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們都聽說過瑪雅人的預言,那我就不費口舌了。”
“不,請您務必多費一番口舌!”芬格爾語氣諂媚,眼睛閃閃發亮,十足追星狂熱粉,“我想多聽聽諾恩斯姐姐您美妙動人的嗓音。”
楚夏二人面不改色,腳下不留痕跡地向旁邊移了兩步,拉開了與某人的距離,卻也暗自豎起耳朵。
這回饒是諾恩斯,也不禁目光奇異地打量著芬格爾。
“小芬格爾,你這人真的太有趣了。”她淺笑道,“真是個十足的渣男,想來以前憑借花言巧語騙了不少小姑娘吧?”
芬格爾面色一僵,哭著臉豎起兩根手指:“蒼天明鑒啊!我這輩子就喜歡過一個姑娘!”
諾恩斯笑瞇瞇盯著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鐘,才將目光移開。
“太陽紀的事情沒什么好講的,那也不是瑪雅人自己算的,而是某個和我類似的家伙教他們的,作為第五太陽紀的智慧生靈,人類這種物種真的很有意思,我們愿意在你們身上下注。”
“額,聽您這話,您不是人?”芬格爾小心翼翼道。
諾恩斯抬手撩起遮住耳垂的青絲,露出尖尖的耳朵,笑吟吟道:“我是仙女啊,難道你們不讀書的嗎?多讀書啊年輕人,作為亞瑟王的仙女姐姐摩根,我是仙女這件事不該人盡皆知的嗎?”
三人組再度齊齊沉默。
沒記錯的話,某人先前還重點強調了自己不是某個傻逼口中的摩根…
說來。
龍族、妖精、第五太陽紀…
他們突然覺得就算哪天真蹦出個上帝,他們也能保持一顆平常心,波瀾不驚,見慣不怪了。
“像您這樣的存在,世間一共有五個?”楚子航忽然想到了師弟。
諾恩斯和路明非間明顯是相識的,另外最令他在意的,是先去諾恩斯說有兩個人看中了自己,假設其中一人是師弟,那么另外一人…是奧丁?
當然,現在應該說洛基才對。
“不,加上我只有三個。我們這種舊時代的遺民啊,一個時代幸存下來一個,已經是運氣爆棚了,一個沒剩也是情理之中,命不好能怎么辦。”諾恩斯漫不經心道。
舊時代的遺民?
假設這里的舊時代指的是瑪雅預言中已經覆滅的前四個太陽紀,那一切都好理解了。
秘黨認為瑪雅文明預言中的前四個太陽紀分別毀滅于四大君主的手中,瑪雅預言是證實四大君主的最好證據,這已經足夠荒誕,因為世界竟然先后毀滅于四大君主的手中四次,但真相卻比這更挑戰認知的極限!
在人類文明,不,是在龍族文明之前,竟然還存在著四個已經傾覆的史前文明!
這一刻無論是楚子航和芬格爾,還是夏彌,都陷入了沉思中,開始接受世界觀的重塑。
“你們的時代是被誰葬送的?”夏彌問道。
在先前的話題中,她一直沒有插入其中,始終保持著緘默,而現在驟然聽聞舊時代的遺民,她也坐不住了。
龍族一向自詡為最早誕生在世界上的生靈,而現在這個結論正在被推翻!
“當然是世界。”神父笑道,“我們都是誕生于這座世界的孩子,自然也將回歸世界的懷抱,每個太陽紀的起點和終點都是一樣的,這便是完整的循環。”
“循環…”路明非沉默到,“我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
龍族是能以純粹的精神體存活的族群。龍王級的精神力能在自身周圍形成一座微型的領域,那是他們精神力燃起的烈焰,一般的言靈之力撞上去就如飛蛾撲火。
言靈的本質是改變物理規則,而這份力量的根基則是精神力。
龍王掌控的力量不僅僅是本系言靈,除去高等的終極言靈,他們可以憑借強大的精神力自如模擬其他元素的低階言靈。
而歸根結底,造就這一切的是他們強大的精神力。
這份精神力也是他們能夠不斷重生的重要原因。
要想真正殺死一頭純血龍族,只有一種辦法,那就是“循環”,龍族曾經最嚴厲的刑法。
這項刑法針對的只有初代種與次代種,受刑者的精神體會循環往復地經受死亡,直至被徹底磨滅,過程中受刑者根本沒有精神卵化的機會。
“這是整座世界的循環,和龍族的刑法并不一樣。”神父似乎對于龍族的隱秘了如指掌,“世界的循環是從底層規則開始的,一切構筑這座世界的基礎規則都將被改寫,例如流水會失去活性,火焰不會再燃燒,所有物理規則都將發生不同程度的改變,最終達到‘殺死’整座世界的目的。”
“聽上去,有點像是煉金術。”路明非若有所思。
如果用一句話來概括煉金術,就是‘殺死’物質,然后令物質‘再生’。
在重生的過程中,物質中的雜質會被剔除,物質也因此獲得新的屬性。
“您敏銳的洞察力真是令人驚嘆。”神父微笑道,“這就是一場超大型的,囊括整座世界的煉金術。殺死‘世界’,剔除雜質,從而得到新的‘世界’。”
“雜質指的是?”
“自然是所有依附于這座世界的生靈。”
“懂了,世界凈化。”
“也可以這么說。世界每隔一段時期就會進行一次循環,就像人類研究的電腦會定期清理存儲的垃圾。”
“為了運行的更快?”
“也許是,但更主要的目的還是在于選拔。”
“選拔?”
“殺死‘世界’,剔除雜質,獲得新的‘世界’,這就是循環的本質。其中的新‘世界’,指的是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物種,他們可能會優秀,也可能是失敗品。”
“理解了。那些被殺死的‘世界’去哪了?”
“您難道不覺得龍族的力量在某些方面過于偏科了嗎?例如尼伯龍根。”神父目帶深意。
路明非陷入了沉思。
尼伯龍根是龍族掌握的一種特殊權柄,是現實世界的延伸,一個悖論的空間,處在真實和虛幻之間。
這項權柄最初也是他和鳴澤掌握的。
真實與虛幻,恰恰就是他們掌握的最根本的權柄。
在混血種的理解中,根據煉金術原理,尼伯龍根是用煉金術創造的悖論空間,每一座尼伯龍根,都可以看成是一個巨大的煉金領域。
但事實上,尼伯龍根確實可以被視為巨大的煉金領域,可煉金領域的作用不是用來構筑折疊空間,而是穩固!
龍族的力量并沒有強大到可以隨便開辟獨立的折疊空間。
他們通常是尋找那些存在于空間縫隙中的夾層,加以開拓,最后以煉金術穩固。
這些以空間夾層為根基開辟的獨立世界通常都有一個特性,那就是“死亡”,里面的一切物質都是死的,是最基礎的煉金原料。
想到這里,路明非神色微變。
放以前他不會細究尼伯龍根里面的物質為什么都是死去的,他從來不是一心只求“為什么”的狂熱科研分子。
可現在,他卻不得不深思其中的隱秘。
很多東西都在眼前這家伙透露出的隱秘里重合了起來。
這不是巧合,而是真實,世界的真實!
“尼伯龍根的基礎,就是那些死去的世界?”路明非瞇眼問道。
“準確的說,是死去的世界的殘骸。”神父補充道,“看來您已經初步相信了我今夜的說辭。”
“你和諾恩斯一樣,是史前的遺民?”
“是的,在下出身于第二太陽紀,現以‘最后一個閃族人’自居,您也可以稱呼我為梅塔特隆。”神父以手撫胸,微微躬身。
“梅塔特隆…這個名字很符合你的衣著打扮。”路明非低沉道,“就連上帝也無法阻止循環的發生?”
相傳在最初之時,上帝將大自然借貸給人類管理,并以此簽訂了契約,而負責維護這份契約的天使就是大天使梅塔特隆。
梅塔特隆再度俯身,嗓音虔誠而平和道:“上帝并非萬能,那不過是后世人的美化與憧憬。當然,這絲毫不影響上帝的偉大,反而襯托出了他的崇高,他為世人而戰,也為世人而落幕,他的一生光輝璀璨。”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道:“告訴我你的來意。”
“我是特意來提醒您,世界線已經發生了收束變動,我不知道這是否與您有關,但請您務必克制自身,固有循環已經被打破,誰也無法預料接下來的走向。”
這位神話中的大天使神態莊重而肅穆,語氣真摯中透露著懇求的意味,絲毫不會給人帶來反感。
“固有循環被打破是什么意思?”路明非問道。
“原定的循環之日就在2012年12月21日,,但現在一切都被改變,誰也不知道它是提前了,而是延后了。”
“那與我是否克制有何關聯?”
“命運軌跡與世界線有著密切的聯系,改變太多命運軌跡,必將大幅度干擾世界線。”
“你是要我別插手接下來的事情?”路明非瞇起了眼睛,嗓音慢慢變得冰冷。
“不。我只是來提醒您,請做好心理準備。”梅塔特隆目光平靜道,“在五個太陽紀中,您是最特殊的存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您是這座世界給出的答桉,所以您必須慎重選擇,您的選擇將直接決定第五太陽紀的走向。”
“我是…世界給出的答桉?”
“這不是現在的你們應該知道的。”諾恩斯臉上的笑容漸漸澹去,“知道的太多并非好事,你們今天知道的也足夠了,準備接受試煉吧。”
“這座游戲世界正好用來給你們當做試煉場所,如果你們連洛基的一具假身都無法對付,那其他的一切都無需再談。”
諾恩斯將手中的劍鞘扔給了楚子航。
“拿好它,我把它交給你。但怎么用要看你自己了,不是什么人拿著神器都能封神的。”
“對了,忘記提醒你們了,洛基的假身都是血統穩定性異常優秀的混血種,樓上的那個正好算是你們的前輩,他淪為傀儡太久了,既然身為后輩,那就送他一程,讓他安息吧。”
“等等!”楚子航忽然出聲,“您還沒告訴我們北歐神話中隱藏的真實歷史。”
諾恩斯表情凝滯了一剎那,旋即恢復如初,泰然自若道:
“差點忘了。也沒什么好講的,你就想想作為北歐神話中最神圣的世界樹上,還住著哪兩個丑角就是了。”
住在世界樹上的…丑角?
夏彌低聲道:“是住在樹冠頂部維的維德佛爾尼爾,樹根底部的尼德霍格,還有流竄在樹根與樹冠之間的松鼠拉塔托斯克。”
芬格爾愕然道:“第一代至尊是一只雄雞和一只松鼠?”
“當然不是,先去已經說過了,這是奧丁對他們的丑化。”夏彌搖頭道,“另外,我沒猜錯的話,第一代至尊應該是維德佛爾尼爾以及尼德霍格,而不是擅長傳播流言蜚語的拉塔托斯克。”
芬格爾恍然道:“我明白了,松鼠是第二代黑王!他挑撥維德佛爾尼爾和尼德霍格走向對立,從而引發了二者間的戰爭,最后踩著他們登上了神座!等等…第一代至尊也是雙生子?!”
他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瞪大了眼睛。
“你們知道二黑為什么要分裂出白王,甚至與她共享權柄嗎?”諾恩斯瞇起了眼睛。
“為什么?”芬格爾脫口而出。
可回答他的不是諾恩斯,而是楚子航。
“應該是為了名正言順,因為第一代君主是雙生子。”
“小子航只說對了很小一點。”諾恩斯笑容玩味,目光若有若無地投向夏彌,道,“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需要一個容器,一個足以承載一代白王權柄的容器,幫他分擔壓力。至尊之位不是那么好篡奪的,嚴格來說這一世代還沒有人能稱得上是真正的至尊,即使是第一代的那對兄弟倆,也只有在完成吞噬后才能成為完整的至尊,但遺憾的是這對兄弟至死也沒有吞噬對方的念頭,明明都打的天翻地覆了,真是感人肺腑的兄弟情義呢。”
“承載權柄?”夏彌的嗓音有些空洞。
“對的,承載竊奪而來的權柄。那家伙根本吃不下那么多的權柄,又不想舍棄,只能將這些權柄一一‘存放’起來,直到自己的胃口大到撐得下這些權柄。”
“哎呀呀,還真像是儲糧的小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