可這個想法的實施,不是這么一兩塊隕石就能達成的,他們需要更多的“材料”。
他現在有點想見見那個叫烏洛波洛斯的女子。
正如卡爾副部長所言,她之所以敢將某些資料就這么直白地丟給裝備部,必然是源于她的自信,她在這些隕石的研究上遠遠超過秘黨,沒人知道她掌握了哪些知識和力量,又有什么準備,路明非很想看看這家伙的所有成果,更想知道她的小金庫里有多少塊隕石。
“從明天開始,繪梨衣會過來配合你們進行一項實驗。”路明非澹澹道,“繪梨衣的精神力量是初代種之上的,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壓制這枚隕石,她會配合你們繼續剖析這塊隕石,我想知道人類的科技水準能不能對其復刻。”
“復刻?”
卡爾副部長心想這位路校董還真是不死心啊,找不到就人工復刻?
“這是龍族的力量做不到的事情,也許人類的科技能夠做到。”路明非看了他一眼,“請向我們證明人類科技才是最強的。”
卡爾副部長愣了下,手按了按心口,莫名有些興奮是怎么回事?
他被說動了?
可是龍族力量都做不到的事卻被他們做到了,這豈不是說明…
“不知道校董會決定投入多少資金?”卡爾副部長誠懇道。
路明非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樣誠懇道:“有多少投入多少,原因很簡單,世界都快毀滅了,還要錢做什么?不要跟我提錢,太俗。”
不等卡爾副部長由衷感慨路校董真有暴發戶的氣質時,路明非口袋的手機突然響了。
“路專員嗎?這里是執行部a·3小隊,我是專員卡瑪,我們目前已經趕到了薩卡教授的老家,但是很遺憾,這里在不久前發生了火災,一切都被燃盡了,我們沒有找到有用的痕跡,這次任務失敗了。”
電話接通后,那邊傳來沉穩的男聲。
路明非聽完后完全沒有意外,看來弗里西斯做事一如既往地細心,沒留下任何手尾。
“我明白了,任務取消,你們可以回來了。”
“收到,我們接下來會返回就近分部,有需要您可以委托eva向我們發出任務。”
電話掛斷后,路明非皺了皺眉。
那具在師姐口中趴在海水上的巨大白色龍尸,就是另一個他最后的準備。
他們曾向所有龍族發起征戰令,為的就是找到這具白色龍尸,這件事起初就是交給弗里西斯辦理的。
想到這里,路明非和卡爾副部長要了一處安靜的房間。
他閉上眼,走入了心神深處的那座青銅神殿。
他走入神殿的第一眼,看的不是盡頭的男人,而是頭頂曾由史密斯親手制作與懸掛的風鈴。
這些風鈴自然不是實物,卻隨著某人的存在而細致入微地復刻顯化在了這座世界。
風鈴沒有晃動,自然也就沒有清脆沁人的風鈴聲,看來這里的主人并不歡迎他。
可路明非本著沒人歡迎他,那就自己歡迎自己,帶起了神殿內的流風,青銅風鈴頓時微微搖晃,打破了這間神殿的死寂。
伴隨著風鈴聲,路明非拾階而上,來到了王座的跟前。
王座上的男人閉目假寐,似乎完全不知道他的到來,又或者知道了,卻沒準備搭理。
路明非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了上去,這王座也足夠大,大到能夠擠下兩個人的屁股。
路明非擠了擠屁股,把老大哥往旁邊頂了去,然后就這么靠在了冰冷而堅硬的王座上。
待他體驗了幾秒鐘,就嫌棄道:“這這玩意硌人,虧你能坐這么久。”
男人沒理他。
“如果我們找到了那具白色龍尸,你有幾分把握,換句話說那玩意對我們到底有什么意義?”路明非試圖搭話,“我們那個不聽話的弟弟這次似乎準備一個人扛,你就沒有表示?這玩意可不是他能扛下來的。”
老大哥慢慢睜開了眼。
路明非松了口氣,看來這家伙還是在乎小魔鬼的。
老大哥瞥了眼擠在身邊的家伙,惜字如金地給了兩個字——
“下去。”
路明非冷笑一聲,又往老大哥那擠了擠。
“今天沒個答桉,我就不走了!”
“這就是哈賽·來茵的龍骨?”
烏洛波洛斯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弗里西斯帶回來的龍骨,又看似漫不經心問道,
“我們已經知道你一直在找的那座尼伯龍根遺跡大致就藏在北西伯利亞,你準備什么時候去找?”
弗里西斯冷冷道:“那里遠比阿瓦隆還要難進,我暫時也找不到進入的法門。”
“你就不怕被你篡奪了權柄的黑王領先你一步?”
“他也找不到。”弗里西斯毫不猶豫道,“這件事不需要你來操心,你監控好阿瓦隆即可。”
烏洛波洛斯似笑非笑道:“你似乎一點也不怕那位尼德霍格的復仇?”
“史密斯和哈賽都提前預感到了我的降臨,但他們都沒有選擇逃跑。”弗里西斯平靜說道,“我和他們一樣,我們連死亡都不怕,這世上又還剩下什么能讓我們恐懼?”
“連死都不怕?未必吧。”
“信不信是你的事,與我無關。”弗里西斯看向大屏幕,“霧尼,我們距離百分之八十還欠缺多少進度。”
“完全解析哈賽·來茵后,距離百分之八十仍欠缺百分之六。”
弗里西斯沉默了會:“你還能找到其余長老會成員嗎?”
“他們徹底隱藏,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系,短時間內我們無法找到下一位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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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弗里西斯沉默了更久的時間,童孔深邃而晦暗。
“那就…不等了。”他低語道,“完全解析哈賽·來茵后,我們就啟程前往阿瓦隆,我要先拿到那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