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你叫源稚生?源氏的最后一個人在明治維新前就死了,這在家譜中記載得很清楚。你是從哪冒出來的?”
源稚生神色平靜,抬頭看向終于忍不住開口,開口便譏諷他的前任影皇。
“我沒看過什么族譜,但根據家族神官的鑒定,我和繪梨衣都可以被視為皇血的擁有者。”
上杉越冷笑道:“神官?神官也早就與外五家沆瀣一氣了,他們拿什么來鑒定你們的身份。”
“言靈。”源稚生輕聲道,“我已經從犬山家主和風魔家主口中得知了您的身份,您作為上一代皇,應該也翻過家族內部的絕密資料,每一個皇血覺醒的人都被看作是應命而生的人,必然擁有三種言靈中的一種,我被神官稱為天照命,因為我掌握的言靈是王權。”
上杉越神色微變:“這并不絕對,歷史上并不是每一位皇血擁有者都覺醒了記載的那三種言靈,起碼我就不是。”
源稚生語氣平緩道:“確實,并非每一位皇都擁有覺醒的三種言靈,但擁有這三種言靈的人,必然是皇血的擁有者。”
上杉越忽然神色一沉:“你剛才說,那個叫上杉繪梨衣的女孩能夠斬斷一切?!”
“是的。”源稚生依舊平靜。
上杉越呼吸都顯得有些急促:“她擁有的是審判?!”
這一回源稚生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默地為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滿酒,舉杯敬了身前的老人一杯。
“審判?”昂熱神色凝重,在言靈的造詣上他確實遠不及副校長,但這個僅在來茵之前的禁忌級言靈他還是知道的。
“審判?見鬼,你們這家子都是些什么怪物?”副校長愕然道,“人類真的能掌握審判這種級別的言靈?”
昂熱低聲道:“為什么這么說,我們雖然沒見過有人掌握審判,但在審判之上的來茵確認過有人擁有的。”
副校長沉默了會,慢吞吞道:“來茵是沒法和審判比擬的。昂熱,別忘了,言靈序列表在初時是以言靈本身的穩定性來排列的,而不是純粹的威力,不然你的時間零怎么可能只排在84位?當然,這項法則很多時候我們都可以當成放屁,因為越不穩定的通常就越強大,但凡事總有例外。”
“如果你了解來茵,你就應該清楚這項言靈有多廢材,它的威力確實很強,但它的威力強度與準備時間掛鉤,釋放來茵需要以天為單位做提前準備,時間越長引發的威能也越強,它之所以能排這么高,除了威力外,主要因素還在于它的不穩定性。這是個一次性言靈。一旦釋放就會將釋放者一同炸死,沒人能在它面前比穩定性。”
“而審判不同,它的瞬間爆發威力不如來茵,但它不是一次性言靈,也幾乎沒有什么副作用,它排這么高純粹是因為這個言靈太強了,強到接近龍王們的終極言靈!”
昂熱看著滔滔不絕的副校長,打斷他道:“說的再直觀點。”
“直觀?”副校長停頓道,“這么說吧,這項言靈的殺傷力已經是龍王級的了,她高興的話,一個晚上就能將東京毀滅。”
昂熱一驚:“蛇岐八家還藏著這樣的底牌?皇與皇的差距這么大嗎?”
他終于明白蛇岐八家哪來的底氣要解決高天原,乃至是神了。
可掌握這樣的底牌為什么還走到了這一步?
是了,蛇岐八家的底牌已經被他的得意學生提前拐跑了!
面對昂熱驚疑的目光,越師傅臉一黑,冷哼道:“我的黑日也就比審判低了一位而已!”
副校長聳肩道:“理論上是這樣的,但言靈的威力還要取決于血統和使用者本身。就像昂熱,據我所知沒有混血種能在時間零上超越你,使用者太廢材的話,再強的言靈也沒用。”
副校長的話中沒有一個字直指越師傅是廢材,可越師傅不管是橫著聽還是豎著聽都清晰聽到了“廢材”兩個字。
昂熱恍然大悟。
越師傅勐地拍桌道:“你的海膽鮑魚拉面沒了!”
副校長嚴肅抗議,質疑拉面老板的基本職業操守。
“依照家族古史的記載,我應該是歷代來最弱的皇,如果前輩是廢材的話,我也好不到哪去。”源稚生輕聲道。
昂熱皺眉道:“你們家族的古史到底記錄了什么?”
上杉越的能力他很清楚,當年一戰雖然他贏了,但卻贏在了技巧與言靈上。
黑日是一種超出教科書范疇的言靈,昂熱曾見識過它的結局,就像是死神在人世間行走。
另一邊,副校長還在與越師傅據理力爭,試圖奪回他的拉面。
源稚生猶豫了下,最終決定透露部分。
“如果家族古史記載無誤,先代的皇各項能力超越我十倍以上。在古史中,先祖曾模擬出歸墟與濕婆業舞兩項終極言靈,高天原正是因這兩個言靈被埋葬于深海之下。”
“十倍以上?還有你們竟然能引動龍王級的滅世言靈?”昂熱面部抽動道。
“根據史實記載,只是模擬出部分威能而已。”上杉越皺眉看向源稚生道,“你從哪里得知這些信息的?我記得走之前我一把火把神社中的古籍館全燒了。”
“部分從神官口中,部分是從風魔家主的口中。”
“風魔小太郎?”越師傅哼道,“老而不死是為賊,這小東西還沒死?”
昂熱忍不住扶額。
這混賬算是把他們全罵了,還包括他自己。
“你的父母到底是誰?”上杉越忽然盯著源稚生,“按理來說不應該再有皇血了,皇血就是一種詛咒,所以我畢生都沒準備留下子嗣,可我沒想到他們居然還能找到你們,其中一個竟然還是月讀命!”
“我也不知道。”源稚生沉默道,“我從小生活在山里,后來才被家族找到。”
“見鬼!這世上居然還有其他的皇血。”上杉越低聲罵道。
他一直以為自己就是內三家最后的傳承,等他死后皇這種生物就徹底消失了,可他沒想到蛇岐八家竟然又找到了兩位皇,其中一位還是掌握審判這種禁忌言靈的月讀命。
這種感覺很糟,堅持了這么多年的努力全白費了。
他這么多年來不近女色潔身自好,堪稱苦心孤詣地要滅亡掉正統的白王血裔,為此再多中年美少婦和風韻猶存的老奶奶吃著拉面對他眉目含情,他都在心中默念著耶穌基督的名號抗拒了誘惑,這是一種怎樣的堅持啊,他自己都忍不住對自己充滿了敬意,可結果在面前男人的出現后,這一切堅持都沒了意義。
可他心中又隱隱有種不愿承認的激動,那種找到同類的激動。
一旁的副校長忽然捅了捅昂熱,抬手蘸水在桌面上寫到——你看他倆是不是有幾分相似。
昂熱一愣,想起了之前副校長說過源稚生與上杉越有些相似的話語。
他定睛看去,廂車外大雨瓢潑,布幌子內昏黃燈光下源稚生靜靜坐在長凳上,對面的上杉越則罵罵咧咧的,這畫面竟有種詭異的和諧,就好像父親在訓斥做錯事的兒子…
昂熱忽然悚然。
這兩個家伙的容貌與輪廓還真有幾分相似!
“老家伙,你這些年真的沒有留下子嗣?”昂熱忍不住問道。
“廢話!我辛辛苦苦這么多年,沒跟任何女人發生過任何超越吃拉面的感情,哪來的孩子,陰陽交感嗎?”上杉越不滿道。
“平常收攤后有去居酒屋嗎?”副校長慢悠悠問道。
“當然去,我一個孤寡老人獨自生活,經常去居酒屋喝點小酒解悶很正常。怎么了?”越師傅不解道。
副校長老神在在道:“有沒有喝的斷片過,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枕著居酒屋女老板的大腿睡了一夜?”
越師傅頓時沉默了。
“喂喂,你這個沉默是什么鬼!”昂熱驚道。
越師傅吞吞吐吐道:“我一個孤寡老人,有時候去居酒屋喝點酒,難免憶及往事,心中愁苦之際喝醉了很正常。再加上我這么帥,居酒屋的女老板貪圖我美色也很正常,有時候第二天醒來,我難免發現自己躺在女老板的身邊睡了一晚,至于發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我懂。”副校長起身拍了拍上杉越的肩膀,深有同感道,“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像我們這種優秀的男人難免會受到世俗的覬覦,不需要在意,記得要保護好自己,做好措施。”
昂熱則是黑著臉,毫不客氣道:“所以你這個混蛋還是擦槍走火了對吧?說說看有幾個女人,我們這邊去調查下,別和某個混蛋一樣,等兒子都開始禿頂了,才知道自己居然在這世上有個兒子,瘋狂打電話給我說昂熱我有個兒子我居然有個兒子我特么竟然有個兒子!”
某個混蛋難得不好意思地哼哧了兩聲。
潔身自好越師傅也扳著手指頭哼哼唧唧著:“花和居酒屋的百合子…櫻舍居酒屋的千代子…陽子…陽子的姐姐…陽子的…媽媽?”
“砰!”
“你這個老王八蛋,你上次不是對我說你這些年守身如玉,過著禁欲的生活,為了不生下有皇血的后代而遠離一切女色么?百合子、千代子、月見桑都是怎么回事?還有那陽子一家是怎么回事?!怎么還有姐妹和母女的戲目你這個老色鬼這些年根本就是本性難改是不是”
昂熱怒而拍桌道,
“你可別告訴我皇血的繼承人其實滿東京都是,你有一個團的私生子!”
越師傅嚴肅道:“我可沒有騙你,我是說我這些年過著孤獨的生活,可孤獨的男人不就該去居酒屋排解排解么?再說了,我只是枕著別人的大腿睡了一覺,我也不能肯定那天晚上有沒有發生什么!”
“混蛋!”昂熱大怒,“你這種經常出入風月場所的家伙怎么能保證不會擦槍走火!我看閹掉才是最佳選擇!”
副校長臉色一變,旋即想起自己早就從良多年,這才好看了不少,看向上杉越的目光充滿了同情。
越師傅連忙試圖轉移這個話題:“不要在年輕人面前說這個了,容易帶壞他。”
“看來調查很有必要啊!這位大家長也不希望哪天突然冒出來一個團的皇,來搶奪你大家長的位置吧?”副校長忽然問向一旁的源稚生。
源稚生現在也有些無言。
他沒想到前任的皇竟然是這樣的。
很難想象多年前這家伙高高在上統御蛇歧八家的模樣,天天帶著家臣們去居酒屋嗎?
“皇血沒有那么好覺醒。另外如果有合適的人員要競爭大家長之位,我愿雙手奉上。”源稚生澹澹道,“我們現在也沒時間去處理這些瑣屑之事,當務之急是找到‘神’并解決‘神’。諸位應該已經知道了,有人在獵人網站上公布了我們的消息,現在全世界的混血種都將目光放在了東京,已經有不少混血種進入日本的領土,局勢會越來越糟糕。”
“這不挺好的嗎,大家一起打boss。”上杉越挑眉道。
“但那些人只會添亂!”源稚生直截了當。
他直視著昂熱道:
“我們是黑道的領袖,沒有人比我們更了解黑道,黑道的本質就是掌握暴力的狂徒,而在這方面誰能比得過混血種呢?混血種本身就是最大的狂徒!”
“家族一直在維持日本混血種世界的和平,但大量外來混血種的涌入必將打破這一平衡,這里不是他們的故鄉,他們不會在意這座城市變成什么樣,也不會去保護那些普通人,他們來這里是為了瓜分龍族的遺產。”
“蛇岐八家并不高尚,但自古便以日本的守護者自居,因為這里是我們的地盤,是我們的故土,就算神蘇醒了,我們也會死戰到底。”
“可那些外來混血種不一樣!他們就像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只會胡來一通,等發現事情到了無法解決的地步就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堆爛攤子,對于他們來說即使日本沉沒了也無所謂,只要龍族的遺產落入他們手中,又或者誰都沒得到。”
昂熱鼓掌道:“說的很好,不愧是這一代的大家長,所以你想要表達什么,和學院合作?”
“是的,我希望能和本部建立平等性的同盟關系。”源稚生直視著昂熱的眼睛,毫無退避的意思。
“同盟?”昂熱搖頭,冷冷道,“你們背叛了本部妄圖掌控局勢,但最后不僅失敗了,還把一切搞得一團糟,如今眼見局勢失控后又妄圖從本部處獲得支援,甚至還是以平等的姿態向我們求助,日本的混血種究竟有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