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美作!”
“你是在…叫我嗎?”
愷撒微笑著握住源稚生的手。
那真誠的笑容和強有力的握手讓源稚生無法拒絕,而他的稱呼則讓他無法接受。
楚子航面無表情地伸出手:“你好,我是花澤類。”
還未散去的大風中,源稚生有些凌亂,“你們…在玩游戲?”
他只能逼著自己這么理解,想象中的威懾場面沒有出現,臨時專員剛下飛機就表現出了對自己的熟稔,彷佛在說“美作我是道道啊,我想死你啦”。
“不不不,這就是我們在日本的名字。”花了一分鐘說服楚子航接受新身份的愷撒,拿出護照得意洋洋地在源稚生面前展示。
上面是由學院制作的假護照,愷撒的大頭照旁的名字是“道明寺”,楚子航是“花澤類”。
“西門總二呢?”源稚生忍不住回了句。
“總二還在路上,預計后天抵達日本。”道明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老大哥般的牛逼和穩重,“我們兄弟四人終會團聚的,美作你別擔心!”
我擔心你個鬼啊!
源稚生心中怒火升起,他想到了本部來的臨時專員會是什么尿性,一個來自校董會的豪門紈绔子弟你能指望他是什么模樣?可他沒想到這家伙不僅是個紈绔,還是個載歌載舞的神經病!
“噢,是櫻嗎?”愷撒放過了他,轉身來到女孩的身前,將準備好的禮物遞給她。
源稚生心中一驚,這家伙是怎么知道櫻的?
從本部那里得到的信息?本部居然會隨便將在職執行部人員的資料給學生?還是說是校董會家族繼承人的特權。
他皺了皺眉,沒說什么,但心中給愷撒“紈绔子弟”的標簽后打了個大大的勾。
贈送完櫻小禮物,愷撒想起什么的又折返了回來。
他抽掉源稚生手中的煙扔在海風里,把一支鋁管裝的雪茄拍在他手心里:“別抽那神女人煙了,試試這個。”
果然是老大哥般的人設。
他拉著行李箱上了車,從車窗中探頭出來喊道:“gogogo!我有預感這趟旅行會比美國大片還要刺激!”
源稚生和櫻相視一眼,上了車,駕駛位上源稚生冷冰冰道::“在下源稚生,卡塞爾學院2003級進修班畢業,歡迎兩位光臨日本。”
“我知道我知道。”愷撒擺擺手,坐在車上左顧右盼像個熊孩子似的不安穩,又似乎在等待什么。
“你在看什么?”楚子航問道。
“當然是在等警察。”
“警察?”
“我們不是來執行拯救日本的任務嗎?大片里都這么演,開局必被當地警察當成邪惡的罪犯來場驚心動魄的追殺。”
愷撒心不在焉地應付著。
他在等夢里出現過的警車圍捕。
源稚生冷眉道:“很遺憾,這里是日本,是我們的地盤,所以不會…”
“黑色悍馬車上的人注意了!我們是神奈川縣警察,你們涉嫌暴力犯罪,立刻停車接受檢查!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
被放大的聲音如狂風般席卷過鹽堿灘。
不遠處的高速公路上,大片大片的警燈亮起,燈光綿密如織,警笛聲轟鳴,震耳欲聾。
除了愷撒外,其余三人都呆呆地看著全副武裝的警察們以車門為盾持槍瞄準,從四面八方籠罩了他們這伙人。
“現實總比電影荒誕。”愷撒穩坐后排,面露微笑,渾身都是老大哥般說一不二的泰然自若的氣場。
“今晚真刺激。”愷撒走進總統套房。
他們剛才和源稚生一起經歷了場被警察圍捕的環節,比電影還刺激。
一進屋內,愷撒就以專業富家子弟的毒辣眼光審視屋內。
“這就是朝比奈實久瑠?”愷撒去第三間臥室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腋下夾著一人高的大抱枕,抱枕上女仆裝美少女的胸部呼之欲出。
“…從哪來的?”楚子航問道。
“最后一間臥室,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給路明非準備的。”愷撒站在門口,將抱枕丟了回去。
他逛了個遍,確認這個套房內的三個臥室就和夢里的一模一樣。
他自己住的是歐式風格,楚子航那間都是原木家具,而最后一間,也就是這個小隊的第三人,路明非的房間除了動漫美女抱枕外還有一臺大屏幕電腦,只要打開電視就是帶中文字幕的新番動畫。
愷撒站在水晶吊燈下,摩挲著下巴陷入沉思。
從目前來看,幾乎發生、遭遇的一切都和夢里一模一樣。
當然也不是毫無區別。
按理說路明非也會在場,而且會是小隊里的專業吐槽手,可現實是他目前還在中國度假…
而最令愷撒在意的,是這場夢中出現的兩個人,源稚生和櫻。
他沒見過源稚生和櫻,但是夢中兩人的面容就和現實里一模一樣,這根本無法用“巧合”來解釋。
這么看來這似乎確實是個預知未來的夢,可是原理呢?
如果他是普通人自然會認為這是一種神啟,加圖索家族每年都會給教會捐很多錢,如果不是世襲龍血了解世界的真實,那幫跳著芭蕾舉著沖鋒槍的先祖們早就皈依上帝門下了。
但問題就在于他是混血種。
龍族的世界從來都不科學。
愷撒目前能想到的只有言靈,可什么言靈能預知未…
先知!
楚子航清楚地看到愷撒眼睛一亮,跟個大燈泡似的,當然實際上只是他抬起了頭,大海般的眼睛折射著頭頂水晶吊燈的燈光。
他覺得這家伙今天看起來怪怪的。
按照他對愷撒的認識和了解,他現在應該倒滿香檳舉杯來場康慨激昂的動員演講,預祝此次任務圓滿收工。
可愷撒現在卻站在吊燈下陷入沉思。
是因為現在這里只有自己?
如果師弟在的話就好了,楚子航想著,畢竟師弟專業暖場。
“我累了,先去睡了,有事明天再說!”
楚子航目送愷撒興沖沖地沖進臥室,緊閉大門。
他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雙手交錯撐在下巴,沉思著回憶愷撒今天的異常舉動。
他還是覺得這家伙有點說不上來的怪怪的。
手機鈴突然響了。
楚子航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上是路明非,他心中一動,這家伙從演講會結束后就抽身不見至今,現在終于要現身了?
“哦哈喲!花師兄想我了沒?”
沒心沒肺的嗓音從手機那頭響起,背景音是厚重的海浪聲。
楚子航很想問這家伙從哪得來的消息,上來就喊“花師兄”,但他清楚不能被神經病帶偏思路,他已經有足夠的經驗了。
先前那位源師兄看上去本該是雷厲風行的風格,結果被愷撒成功帶偏,被拉到了自己不擅長的領域,最終被輕松ko。
“你在哪?怎么有這么大的海浪聲?”
“沒辦法啊,學院那邊說要偷渡來日本,我這不只能從中國游過來了嗎?”
師弟先是委屈巴巴,又突然激動起來,哪怕隔著手機,楚子航也能想象出師弟那張眉飛色舞的臉。
“我預計從平潭游到臺灣,然后再從臺灣游到日本,你放心,后天早上你肯定能在床邊看到我的臉!”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
平潭是大陸距離臺灣最近的城市,只有68海里,也就是100多公里路。
可正常人誰會想到從平潭游到臺灣?
而在這家伙的旅程中臺灣還只是一個中轉站,他的目的地是日本,臺灣到日本的距離是平潭到臺灣的十倍。
游一千多公里?
另外他也不想在床邊看到這家伙。
“不能用真實身份來日本,沒說不能去臺灣。你為什么不先坐飛機坐船到臺灣,再從臺灣游到日本?”
他嘗試深度代入路明非的角色,然后加以剖析,提出了相關的可行性建議。
電話那頭沉默了,似乎被師兄的聰明才智震撼到了。
“…好像是哦。”師弟弱弱的回應道。
“我們預計后天下海,乘坐深潛器下到八公里深的極淵,你有什么看法?”楚子航正好借這個電話拋出了這個問題。
“師兄你要下海?!”路明非震驚道,“師妹聽到了豈不是要傷心欲絕嗎?”
楚子航面無表情掏了掏耳朵。
有些人總是孜孜不倦地想把別人拉到和他同等的世界,可謂毀人不倦。
“開個玩笑,太久沒見你想你了,忍不住就想和你開個玩笑。”路明非嘿嘿笑道,“下個海嘛,怕什么,到時候我找幾個人陪你們一起下去,放心啦,絕對給你們安排的妥妥當當,不會讓師妹守活寡的!”
“…什么意思?”楚子航沉聲道,“你不和我們一起?”
“當然不啊。”路明非無辜道,“我要去找我媳婦啦,其實我有深海恐懼癥,再說了海底多危險,萬一遇到危險跑都沒的跑。師兄你總不能拉著我陪你們一起去送死吧?我要死了我媳婦聽到了會生氣的,一生氣半個東京就沒了。”
“你在說什么玩意?”楚子航終究還是沒忍住,面皮抽動著。
“不說了,準備入水了!對了,師兄你看到美作了嗎?”路明非忽然問道。
“…你怎么連美作都知道?”
“這F4里不就差個美作嗎?明天看到他的話幫我和他問聲好,然后再幫我和他道個歉。”
“道歉?”
“嗯…記得誠懇點,我是真的很認真地和他道歉。”路明非口吻嚴肅。
楚子航沉默了會:“在上一世發生了什么嗎?你對他有虧欠?”
“咳咳,和上一世沒啥關系,純粹是這一世的私人恩怨。”路明非咳嗽了一聲,“不說了,準備下海了。你和老大就放心下海吧,就當海底觀光旅行。”
“夏彌他哥哥還在你身邊嗎?”楚子航忽然問。
“你不該叫大舅哥的嗎?”路明非反問。
“…”楚子航滿臉窘,這回是真被噎住了。
“他暫時沒法來日本,包括夏彌也暫時來不了。”路明非低聲道,“大魚還沒落網呢,起碼得等魚落網了才開始慢慢收網。那時候,我們的幫手才會從四面八方而來。在那之前我們需要孤軍奮戰,用自己當魚餌。”
“那么誰是魚?之前火車上遇到的那頭風王,還是洛基?又或者是…白王?”楚子航問。
“不知道。”師弟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潔有力,他惡狠狠道,“我管他是什么魚,反正這回但凡敢進網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別想給我跑!老子要一網打盡!”
深山中,瓢潑大雨打在神社的屋頂,屋檐邊飛落的雨水劃出漂亮的弧線。
園中的櫻花如雨飄落,宛如一場哀艷的雪。
身穿黑衣的男人們腰插白鞘的短刀,從燒焦的鳥居下經過,他們的步伐整齊劃一,走過灑滿櫻花的石階,在本殿前朱紅色的石壁下停步,深鞠躬三次,而后敞開為兩隊夾道。
緊接著踏入神社的是打著紙傘的七人,他們穿著正式的和服,面容莊嚴肅穆,男人們穿黑紋付羽織,女人們穿黑留袖,足下是白襪和木屐,目視前方,步伐極其穩重。
他們穿過那座燒焦的鳥居時,先前引道的男人們深鞠躬,一言不發,肅穆得像是一場葬禮。
七人也在那面朱紅色的石壁前深鞠躬,為首的銀發老人點燃三支線香插在石壁前,煙氣彌散在雨幕中。
等到七人進入本殿后,所有人馬才開始陸陸續續涌入神社。他們在沉默中一一落座自己的位置,秩序井然,所有人都在石壁前深鞠躬,然后把手中的傘放在本殿前,黑傘密密麻麻地堆積,宛如一大片云集的烏鴉。
這就是本家的會議。
“大家長,參會人員都已經到齊。總共四百四十人都已在此。”黑衣的秘書把名冊呈到銀發老人的面前,“請政宗先生過目。”
“稚生呢?沒有他開什么會?”政宗先生看著場中唯一空著的座位,澹澹道,“夜叉、烏鴉,稚生在哪里?”
跪在后排的烏鴉小步出列:“少主已經到達很久,一直在巡視周圍以確保諸位家主的安全,可能還未得到大家都到了的消息,我和夜叉這就去通知他!”
說罷,烏鴉步伐不疾不徐地退出了大殿。
這種場合匆匆忙忙只會給一眾老人留下不穩重的印象,少主身邊侍奉的人竟如此不穩重,無疑會給老大抹黑。
走出大殿后,他才加快步伐趕向老大那邊,剛才什么巡視周圍自然是扯澹,純粹是他個人的聰明才智與靈機應變。
大顆大顆的雨點在玻璃上撞得粉碎,從山上居高臨下地看去,東京朦朧得像是霧景。
本殿后的供奉殿里黑著燈,源稚生坐在窗前,一個人喝一瓶18年的山崎威士忌,看著外面的雨景發呆。
“老大老大,人都到齊了,就等您就位了!”烏鴉湊到他的身邊低聲道,
“嗯。”源稚生的目光仍在窗外,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他忽然回頭,問烏鴉道:“烏鴉,你的本名是什么?”
“我本名?左伯龍治吧。”烏鴉撓了撓頭,家族混習慣了,大家都喊他烏鴉,本名除了老爹外也沒啥喊,他自己都快忘了。
“認識你這么久,都沒問過你名字,真是抱歉。”源稚生久久沉默,“龍治君,如果給你機會,你會愿意離開這座城市,去一個可以隱世埋名的城市過下半生嗎?”
“哈?”烏鴉瞪眼道,“少主你不會準備把我趕走吧?”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那當然不會啊。”烏鴉毫不猶豫道,“離開東京我能去哪?也只能回老家吧?我可不想看到我老爹。再說了,少主你們都在這里,我一個走算什么?”
“這樣啊…”源稚生輕聲道,“我明白了,你去吧,我馬上就來。”
“哦哦好!”雖然覺得老大怪怪的,但烏鴉還是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這種家族集會,來者的身份都比他和夜叉高,要是他和夜叉也離場就沒影子了,會受罰也說不定。
關上門之后烏鴉又從門縫中偷看,源稚生仍一個人默默地坐在窗前,背影透出一股寂然,不是對某個特定的人,而是對整個世界。
烏鴉輕輕嘆了口氣。
屋內,源稚生緩緩握住了刀柄,將瓶中殘酒淋在刀上,刀刃上流動著湛青色的寒光。
刀銘“蛛蛛山中兇拔夜伏”。
他突然想殺一個夢中人。
“轟隆!”
深山的驚雷格外響亮,落地窗外是狂風暴雨,電蛇在烏云中游走,一閃而逝的電光在屋內的地面上投射出了兩道影子。
------題外話------
我個人覺得這幾章的看點在于愷撒知道未來的信息差,也是塑造下愷撒的人物形象,我還是挺喜歡愷撒這個人的。當然,我也不確定在你們眼里這算不算水,可有些進度條還是要走的,譬如愷撒楚子航和源稚生間的見面,像被警察圍捕這種我肯定跳過了,但人物產生交集,又或是某些特定性的劇情都是要走的,哪怕是魔改后。
我只能說,這種情況下,我能更就多更點吧,加速走完過度劇情線 所以今晚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