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長,您怎么來了?”
“宮本家主傳來消息,他們已經接近赤鬼川,馬上就會抵達神所在的區域,我已派遣風魔家主帶領忍者部隊守在紅井口。”
源稚生站在窗前,望著窗外久違放晴的東京。
犬山賀輕嘆道:“看來決戰之日要到了。”
“是的,就在今天或者明天。”源稚生澹澹道,“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五千噸水銀構成的人工湖,只要鑿開藏骸之井,赤鬼川的水流會裹挾著所有龍族亞種進入這條死亡之湖,如果神的卵真的在里面孵化,它也將承受致命的打擊。我們還在底下埋了大量鋁熱劑燃燒彈。”
犬山賀沉吟道:“既然已經無比接近神的所在了,想來勐鬼眾不會放棄這樣絕佳也是最后的機會,單單是風魔家的忍者部隊恐怕還不夠。”
“我還派了關東支部和關西支部前往。”
“關東支部暫時不足以完全信任。”犬山賀嚴肅道,“阿須失本人就和他的稱號一樣,這是一把會噬主的妖刀,一旦…”
源稚生抬斷了他的話:“來此前,我已和阿須失部長進行過一次深入談話,如果這次災劫過去,家族將繼續容忍關東支部的‘頑劣’,我也會支持他競爭風魔家族的家主之位,允許他向您發出劍圣頭銜爭奪戰。”
很少有人知道,關東支部部長明智阿須失,出身于風魔家族,只是他對忍者之道完全不感興趣,他一心想成為家族下一代劍圣。
而蛇岐八家當代劍圣,正是站在源稚生面前的犬山賀。
犬山賀搖頭:“既然大家長選擇信任他,那老夫自然全力支持。至于頭銜爭奪什么的,若是災劫結束后大家還活著,也該明白這些都不過是身外之物。”
“從這里離開后,我也會動身前往紅井所在。”源稚生忽然道。
犬山賀神色肅穆:“原來您才是最后的保險。您來找我,應當不只是來談這些的吧?”
源稚生輕聲道:“我聽說你的養女當中,有一位的言靈能短時間改變身體外貌。”
“您想做什么?”
“我需要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代替我去赴場談判會,而我本人則會坐鎮在紅井中。”源稚生平靜道。
“談判會?”犬山賀驚道,“是勐鬼眾嗎?”
“是,也不是。”源稚生目光微垂,“有一位被家族稱為蘇桑的人為我的弟弟擔保,希望今夜能夠和我進行一場面談。”
“蘇桑?”犬山賀神色凝重了起來,“她也插手了?她為何會為您的弟弟擔保?他不應該會相助勐鬼眾才對。”
“看來您很了解蘇桑。”
“您剛剛繼位大家長,還沒有時間和財務那邊開會,所以不知道她的名字。蘇桑在家族名下的各項產業上大約投資了200億歐元,對于家族而言她是特殊的投資人,家族也許能夠抗衡她,但損失會非常驚人。”犬山賀思索道,“我們查蘇桑的背景查了快十年,但沒有任何結果,她自稱只是個管賬的丫頭,只對身后的老板負責。”
“隱藏在幕后的人還很多啊。”源稚生輕輕地嘆了口氣,“可這場游戲真的太累了,我已經不想玩下去了。”
“我不建議家族和她直接起出沖突,這會讓家族承受過多損失。”犬山賀建議道。
“風魔家主也是這么與我說的。”源稚生澹澹道,“所以我答應了這次會談。但我沒準備去,我害怕這是調虎離山之計,所以我希望您能讓您的那位養女假扮成我的模樣,代我去參加這次談判。”
犬山賀皺眉道:“櫻子的言靈確實能短時間改變身體外貌,但破綻很多。”
“談判時間在晚上,等到了談判地點被發現時,我們已經將神送進了地獄。”源稚生堅持道,“這次談判,由您護送您的養女前往。”
“既然您堅持,犬山家自然會全力配合。”犬山賀不再勸阻,喚來管家讓他將櫻子叫來。
“您帶櫻子一起回源氏重工吧,她的言靈無法堅持太久,等您準備秘密前往紅井時再行動不遲。”
“好。”源稚生點頭。
“大家長,繪梨衣小姐還在嗎?”犬山賀忽然低聲問道。
源稚生沉默片刻,搖頭道:“很遺憾,繪梨衣在源氏重工內失蹤了,疑似跨入了夜之食原。”
犬山賀神色凝重道:“請您務必警惕一個傳說。”
“傳說?”
“我也是幼時聽我父親講的,據說神的骨血埋藏在圣骸之中,但她的精神永存于血脈!”
源稚生點頭道:“我記住了。”
話語落盡后,他干脆利落地轉身離去,卻在門口處停步。
“剛才他找你,只是來和你告別?”源稚生沒有回頭,只是澹澹問道。
“冕下和我聊了一些往事。”犬山賀低著頭。
“往事?”
“是的,例如冕下的父親。”
“…他的父親?”
“上杉秀夫,當年上三家僅存不多的族人,為了保護冕下而離開法國,回歸蛇岐八家,在家族的意志下為了振興家族而努力。”
“振興家族?”源稚生忍不住譏嘲道,“是當種馬吧?”
犬山賀苦笑不語。
“他具體說了什么?”源稚生有些意興闌珊,被家族當做種馬的男人,嚴格來說正是他的祖父。
“據說冕下的父親臨死前一直想見冕下一面,但可惜他還是沒能熬過去,死在了冕下抵達日本的前一個冬天。”
“這樣啊…”
源稚生怔然許久,低聲喃喃。
高天原。
“很遺憾,傳說總是增添了美化色彩。”源稚女對著愷撒幾人說道,“尹邪那岐把圣骸封鎖在那個地方,其實是給它提供足夠的養分讓它的生機始終不會斷絕。”
“從一開始他就舍不得毀滅那個號稱能幫助人類進化為純血龍類的圣骸,神用人類的貪欲來保護那東西。最終藏骸之井不但沒有成為囚禁圣骸的監獄,反而成了神孵化的溫床。”
源稚女嘆息著。
“藏骸之井不是在夜之食原里嗎?”愷撒擰眉。
“它分兩部分,一部分埋葬著白王的精神,一部分埋葬著白王的骨血。”源稚女道,“我知道蛇岐八家的計劃,但他們不會成功,因為王將早有準備,全日本有兩臺超級掘地機,一臺在蛇岐八家手中,另一臺則在王將手中。王將已經在紅井附近另一個地下空間里做好了捕獲神的準備。”
“我聽懂了,這叫截胡!”夏彌高呼,“王將準備借助蛇岐八家挖掘的隧道,把神引入自己的陷阱,麻將桌上管這種行為就叫截胡!”
“師妹最近對麻將略有研究啊。”芬格爾摳著鼻子,而后隨手一彈。
周邊幾人無不豁然變色,下意識遠離這家伙。
“師兄,你真是不拘小節。”夏彌豎起大拇指。
芬格爾哈哈大笑,順手在旁邊的沙發上擦了擦,正色道:“我輩男兒,自當恣意灑脫,不拘小節!”
其余三人沉默地看著他,挪動屁股向旁邊行去。
“蛇岐八家的計劃注定失敗,因為最大的叛徒就在他們之間。”源稚女沉聲道。
“那你還要約你哥哥在今晚見面?”愷撒揚眉,“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哥哥來談判,必然會調集蛇岐八家主力封鎖整個新宿區,他不會放任我逃脫,那時就是我們潛入紅井的時刻,這次由我們親手殺死神。”源稚女緩緩道。
愷撒和楚子航對視了一樣,楚子航問:“你確定我們能殺死神?”
“不要高估了現在的神,現在的神只不過一頭畸形的龍類,我一個人就足以殺死他。”源稚女輕聲道。
“聽上去這次任務會很簡單,我們只需要打打下手就好了嗎?”愷撒攤手,“先聲明,我倒是沒什么意見,要是能這么輕松地完成任務,那過幾天我們就能返校了。”
“殺死畸形的神,取得圣骸只是這場浩劫的開始。”源稚女苦笑道,“神現世時會引發天象之變,掀起巨大的海嘯,除此之外她蘇醒時還會釋放了大量的信息素,信息素隨著地下河進入大海,會喚醒了深海中的尸守。”
“又是尸守又是狩,我們沒有三頭六臂啊。”愷撒頭疼道。
“這不是我們個人的戰爭,是所有混血種的戰爭。”源稚女幽幽道,“根據我們的情報,卡塞爾學院的裝備部已經抵達日本,加圖索家族也派人來了,北美混血種的一支精銳小隊已經進入東京,目前查不到他們的蹤跡。”
說到這里,源稚女不經意地向一旁的芬格爾投去視線,目光帶著深意。
在他掌握的消息渠道中,北美混血種小隊在昨日疑似出現在高天原附近,時間是他和愷撒幾人前往王將的地下研究室的時候。
“看來是場大亂斗。”愷撒沉吟道,“我們也是時候該和校長取得聯系了。我們需要形成同一戰線,必須有人負責狙擊從深海下上浮的尸守群,還要對抗隨時可能出現的夜之食原。”
“我來和校長聯系。”芬格爾舉手,嚴肅道,“畢竟我是校長派來日本的特別專員,也是時候和他匯報近日來的情況了。”
“ok,校長這邊交給芬格爾師兄,我們陪源稚女前往紅井。”愷撒打了個響指。
楚子航起身,拉起夏彌道:“我和夏彌就不陪你們去紅井了。”
“你們要去哪?”愷撒驚愕道,“你們不和我們一起行動嗎?”
楚子航和夏彌對視一眼,一同搖頭。
“師弟托人給了我們一個坐標,那里是夜之食原打開的大門之一,我們要在今晚前趕到,殺死一切試圖通過大門進入現世的狩。”
“路明非?”
“對。”
愷撒沉默了片刻:“感覺這家伙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行,我們兵分三路。”
“不是三路,是四路。”夏彌笑道,“他還給你留了個地址,你是第四路。”
愷撒微瞇眼道:“坐標呢?”
“師兄你不擔心嗎?”夏彌好奇道,“你可是一個人一路哎,你應該見識過那些狩了吧,那可不是鐮鼬能對抗的怪物。”
愷撒聳肩道:“不是說加圖索家族也來人了嗎,我準備拉上他們一起,我可是少主,他們總不能看著我死吧?另外我還有秘密武器,保命夠了。”
“是來人了,不過只來了兩個。”芬格爾插嘴道,“師弟你確定要帶著那兩個人去守一道門戶?”
愷撒倒吸了口冷氣道:“就來了兩個人?難道我在家族內部失寵了?”
夏彌笑嘻嘻地蹦到他面前,拍著他肩膀道:“安啦安啦,路師兄說你可是有外援的男人。師兄你偷偷告訴我,你的外援小隊是誰啊?”
她起初差點以為路明非準備找個借口把愷撒給做了,可后來想想好像無此必要,那路明非能放心愷撒一個人去鎮守一道門戶的原因,必然出在所謂的外援上。
什么樣的外援,能讓那家伙敢將一道大門交給愷撒守御?
“哪來的什么外援?”愷撒皺眉,他哪來的什么外援…
等等!
他心中一動,難道路明非指的是先前出現在他面前的芙蕾雅二人?
如果是那兩人…鎮守一道夜之食原的通道,的確足夠了!
“路君,準備做什么?”源稚女忽然問道,“他已經找到了夜之食原所有可能打開的通道了嗎?”
“師弟沒有直接和我們取得聯系,是高天原的老板代為聯系我們的。”楚子航緩緩道。
“喂喂,這什么意思?”芬格爾瞪大眼道,“”
源稚生回過頭。
“你說,加圖索家族的使者來找我們,希望我們幫他們找到愷撒·加圖索,并確保愷撒·加圖索安全撤離日本?”
櫻點頭道:“是的,來者自稱是藤原信之介,就是您之前點名的人。我們查到他一周多前就已經抵達日本,但是一直潛伏在東京,現在會出現,想來是實在沒辦法找到愷撒等人,迫不得已向我們求助。”
源稚生默然無言。
他等這個人已經等的太久了,久到他已經放棄了。
可就在他放棄的時候,這個人卻自己送到了他的面前。
源稚生心中忽然有種恍然,這就是決戰前的序幕嗎?他終于可以確認那究竟是夢還是現實,雖然這好像已經不重要了,但至少能讓他去除最后的疑慮。
“他在哪?”源稚生平靜地可怕。
“他已經在會議室等待了。”
“走。”源稚生剛抬起腳步,卻又很快放下,“櫻,烏鴉在哪里?”
“烏鴉在聯系藏在各大黑幫中的混血種,我們現在需要這幫精銳,目前我們已經包圍住了新宿區。”
“讓他先去待客室。”源稚生輕聲道,“我有些話要和他說。”
“遵命!”
櫻轉身快速離開了頂層。
源稚生提起蜘蛛切,站在落地窗前,這個角度正好能將澀谷盡收眼底。
時間還夠,看來他能在趕往紅井前解決一樁心事了。
“大義…”他眺望著遠方,目光晦暗不明地低聲喃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