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云層漫射在城市的每個角落。
街道的積水早已排空,可不時來到的夏雨還是讓這座城市的人們提心吊膽。
但不論如何,東京這座城市在一個月后又恢復成了整飭有序的模樣。
愷撒和路明非蹲在路邊,一手漢堡一手可樂,陽光把綠蔭照的很通透,路邊的櫻花隨風飄落在他們身邊。
“東京人民就不好奇這梅開二度的櫻花嗎?”愷撒吸了口冰可樂。
在來日本前,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像這樣拿著廉價而不健康的漢堡可樂,蹲在路邊看行人來來往往。
這完全不符合他經受的教育,直接點這是平民才會做的事。
可他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與暢快,也不知是沁人心脾的冰可樂,還是他終于踏足了自由的荒野。
“老大你中文大有長進啊。”路明非不由驚了。
“湊合。”愷撒目光隨著單車少女飄飛的裙角而一路向北,正好與路明非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這是一條筆直的綠,今天陽光明媚是個透氣的好日子,女孩們騎著自行車結伴穿行過綠蔭,她們穿著漂亮的花格裙子,斑斑點點的陽光落在她們的裙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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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沖了他擠了擠眉毛,愷撒也不甘示弱地挑了挑眉。
“你是去年回來的?”愷撒在“回來”兩個字上尤其加重了語氣。
“對,去年夏天我生日的時候,快一年了。”路明非點頭,想想時間過得真快,已經快一年過去了。
“然后你就去找了楚子航?”
“額,伱知道的,師兄和我是一個地方的。”
愷撒揚眉道:“你原本準備什么時候來找我?”
“東京后。”路明非撓了撓頭,“你知道的,來日本前的你和來日本后的你是兩個人。在來日本前你壓根沒把我放眼里,我眼里的你也只是個有錢的臭屁學生會會長。”
愷撒啞然道:“這么直接不怕我生氣?”
“實話實說。”路明非咬了口漢堡,“至少之前的你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和我一起蹲在路邊,吃著肯德基。”
“嗯…老實說這是我第一次吃肯德基。”愷撒看了眼手中的漢堡,“好像還不錯?”
路明非笑道:“你還記得我帶繪梨衣去梅津寺町的那次嗎?”
“當然。”愷撒也笑了,“那次不是我掩護你,你沒機會放跑那個女孩。”
“你是怎么猜中我準備放繪梨衣回家的?”
“這個問題楚子航當時也問了,他還說我們是同謀,我告訴他同謀必須是事前商量過的,我們這只能算作偶發性共同犯罪。”愷撒聳了聳肩,然后指著眼睛慢慢道,“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那種忽然下定決心的眼神可不是一個混蛋能有的。”
路明非樂道:“我還記得事后你和我吹噓你說服師兄的口才,說加入學生會是我這輩子最明智的選擇之一。”
“這是事實,楚子航那家伙有時候其實挺死腦筋的。說實話,在知道夏彌的身份后,我也很驚訝你竟然真的能撮合楚子航和夏彌。”愷撒拍了拍腦袋,“那家伙很多時候很死腦筋,心里一直裝著一件事,我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這家伙早就做好了為那件事去死的準備。”
“老大你還真是了解師兄啊。”
“那當然,我們是宿敵,你怎么會不了解你的敵人呢?”愷撒聳肩。
“那老大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樣的?”路明非好奇地湊上前,看著愷撒的眼睛,在那雙蔚藍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愷撒凝視著他的眼睛,微笑道:“你覺得,上一世我是從什么時候將你視為我的朋友的?”
“額,東京后?”
“你怎么不說是我把你當成朋友后?”愷撒沒好氣道。
“我們在東京共同經歷了很多事,按照你的邏輯,男人并肩作戰后就是戰友了。”路明非攤手。
“不只這么簡單,還得分人的,起碼不能是混蛋。”愷撒淡淡道。
路明非眨了眨眼,試探道:“你的意思是,在我背叛了你們將繪梨衣送回蛇岐八家后。”
“也許還要再早一點,比如那座叫做千鶴町的小鎮。”愷撒輕聲道,“還記得在真出事后你被那猴臉男抓住時說的爛話嗎?”
“嘿,這我可忘不掉,那時候其實我挺害怕的,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我當時覺得自己應該下跪求饒說不定能活下來,但我做不到,我甚至覺得那是我這輩子說的最棒的爛話。”
路明非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想起了那段悲傷的往事。
愷撒仰頭笑道:“對,上一世真正讓我認可你的就是這些事,并不是說我們一起來了日本一起并肩作戰我們就是朋友了。我愷撒認可的人,必然有著自己的驕傲。而在那些事之前,我眼中的你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家伙,我不知道校長為什么把你評為S級,但當時的我覺得你不配,無論是能力還是德行,可來到日本后我漸漸對你改觀了,男人可以無能,但絕不能做自己都會厭惡自己的決定,上一世的你做的很棒,無論是在千鶴町,還是在梅津寺町放跑那個女孩,尤其是第二件事,你做出了我都沒勇氣做出的決定,我又怎么能不幫你呢?”
“麻生真…是你送出國的嗎?”愷撒最后輕聲問道。
“嗯。”
“謝謝。”
“朋友之間不需要說謝謝。”
“朋友都是這樣嗎?”
“別人我不知道,我們是這樣的。”路明非咧嘴。
“好,了解。”愷撒打了個響指,“諾諾的事你知道了嗎?”
“額…”
愷撒忽然轉過頭,狐疑地打量起路明非:“你為什么遲疑這么久?”
“其實師姐去北極圈,是我的建議。”路明非訕訕道。
“老大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路明非連忙道,“一切都在掌控中!”
愷撒神色不善地盯著他,暫時沒吭聲,等他的答案。
“放心,我給師姐安排了優秀的保鏢,而且我還給她留了點暗手,暫時不會出事的。”
“為什么把這事交給她?”愷撒沉聲。
“因為師姐是最佳人選。”路明非沒有避開他的目光,認真道,“相信我,我不會讓師姐出事的,我們還要一起舉辦婚禮呢。”
愷撒凝視他許久,才慢慢挪開視線,沉默半晌道:“我也要前往北極圈。”
“好,但不是現在。”路明非道,“老大你現在要先回家族,找出藏在幕后的人。”
“這件事我會做。”愷撒深吸口氣道,“我父親、帕西,還有我的叔叔弗羅斯特都死了對嗎?”
路明非默然點頭,他知道愷撒是在確認什么。
“挺好,直接少了三個目標。”愷撒起身,可樂杯精準地被投入路邊的垃圾桶,“我準備先一步離開,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走?”
“我也就這兩天,返校見。”
“好,返校見。對了,生日需要我送你什么禮物嗎?”
“隨便意思意思就行,繪梨衣說要幫我過生日。”
意大利,羅馬,陽光充足的早晨。
郊外古堡中,加圖索家的代理家主弗羅斯特在正接待來自世界各地的銀行家吃意大利風味早餐,席上談笑風生。
他們正在談論一個高達220億美元的計劃,投資位于蘇格蘭北海的海底天然氣礦,加圖索家在去年年底獲得了開采權。預計到2014年氣礦上繳英國政府的稅收會高達每年70億美元,而加圖索家的回報數倍于此,全世界各地的銀行都希望投資這個項目從利潤中分一杯羹。
這頓早餐吃得雍容愜意。大生意就該這么談,在弗羅斯特看來,只有小生意人才會在談判中拍桌子瞪眼,真正的掌權者都是在云淡風輕的對話中就敲定了合作。
整個早上弗羅斯特都在講笑話,逗得幾個女銀行家們哈哈大笑。
帕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后,低聲道:“先生,有重要的消息。”
弗羅斯特目光微凝,他特意叮囑過帕西,一旦愷撒回來就來通知他。
“看來我要請幾位吃午餐了。”弗羅斯特微笑起身,“抱歉,失陪下,是事關家族繼承人的重要事情,接下來大家不介意的話可以去外面打兩場高爾夫球。”
銀行家們很是風度地表現出了理解,有人玩笑道難道是加圖索家族的繼承人的婚約問題?
走進隔音辦公室后,弗羅斯特迫不及待道:“愷撒回來了?”
“少爺正在回來的飛機上,預計晚上就將抵達。”帕西答道。
“他早就該回來了,他根本就不該去東京!”弗羅斯特冷冷道,“這一切都要歸功于昂熱,還有我那個不稱職的哥哥!”
帕西默然無言。
弗羅斯特在屋內徘徊不定著,忽然道:“弗里德里希·馮·隆的情況怎么樣?”
“根據我們的追蹤顯示,他已經擺脫了北美混血種的追捕,并且反殺了他們的兩支精銳小隊。”帕西道。
“這老東西背后果然藏著不少秘密。”弗羅斯特瞇眼道。
“您早就懷疑他了?”
“這豈不是理所當然?”弗羅斯特冷笑道,“能讓他當年不惜選擇背叛整個秘黨,只能說明幕后之人的實力絕不會在秘黨之下,并且能給他的東西遠超秘黨所有。”
“我們要不要…”
“不用!”弗羅斯特毫不猶豫打斷了帕西,“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我們目前不需要跟進賭注,只需要靜待結果即可。愷撒回來后就讓他來我這,我有話和他說。”
帕西猶豫道:“如果您是想詢問東京發生的具體事情,少爺未必會配合您。”
在說到這番話時,帕西沒來由的想起了在海面時見到的愷撒,他的眼眸蔚藍深邃得就如身后的汪洋,看不見底,將每個試圖了解他的人吞沒。
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少爺變得好陌生。
“我是他的叔叔!”弗羅斯特一拳重重砸在桌上,“我不需要他配合我,我現在甚至不需要他聽話!但他必須明白我們對他的愛!”
帕西沒有接話。
弗羅斯特迅速調整失態的情緒,深吸了口氣,淡淡道:“有我兄長的消息了嗎?”
“龐貝家主在得知少爺無事后就又去了XZ參加喇嘛教‘心靈之旅’的慈善活動了…”
弗羅斯特面無表情:“我突然發現我對他的容忍度一升再升,聽到這個消息,我甚至連動怒的心情都沒有。”
帕西忽然道:“校董會有人聯系您,想了解您對昂熱校長的看法。”
“了解?去年家族試圖罷免昂熱后,我們和昂熱的關系就等同于決裂,昂熱再也不給我們留余地。我們也不需要給他留余地了。”弗羅斯特揮了揮手,“彈劾計劃繼續進行,即使暫時無法將他拉下來,也要給他造成足夠的麻煩。”
“對了。”弗羅斯特突然想起了什么,“陳墨瞳失蹤了?”
“是的,好像是在旅行的途中失蹤了。”帕西道。
弗羅斯特無言地搖頭道:“幫我聯系下陳家的家主,約個時間吃飯,我要和那位陳家家主好好聊一聊。”
“好的,先生。”
“還有,派人去XZ,把我的哥哥從那個該死的喇叭教手里綁回來!”
“了解,請問這次的說法是?”
“老人們想見見他。”弗羅斯特淡淡道。
帕西瞬間沉默。
他很清楚弗羅斯特口中的老人們是誰,在那幫人面前,昂熱也只是個年輕人。
他們終年生活在低溫病房里,有些年齡超過300多,靠著極其強橫的龍族血統和醫療技術活到今天。
他們是加圖索家族寶貴的財富,也是掌權者,每當局面瀕臨失控的時候,他們便會從休眠中被喚醒,拖著氧氣瓶去開家族會議,而他們的決定,有時候可以顛覆一個小型國家。
帕西有幸被召見過一次,因為他的特殊身份,老人們的態度都很慈祥。
“遵命,我會盡快將龐貝家主帶回來。”帕西鞠躬,向屋外退去。
等到帕西離去后,弗羅斯特一個人坐在了辦公桌后,他打開抽屜,躺在里面的是一張照片。
弗羅斯特的指尖輕輕拂過照片。
照片上是藍天白云以及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地,年幼的男孩騎在中年人的脖子上,中年人則騎在一匹高大的黑馬上,男孩笑的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燦爛幾分。
彼時那雙冰藍色的瞳孔中還沒有仇恨,小臉上也沒有死犟般的高傲。
弗羅斯特罕見地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