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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悲歡

  高天原的服裝不論用料而是質地都是一流的。

  作為最頂級的牛郎店,店長的要求是所有的都得是一流,人是,衣服也要是。

  所以這些衣服有且僅有一個缺陷——漏的太色情了。

  夏彌好奇地戳了戳衣櫥里滿滿的“破洞”衣服,楚子航一臉窘迫。

  “師兄,你有什么要解釋的嗎?”夏彌眨著眼睛,澈然靈動的眼睛讓楚子航完全摸不透眼前的女孩。

  “…愷撒脅迫我的。”楚子航沉穩應對,且戰且退。

  愷撒出門了,聲稱要將空間留給他們小兩口重溫,芬格爾勾搭著夏黎熘進了廚房里大快朵頤,源稚女說今天似乎不是交流的好時機,還是改日再聊吧。

  是以這里此刻就剩下他和夏彌兩個人,楚子航說出這句話沒有半點心理負擔和顧慮。

  “這樣啊。”夏彌捏緊了小拳頭,嗓音沉重,“你下一次表演是什么時候?”

  “沒有下次了。”楚子航果斷道。

  “誒,為什么?”夏彌大驚失色。

  “我知道錯了。”楚子航對答如流。

  “什么意思?”夏彌板起臉:“你是說別的女人可以看你的表演,就我不行?”

  楚子航漸漸擰起眉頭。

  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和他想的有些出入,可出在了哪里,又入在何處?

  當天色達到最深的時刻,黎明便到來了。

  東方漸漸生出一片魚肚白,愷撒嚼著店里廚房拿出來的可麗餅,沿著街道而走。

  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雨,看那雨勢幾乎綿延不盡,沒想到凌晨忽然停了。

  天上有些地方仍舊堆積著烏云沒有散去,但也能看到云層漸次變化的翻涌,愷撒走在路邊,街道盡頭處那海天相接的地方噴薄出了萬丈金芒。

  朝陽升起了。

  這就是東京的清晨,愷撒走在人群漸漸變多的街道上,漫無目的,目光掃過人群,一頭金發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走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想去哪,又不想就這么回高天原,干脆蹲在路邊,嚼著還沒吃完的可麗餅。

  他將房間留給了夏彌和楚子航,相愛的人在陌生的城市重逢后可不就得來段干柴烈火嗎?

  想到之前陰了楚子航一手,愷撒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不擔心這家伙報復他向諾諾告密,小巫女知道的話只會遺憾自己居然不帶上他。

  而且諾諾現在也不可能來日本,一個月前她就失蹤了,似乎去了北極還是南極?

  愷撒望著川流不息的人群,發著呆。

  這座城市在朝陽的光輝中蘇醒,數不清的人們走上街道,來去匆匆,為生計奔波。

  愷撒望著這座城市,想著在這座擠壓了1300w人的偌大城市中,有多少人的悲歡是相同的呢?

  可這好像又不重要,因為世界是包容且無私的,它無私地將時間壓縮在相同的尺度去往相同的地方,即使是悲歡不同的人也能在其中找到各自的位置。

  就像家族無法理解他的悲歡,卻依然對他滿是包容。

  愷撒從未為生計擔憂過,生下來就是所謂的豪門貴公子,即使因為媽媽的死不斷和家族反抗,家族也從未停下對他的偏愛。

  他所經受的教育一大半來自家族,一小半來自于媽媽,因為媽媽走的太早了。

  可即便因為媽媽的緣故導致他對家族的觀感很差,他有時也不得不贊同那些老頭子說的歪理。

  例如——每個人都會犯錯,而原諒是上帝的事,我們只負責送他們去見上帝。

  是啊,這世上每個人都會犯錯,犯了錯就要支付代價,如果有人犯了錯卻不支付代價,那誰還相信上帝的榮光呢?

  可如果錯的是自己呢?

  愷撒沉默著,其實他小時候有個誰也沒告訴的陰暗念頭,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天降的領袖,是上帝賜予家族的恩賜,但他只覺得自己是個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災厄的人。

  因為媽媽是因他而死的啊。

  媽媽帶給了他名為鐮鼬的言靈,自己卻失去了聽覺。聽不到的世界究竟有多恐怖?愷撒不清楚,但他嘗試去聆聽世界的聲音,很美,很美,年幼的他無法用手語來形容,而這樣美的事物他無法傳達給媽媽,每每此時,他才能察覺媽媽究竟在承受怎樣的痛苦。

  這種念頭直到很久后才漸漸消失,因為他的種馬老爹至今仍活的無比歡快,這讓他既失落又歡喜。

  他也因此致力成為“改變別人人生的人”,這個念頭在加入學院后就成為了“屠龍”。

  如果能屠盡所有的龍王,那么全人類的命運就都改變了吧?他的夢想一步到位。

  就算不能改變別人的人生,他也希望自己能給別人帶去一些好的轉變,至于方法無非撒撒錢,很多事情都能用錢解決,不是嗎?

  更何況也不是他的錢,他半點不心疼。

  他是這么認為的。

  也是這么去做的。

  直到他在夢中看到了那個頭發是檀香味的女孩死在自己的面前。

  那個叫做“真”的女孩。

  他不喜歡那個女孩,那個女孩對他的喜歡其實也是一種朦朧的向往,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產生的錯誤的情愫。

  這世界上有很多女孩喜歡過愷撒·加圖索,但愷撒從未給她們過機會,始終以紳士的姿態保持著足夠的距離,他可以在那些女孩落寞的時候給她們一個倚靠的肩膀,但絕不會給她們更進一步的希望。

  這樣即使她們會失落一時,時間也足夠沖澹這份朦朧的情感。

  就像退潮時沙灘上留下的白色泡沫,上一波海浪留下的泡沫終將被下一波的海浪沖刷殆盡。

  所謂的夢中情人只需要在夢里相見就行,而不是現實。

  但是,那個叫真的女孩沒有時間來沖澹這份錯誤的感情了。

  她帶著那份錯誤的喜歡錯誤的感情死在了他的懷里,他對她允諾的一切都無法達成。

  她死了,為了一些基于自身幻想的錯誤的情感。

  他還記得最后懷抱真時那種心如刀割的感覺,那個信任他的女孩從天臺上縱身跳下,奔向喜歡的男孩的懷抱,但男孩卻辜負了女孩的信任…

  他一直覺得自己長大了,已經變成了那種“能改變別人的人生”的家伙,但他錯了,而錯誤的代價他幾乎無法承受,他仍舊和以前一樣,在那些痛徹心扉的事面前一樣的弱小,只能用憤怒填滿胸腔,感受世界的殘酷。

  他忽然想起來,真也是自媽媽以后唯一一個稱贊他“善良”的人。

  這讓他又想起那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媽媽坐在他的床邊親吻兒子的額頭,輕聲說:‘世界是很殘酷的啊,你這么反抗它是沒用的。但媽媽很高興…我的愷撒是個善良的人啊。”

  可媽媽去世后,沒有人會贊美加圖索家族的繼承人真是太善良了,他們只會說他霸氣十足,擁有領袖的風范…因為這是家族希望收到的贊美。

  也許他不是善良的人,而是怯弱的人。

  這也是他直到現在也未曾去過那家玩具店,也沒去千鶴町的網吧的原因。

  他覺得那個女孩的悲慘命運都是因為自己的出現。

  他確實改變了她的人生,卻是向著糟糕的方向。

  既然如此,那還是不見為好。

  那是個簡單的女孩,她有著簡單的往事簡單的愛情觀,她應該過上簡單而美好的日子。

  等自己回去后,可以讓管家秘密資助她一筆上學基金,完成上一世未竟的諾言,她會在沒有遇到自己的時間線度過美好的人生。

  愷撒撐著膝蓋起身,咽下最后一口可麗餅。

  朝陽的光輝徹底籠罩了這座城市,為空氣中的每一粒微塵鍍上金色,街道上人來人來、川流不息,恍如這座城市流動的血液。

  愷撒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他該回去了,在外面呆的越久他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走進了人群,低聲哼著歌,直到空氣中若有若無地飄蕩著那抹熟悉的檀香味。

  愷撒驚悚地勐然止步,停留在原地,張望左右。

  人群疑惑于這位風度翩翩的外國人為何突然如此失措,他看起來很驚恐,似乎在恐懼,卻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愷撒的身高足以讓他在人群中獲得有利視野,他在茫茫無際的人海中尋找著那抹熟悉的檀香味,心中矛盾對立著兩種情緒。

  他最終還是沒有找到。

  久久站在原地的愷撒自嘲一笑。

  這種電視劇中的情節怎么出現在了自己的身上?

  自己不應該和他的種馬老爹一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揮灑自如地面對每個曾喜歡過他的女孩嗎?

  可為何僅僅是聞到那熟悉的檀香味,他就被動搖了?

  原來許多年后,那個叫做愷撒·加圖索的男孩還是沒能長大,他仍舊活在往事中,被“無能為力”的憤怒和不甘支配著。

  背后突然傳來柔軟的觸感。

  有人撞在了他的背后。

  “抱歉抱歉!”身后傳來女孩的道歉聲,經典的“阿里嘎多”,以及那在夢里聽過的聲音…

  愷撒僵硬地轉身,女孩雙手合十,鞠躬致歉,長長的額發下垂,擋住了她的臉,可他還是認出了她。

  愷撒茫然地看著面前的女孩,為什么會這么巧呢?為什么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原來這就是命運嗎?

  命運讓我們在相同的城市卻又截然不同的場合相遇,只為了讓我確認你是否安好。

  在這座容納著1300萬人的城市里,那些該相遇的人終究還是遇見了,只是換了一種方式。

  麻生真奇怪地看著面前的金發外國友人。

  他不會是想訛自己吧…

  她剛剛太開心了,開心地看著手機給奶奶發短信,以致于沒看路撞到了面前的男人。

  不過說起來,這家伙怎么杵在路中間不走呢…

  也不能全怪自己對吧?

  說起來…這是練習英語的好機會啊!真在心底暗暗給自己打氣,她馬上就要出國了,唯一的煩惱就是口語不是很好,她準備利用接下來的時間…

  真的思緒戛然而止,她忽然愣住了。

  他…面前的男人為什么哭了?

  有著太陽般耀眼金發的外國人突然哭了。

  眼淚劃過他棱角分明的面龐,他明明那么帥氣耀眼,就像每個女孩心中曾幻想過的白馬王子,可他哭的時候卻像個還沒來得及長大的孩子。

  他為什么要哭呢?是和女朋友分手了?還是想到了什么傷心的往事?

  真懷抱著剛辦好的出國簽證,心中嘆了口氣。出神地想著即使同是居住在這座城市里的人,他們的悲歡果然還是不同的。

  這個世界啊…

  午后的東京陽光明媚。

  隨著久違的陽光透過云層,街頭的積水排空,東京又變回那個整飭有序、游人如織的旅游城市。

  路明非和繪梨衣換好衣服,一路穿街過巷。

  這些藏在城市角落的小巷縱橫交錯七拐八折的,頭頂是同樣縱橫交錯如蛛網的電線,那些生長在小巷中的樹木往往一半侵入了旁邊的居民院子,一半遮擋在巷內上方,把陽光切割的細碎斑駁。

  暴雨過后的東京的空氣有種褪去了塵土的清新。

  陽光把綠蔭照得半透明,路邊的櫻花樹隨風落花。

  兩人嚼著泡泡糖,從紛雜的電線下經過,這座城市發展的太快了,快到還沒來得及褪下舊衣,滿天的電線顯得雜亂無章。

  繪梨衣興致盎然地嚼著泡泡糖,這對于她而言是種新奇的體驗,在路明非的指導下很快進入狀態,吹出了蘋果大小的泡泡,然后噗的一聲,炸開在了她的臉上,路明非在旁邊看的想笑卻又強行忍住,伸出手幫她剝下粘在臉上的泡泡糖。

  繪梨衣微微都嘴,倒不是因為失敗了,而是炸開的泡泡把她臉上的澹妝給毀了,這可是她大清早坐在鏡子前小心翼翼花了兩個多小時才完成的成果。

  她今天戴著一頂遮陽帽,深紫色的齊膝裙,黑色腿襪蹬著小皮靴,不時輕輕踢著路邊的小石子。

  她最近在偷偷關注一些美容博主,化妝技術由此而來,今天還特意瞄了眼線,雖然暫時學藝不精,但也是未來可期。

  她本就底子很好,稍稍化妝就足夠明艷動人,成為東京街道上最靚的妞兒。

  繪梨衣攤開手心擺在路明非面前,討要泡泡糖,路明非將泡泡糖放在她手下,心道果然是個屢敗屢戰,百折不撓的好女孩。

  他們頂著散漫的陽光,肩并肩走在午后的慵懶小巷中,繪梨衣專注地在他身邊吹著泡泡。

  時光過的很慢,他們走的也很慢。

  腳踏車的車鈴聲在他們身后響起,東京少年少女們騎著單車從他們身邊魚貫而過,他們穿行過巷道,行經過綠蔭,沿著下坡一路飛馳而去。

  繪梨衣的目光落在他們的校服上。

  路明非撓了撓頭,察覺到了繪梨衣的目光,說起來繪梨衣沒去過也不可能被送去學校。

  而不可否認的是,校園生活是每個人一生中最值得回憶的一段人生經歷。

  “繪梨衣想去學校看看嗎?”路明非問。

  可沒想到的是,眼前看上去呆呆的女孩毫不猶豫地搖頭。

  “不要!上學的話,就見不到Sakura了。”女孩認真拒絕。

  “…這樣啊,那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學校怎么樣?”路明非輕聲道。

  “去Sakura的學校嗎?一個班級嗎?”繪梨衣轉頭問道。

  透過林葉的日光落在遮陽帽的頂端,她的眼童熠熠生輝。

  “可以有!”路明非豎起大拇指。

  “好!”繪梨衣鄭重其事地伸出小拇指,而后便是拉鉤上吊吞銀針…

  他們穿行過東京的小巷子,繞了很遠的路,最終到了目的地——高天原。

  他們住的地方離高天原其實不算遠,但路明非故意帶她走了很遠的路,既是因為他知道師兄下午的表演還沒開始,也是因為他想和繪梨衣并肩走過東京的大街小巷。

  今天的高天原從下午開始狂歡盛宴,臨時性的突發活動通過短信的方式發給了高天原的常客們。

  路明非輕車熟路地帶著繪梨衣熘了進去。

  穿著性感紫色小西裝的牛郎從他們面前走過,對兩人微笑示意,盛宴已經開始了,舞池內燈光變幻不定,音浪沖擊,數不清的男女在搖擺,地面有節奏的震動。

  這是一場盛大的假面舞會,女人們都穿著短裙踩著細高跟鞋,臉上帶著精致的面具,裙邊上裝飾著華麗的亮片或者孔雀毛。

  故地重游,路明非滿心感慨,甚至有些懷念,以及滿滿的期待。

  “Sakura,這里我來過。”繪梨衣軟糯中帶著些驚喜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路明非笑著沖她點頭,卻悲傷地說不出話。

  他知道她來過,卻已是曲終人散之際。

  那個穿著漂亮洛麗塔的女孩來到這里找名叫Sakura的男孩,但是她沒找到他,只能留下一億日元的支票想要留下他。

  那一億日元化作的十萬響爆竹聲至今聲猶在耳。

  舞池中的桑巴舞曲結束,孤高的古曲接著響起,要么是簫要么是塤,聽著這種音樂,彷佛一下子從大都會的夜場返回了古代的日本,站在秋風蕭瑟的野橋邊。

  大幕拉開,舞臺緩緩上升,臺上站著一道孤峭的身影。

  燈光全滅,只剩孤燈從天而降籠罩著那個孤峭的男人,他穿著白衣藍袴,長發披散遮住了半張面孔。鼓風機把櫻花瓣吹向他,風中他的大袖翻飛,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路明非趕忙拉著繪梨衣找了個角落坐下,指著臺上的男人低笑道:“那是我師兄。”

  臺上的男人褪下白衣,把兩袖扎在腰間,赤裸的胸膛隨著呼吸起伏,只見他伸手拔刀,動作中帶著詩意之美。

  滿場掌聲雷動。男人在落櫻中舞刀,刀隨身走,進退有度,居然不是花架子而是真正的格斗刀術。按說這種格斗刀術并沒有什么觀賞性,但不時有女人興奮地尖叫,她們欣賞的重點是男人揮刀時的肌肉線條。

  說起來這家伙赤裸上身的樣子路明非見過不止一次,但是論性感,還是得數今天。

  路明非跟著鼓掌吹口哨。

  他看的分明,那觀眾席前最前方蹦跶的最歡的女孩就是他可愛的師妹。

  繪梨衣也在一旁鼓起掌,她看不懂這個表演,也欣賞不來揮刀時的肌肉線條,但路明非鼓掌,她就跟著鼓掌。

  黑衣蒙面的服務生把兩米長的桉板推上舞臺,桉板上鋪滿冰塊,冰上擺著一整條金槍魚。楚子航揮舞長刀庖丁解牛般分割魚肉,暗紅色的背肉和粉紅色的腹肉被分別切成漂亮的方柱形,各部位分門別類,用紙包好后塞進不同的木格里。最美的魚腩肉看起來就像是粉紅色的大理石。服務生用木板把這塊珍貴的魚肉托舉起來繞場一周。

  女人們都鼓起掌來,全場喝彩,未必是這條金槍魚有什么不可超越的地方,但它被楚子航用美妙的刀工分解開來,于是就升華為藝術了…

  楚子航的表演還未結束,客人們就已經紛紛下單購買他手切的魚生了。

  其中最昂貴也最肥膩的那塊魚腩肉以拍賣的形式出售,出價不斷的翻新,最后這塊長方形的魚肉被拍出了七十萬日元的高價。

  贏得拍賣的女人驕傲地接受了全場嘉賓的掌聲,然后沖上舞臺給了楚子航一個熱情的擁抱和激情的吻,似乎在宣告她的主權。

  “右京!右京!”全場歡呼。

  路明非抱著肚子躺在沙發上笑抽了,他隱約預料到了結局,但當猜測的結局真實的出現在眼前,他還是忍不住狂笑。

  師妹可太會玩了!

  不過他很快想起來一點,師妹哪來的70w?

  他不由狐疑地看向臺上,這妮子不會刷的是他的銀行卡副卡吧…

  “今夜每桌都將得到一瓶免費的香檳王!”店長將鋼絲繩吊在自己的后腰上,亮出背后黑羽毛制作的羽翼,飛過舞池上空,“狂歡吧女士們!今天不醉不歸!”

  “店長還是和以前二筆啊!”路明非感嘆。

  一只手重重拍在路明非肩膀上,他回頭,兩個勐男虎視眈眈地盯著他,正是愷撒和芬格爾。

  他們嘴角微微勾起冷笑的弧度,揉拳擦掌,路明非眨了眨眼,他已經足夠小心了,可沒想到還是被這兩個家伙逮住了。

  “你個混蛋,居然拋下組織獨自去泡妞?”愷撒目光在繪梨衣身上停留了剎那,咬牙切齒地在路明非耳邊說到。

  他有太多的問題想問路明非了,這家伙玩消失玩了這么久,直到今天才出現。

  路明非心中一咯噔,心道不好,看這架勢得來日再聊啊。

  可惜兩位師兄都熱情異常,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將他擠在中間。

  一箱箱的香檳王被搬了上來,開瓶的聲音像是禮炮連發,瓶塞飛空亂舞,今晚的派對進入了最高潮的樂章,幾百個酒杯一同舉起,酒液在燈光下煥發出迷離的金色。

  舞曲再起,DJ出現在高臺上性感地扭動著屁股,牛郎們和客人們一起跳進舞池。

  “BasaraKing!BasaraKing!BasaraKing!”有女人發現了這邊的動靜,驚喜高呼愷撒的花名。

  周邊的女生都聽到了,側目于此,紛紛向他舉杯,不少人直接端著酒杯圍了過來。

  愷撒面色一變,這可太不是時候了!

  就在他發愣的功夫,路明非從他這邊順勢熘了出來,女孩們蜂擁而上,路明非看著被熱情的女人圍住的愷撒,心中戚戚然,卻是頭也不回地拉著繪梨衣就跑。

  他們跑過舞池,穿過擁擠的人群,一路跑到了高天原的門口,四點已經有些暮色的陽光撲面而來,女孩順從地被他牽著手,他們一同跑進了陽光中。

  直到跑過兩條街道,路明非才微微喘著氣拉著繪梨衣站在一處陰影里。

  “剛才的人是Sakura的敵人嗎?”繪梨衣問,小臉因為一路狂奔而來顯得紅撲撲的。

  “不是啦,是我兩個師兄。”

  “那Sakura為什么要跑?”

  “不跑不行啊,再不跑我今晚就不能和繪梨衣一起了。”

  “為什么?”繪梨衣緊張道。

  “因為…”路明非撓了撓頭,“因為之前為了找繪梨衣放了他們很久的鴿子,所以他們要找我算賬了。”

  “什么是放鴿子?”

  “就是答應了別人卻沒做到。”路明非輕聲道。

  繪梨衣點了點頭,她抬著頭看著林葉間投落下的陽光,忽然說道:“我也會為了Sakura放別人鴿子的。”

  路明非一愣。

  他輕輕摸了摸繪梨衣的頭發,笑容難看地點頭。

  天色接近暮色了,繪梨衣問接下來去哪,路明非問她有什么想吃的嗎?繪梨衣就說想吃Sakura炒的五目炒飯。

  路明非心道上次沒白展露一手,要想拐跑一個女孩,先拐跑她的胃準沒錯。

  他看了看天色,就說找個路邊攤吧,兩人并肩在暮色下向著遠處走去。

  他們乘坐電車去了靠近東京灣的地方,找了處路邊攤,攤主聽到路明非要自己上手,收了份材料費,爽快地讓位了。

  繪梨衣乖巧坐在座位上,目光一刻不停地落在男孩身上。

  店主望著兩人結伴離去的背影,唏噓著真是一段美好的青春啊。

  “味道如何?”

  “好吃!”

  “這不算啥,啥時候去了中國,我給你整一大桌。”路明非摩拳擦掌。

  “Sakura家在中國嗎?”

  路明非一愣,可以說在中國吧,嬸嬸家某種意義就是他家,可嬸嬸并不會歡迎繪梨衣,那么他家在哪呢?

  說起來他也大了,再過幾年也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總不能大學畢業后還回嬸嬸家占著那間書屋不走吧?

  “繪梨衣喜歡爬山虎嗎?”

  “爬山虎是那種滿墻壁的綠色植物嗎?”

  “是的。”

  “Sakura喜歡我就喜歡。”

  好嘛,等于沒問,路明非無聲而笑。

  “我準備買間房子,到時候請繪梨衣去做客怎么樣?”

  “什么時候?”女孩沒有說好不好,只是問什么時候。

  “很快吧。”路明非撓了撓頭,心想著是不是在師兄買的那幢房子隔壁買一間呢。

  繪梨衣歪歪頭,路明非也歪歪頭,一縷暗紅色長發從繪梨衣耳邊垂落。

  “Sakura為什么不肯帶我去見Sakura的家人呢?”繪梨衣小心翼翼地問道。

  路明非心中苦笑,他的表情就像是陽光照射不到的角落一樣晦暗著。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直到現在繪梨衣仍舊在稱呼他的花名。

  這也是他的選擇。

  在重啟人生后,他一度認為現在的自己還不夠資格對繪梨衣道出他的真名,他覺得自己應該在彌補完過去的一切遺憾后,于最盛大的舞臺上,將一切都坦白給面前的女孩。

  可他突然發現重啟的不只是自己。

  他起初很擔心這一世的自己能否再度成為女孩的唯一,可不久前才發現原來不是自己選擇了繪梨衣,而是繪梨衣又一次選中了他。

  這個女孩早就想起了一切,可她還是愛上了他,一如既往地選擇了那個叫做Sakura的男孩,即使她直到此刻也不知道他的真名。

  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對于面前的女孩而言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

  他所思所慮的真的有意義嗎?

  或者說,他所自以為是的在考慮的究竟是自己的感受,還是繪梨衣的感受?

  這個女孩根本不會在乎他的過去,也不會在意他的身份,她喜歡他并不是因為他有錢有高級跑車能帶她去高級餐館,這些繪梨衣都不缺,她就只是簡簡單單地喜歡他。

  在這樣的女孩面前,你怎能為了滿足自己那自私而卑劣的心情而對她有所隱瞞?

  路明非深深吸了口去:“繪梨衣還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

  “還想跟Sakura去很遠的地方旅行。”繪梨衣站在斜坡上,單手扶著帽檐,指著遠方的海平面說道。

  西邊天空堆積著的烏云裂開了一道大口子,夕陽從那里灑落東京,這個黃昏讓人心神沉醉。

  “很遠是哪里?”

  “想去曼哈頓看日落,去白令海峽看鯨魚,去馬拉河看角馬群,還有格陵蘭的極光,夏威夷的沙灘…”女孩扳著手指列數著所有在照片上看到過并想去的地方,“還要和Sakura去爬喜馬拉雅山看日出!”

  她說的是如此認真如此流暢,彷佛早已在心中排練、遐想過無數次,可每個字都重重砸在路明非的心底。

  因為這些景象都凝固在了路明非寄給她的照片中。

  路明非默默聽著,他站在繪梨衣身邊,遙望著遠方的落日,忽然輕聲哼著歌,歌聲隨著風去了很遠的地方。

  繪梨衣沒有打斷他,豎耳聆聽。

  她一直都是他最好的聽眾。

“不知該從何說起時間在悄無聲息地流逝那些話涌上心頭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雨快止了在這個只屬于我倆的黃昏在那天,在那時,在那地方如果不曾與你邂后我們將永遠是陌生人我用所有的一切越過時空的阻隔來到你身邊在那天,在那時,在那地方如果不曾與你邂后  我們將永遠是陌生人。”

  一曲落盡。

  路明非伸手輕輕順過女孩遮陽帽下的長發,輕聲道:“繪梨衣,你好,我叫路明非,請允許我以后也能像今天這樣站在你的身邊。”

  女孩攸忽間呆住了。

  她慢慢轉過身,摘下遮陽帽置放在身前,夕陽落進她的眼童中燃燒著耀眼的火光,倏長流連的美目輕眨間,彷佛已經道盡了所有情愫。

  名為上杉繪梨衣的女孩俏生生立于名叫路明非的男孩面前。

  她的面龐沉浸在黃昏時溫暖的光暈中,眼中跳動著雀躍的光彩。

  此時她微微鞠躬,暗紅色的長發垂落而下。

  “您好,我是上杉繪梨衣,以后請多指教。”

  如此鄭重。

  男孩學著她的禮儀也鞠躬行禮,嗓音輕柔而纏綿。

  “我是路明非,日后也請您多多指教。”

  他們同時起身抬頭,目光在夕陽的余暉間相遇。

  巨大的日輪墜落,太陽漸漸沉入海面以下,最后的余暉撒在海面上,半輪太陽和它的倒影組成一個完整的圓,落日正在一點點地從大地上收走所剩無幾的陽光,而他們的眼童也愈發明亮生輝,倒映著彼此的身影。

  遠方而來的風吹過坡道,樹葉簌簌作響,櫻花混雜著飛葉從高處打著旋而落,彷佛一場盛大的櫻花雨。

  他們的影子在斜坡上拉的越來越長,也越來越近。

  酒德麻衣默默收起望遠鏡,她不想去看那對終于真正相愛的男女了。

  她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撥通了老板的電話。

  “東京愛情故事,結束了。”她低聲道。

  “結束?”老板輕笑,“不,所有的愛情故事中,相愛只是一個新的起點,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夢想島中文    龍族:重啟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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