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今日東京大雨
路明非和風間琉璃一同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進入了噩夢之中。
因為風間琉璃是在與路明非的近距離廝殺中使用了夢獏，所以，兩個人的意識進入噩夢之中之后，兩個人的身體反而無力地靠在了一起，就像是.......兩個互相依偎著的朋友。
“真是令人感動的友誼。”
王將俯下身體，慢慢地把風間琉璃的身體反轉了過來，從路明非身上扒開。
風間琉璃現在也是一個血人了，身上全是一到兩厘米左右的小口，這樣的傷口并不致命，卻讓他持續性的掉血、失力。
如果他不使用夢獏，確實很快就會被路明非制服了。
風間琉璃把路明非拉入夢獏之中，已經用盡了自己的體能。
現在，風間琉璃身上那種恐怖的龍化現象也在慢慢衰退了下去，從體表長出的鱗片不斷脫落，那些尖銳的骨刺也在一點點收回去，回歸自己最初的樣子。
他已經沒有體能再維持自己的龍化狀態了。
王將搖了搖頭，似乎有些可惜。
王將赤金色的龍瞳又盯住了旁邊的路明非，相比于狼狽的風間琉璃，路明非的狀態還是要好一些，雨水沖刷掉了他滿身的血液——那大都是風間琉璃的血——露出了他少年的面孔。
路明非身上的傷口比起風間琉璃來說少了許多，這一場戰斗事實上是他占了上風。
只是現在的情況看起來，這兩個人頗有同歸于盡之感。
公卿面具下居然伸出了分叉的、類似于蜥蜴或者蛇類的舌頭，這完全不是應該在人類身上應該長出的東西，這足以見得藏在面具下的東西畸化到了何等的地步。
那混合著鐵銹和熔巖的氣味仿佛還在空氣中漂浮著，而這樣氣味的源頭就在路明非的身上，縈繞如薄霧。
王將陶醉地感受著這樣的氣息。
雖然微弱，雖然在漸漸消散，但它此刻確實是存在的。
這應該是青銅與火一系的純血龍種的氣息，這么弱的氣息不是幼龍就是龍卵，王將研究了這么久的龍族，這一點還是能確定。
路明非那個未知言靈的直接表現就是操縱金屬，這么一看就剛好對上了。
路明非身上有青銅與火之王一系的龍卵，路明非一定是借助了這顆龍卵的力量才能覺醒如此恐怖的言靈。
公卿面具下傳來抑制不住的得意的咯咯笑聲，太巧了！太好了！王將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這么容易地得到夢寐以求的龍類之卵。
王將迫不及待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亦或者說，他是伸出了異化的爪。
從黑色和服下伸出的手覆蓋著青灰色的鱗片，每一個指節都像是鋒利的彎刀，終端則是尖銳的骨質刺，宛如死神勾魂的鐮刀。
王將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路明非身上這股氣息的來源，這么微弱的氣息，這個卵甚至極大可能還沒有孵化。
這時，黑夜忽然亮了。
刺眼的光芒撕裂了天空，驚雷震響，那是紅紫色的雷電，當它出現在天空之上的時候，就像是天空出現了裂縫或者傷口，轟響的雷聲則是天空的哀號。
王將本不在意這道驚雷，今夜下了這么大的雨，打雷很正常，他甚至連抬頭的興趣都沒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路明非的身上。
下一秒，這一道極致雷光就打在了王將朝著路明非伸出的那一只手上。
嘭！啪！
劈里啪啦的電光不斷的跳動，火花在王將的手上上炸開，青灰的鱗片直接被這樣的雷電所炸裂，碎鱗四濺，露出焦黑的血肉。
王將哀嚎著縮回了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捂住，然后抬頭看向了天空，赤金龍瞳死死盯著雷電劈過來的方向。
“異種，我允許你碰他了嗎？”
刺眼的雷電在在夜空中不斷炸裂，熾白色的光芒漸漸匯聚，從形態來看那無疑是一個人類女孩，身材甚至可以稱之為纖細，但是她背后卻長著由光、火焰以及雷電組成的巨型雙翼，讓人仍不住想起了神話中的天使降臨。
周圍的空間似乎都被女孩身上涌動的電弧所高度電離，空氣中塵埃和雨滴因為電離而閃閃發光，就像是天使落下的光輝。
女孩，或者說參孫冷漠地注視著王將。
在這一次行動開始之前，路明非曾出于謹慎也曾經問過參孫她的言靈是什么，他猜測參孫作為青銅與火之王的直系血裔，言靈應該相當強大才對。
而參孫卻只是模糊地回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反正很強就是了”“要是我認真使用言靈打兩個你沒問題”之類的話。
見到參孫這么含糊其辭，路明非也只能選擇信任參孫，畢竟這頭龍不會拿諾頓之卵開玩笑。
現在，參孫的言靈終于展露了出來，猶如神跡。
言靈·因陀羅（注1）。
這個秘黨以印度教中的天神釋迦提桓因陀羅命名的言靈，在秘黨的檔案中一直填著未知兩個字，秘黨雖然知道它的存在，但是從未正式近現代的觀測到這個言靈，秘黨對于它的了解都依靠著古籍上的資料，從某種情況上來說，這個言靈比時間零還要罕見。
這個言靈從本質上來說應該是操縱電荷和電場，它的歷史一直可以追溯到神話時代，在那個時代中擁有這個言靈的人很多都成為各個種族中流傳下來的神話人物，因為使用這個言靈在使用的時候，使用者全身都圍繞著電光的樣子實在是太像是傳說中的神靈了。
這也導致關于這個言靈的資料及其稀少。
凡人不敢窺視神靈。
但無論記載是怎樣的模糊，因陀羅都無疑是極其強大的言靈，在神話中，擁有這個言靈的人要么是作為神的使者出現，要么就是作為弒神者出現，而現在的參孫就像是神靈再現。
王將的赤金色龍瞳死死地盯著天空之上的身影，盯著她背后璀璨的雙翼。
純血龍！絕對是純血龍！
今天是捅了龍窩嗎？為什么純血龍一個接著一個的冒出來！王將滿心驚駭。
看起來，這頭龍似乎還是路明非那一方的人。
參孫并不打算給予王將太多驚駭的時間，她向著王將的方向，伸出了自己的手指，紫白色的電光在指尖跳躍。
一只不斷跳閃著電弧的長槍在她的眼前凝固成形，就像是傳說中的天罰。
“褻瀆之人，必將被火焰焚滅靈魂。”
參孫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了在路明非它們面前的那種人畜無害的樣子，她懸浮在夜空之中，電弧與雷霆像是精靈一樣在她的身邊跳動，黃金瞳里流淌著的只有冷漠、威嚴與殺意。
“有意思，路明非身上有純血龍之卵，身邊居然還有你這樣的純血龍作為同伴，難道他也是一頭龍嗎？”
短暫的驚駭之后，王將面對雷霆之王般的參孫，并沒有太多的畏懼。
“你也很有意思，明明是使用的雷霆的力量，卻說要用火焰焚滅我的靈魂，你和路明非身上的卵有聯系？”
聽見王將的話，參孫身上威嚴的氣勢短暫的凝固了一下。
“現在，你可以去死了。”
參孫漠然地捏手，雷霆長槍隨即落下。
“此乃神罰！”
這柄由雷電組成的長槍就帶著炸裂般效果刺向了王將，水汽因為這把長槍上四溢的電荷而凝固成霧珠，在空氣中留下白色的尾跡。
王將立刻后退，他這具軀體也是半進化種的存在，參孫的雷霆長槍移動并不算快，讓他可以輕易地躲了過去。
下一刻，雷霆長槍就轟擊在了他所在的地方，積水瞬間就被炸開，在地面留下焦黑的痕跡。
還沒有等到王將放松下來，就又是一道紫白色的高壓電弧擊中了他，參孫作為雷霆的掌控者，這一場大雨把這一片世界都變成了他的主場。
雖然純水無法導電，但雨水并非純水，其中也包含著不少的帶電粒子。
高壓瞬間就麻痹王將的腿部，讓他一個踉蹌跌倒在了積水中，暴雨沖刷出的污物瞬間就粘在了王將的和服上，讓他顯得狼狽至極。
參孫貼近了王將，她的手握成拳頭，上面閃耀著紫白色的電光，看樣子是想一拳打過去，不過，最后看見王將一身污物的樣子，她卻猶豫了。
王將趁著這個機會重新站了起來，隨即，他就再一次被高壓電弧麻痹了雙腿，又一次栽倒在了積水之中。
“你不使用言靈嗎？異種。”
參孫一腳踩在了王將的公卿面具上，一點點地碾下王將的頭顱，把他牢牢的壓在了積水里，就像是在踩著一只泥鰍或者螞蟻。
那張公卿面具埋在污漬中的時候就一點都不恐怖了，反而有些滑稽。
不知道為什么，使用言靈后的參孫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冷漠卻又暴虐，就像是變成了混血種文獻中記載的龍族。
在這一次戰斗之前，路明非曾經不止一次的提醒過參孫，王將是一個強大而陰險的對手，如果事情發展到了需要她對付王將的地步，那她一定要在戰斗最開始就下死手。
現在真正開始戰斗了，參孫卻感覺奇怪。
這個王將的身軀似乎是半進化種的身體，肌肉力量很強悍，但他全程卻沒有使用言靈，以至于參孫可以輕而易舉的壓制他。
這并非“必以劍終”的諸王之戰，肉體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言靈才是決定戰局的根本力量。
就像是路明非的白帝，亦或者風間琉璃的夢獏，這都是可以改變戰局的力量。
王將在泥濘中發出陰冷的笑聲，似乎根本不在意被參孫踩在腳下這種事情，也沒有回答參孫的問題，笑聲中還帶著無盡的譏諷。
“算了，你還是去死吧。”
參孫失去了對于王將為什么不使用言靈的好奇，也失去了耐心。
參孫張開了自己的手，無與倫比的電弧在她的手中匯集，恐怖的氣息從她身上一點點浮現，她打算直接殺了這個惡心的混血種。
“殺了我的話，你的同伴可就要死了。”王將在泥濘中出聲。
參孫的動作停下了，手中的電弧也出現了一瞬間的靜止。
王將把自己的頭顱一點點從參孫的腳下移開，然后慢慢地站了起來，從衣袖里掏出白色的手帕擦去了臉上的污漬，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嘴唇。
“你的同伴已經陷入了夢獏之中，現在只有我能把他救出來。”
高壓電弧又一次在王將的腳下炸開，麻痹了他的雙腿，讓他栽倒下去，白色的手帕也掉進了積水里。
“你在撒謊。”
參孫的手中再一次出現高壓電弧，似乎隨時準備殺死王將。
“他能從夢獏中脫離。”
路明非要和風間琉璃作戰，不可能不考慮到夢獏這個言靈。
夢貘是王將這一方對路明非最有威脅的武器，因為白帝再強也操縱的是現實物質，而無法在精神世界發揮上面用。
路明非和參孫私下了仔細的推算了一下，兩個人都認為路明非和風間琉璃的血統在伯仲之間差距不大，風間琉璃沒有這么容易在夢魘中殺死路明非。
再者，上一世，路明非動不動就被路鳴澤拉入幻境之中，他或多或少都對這樣的言靈擁有了一點抵抗力。
兩者相加，路明非認為自己有極大可能扛過這個言靈。
再不濟，路明非還有不要死，這個言靈的權限極高，在精神世界應該也能使用。
參孫認為王將是在危言聳聽。
“在正常的情況下，你的同伴確實有可能在夢獏中脫離出來。”王將再一次站了起來。
“但是風間琉璃在這一次使用夢獏之后，他自己就直接昏迷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參孫猶豫了。
王將用一種奇怪而夸張的語調說：“夢獏，失去了風間琉璃的操縱，它已經失控了。”
“夢獏是一個極其兇險的言靈，它直接溝通了作為第五元素的精神，一旦失控，它就可以把使用者和被使用者的精神聯通打造出共同的噩夢。”
“這樣的噩夢，就算是使用者都很難脫離，跟別說你的朋友了。”
王將張開了雙臂，得意地大笑。
“現在只有我能控制風間琉璃取消這個言靈，因為只有我才有強行壓制風間琉璃的精神的手段，讓噩夢自行崩潰。”
“現在，也只有我能救你的那位朋友，你還想要殺了我嗎？”
參孫沉默了下來，她身上宛如雷神的氣息也有些許的低落，作為純血龍族，參孫對言靈和元素的認知告訴她，王將說的都是真話。
“救他，我允許你活下去。”參孫說。
“不不不，這位美麗的小姐，我活不活下來都無所謂，因為現在站在你面前的這我的一個分身而已。”
王將咯咯地笑著。
“你的同伴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我也不用再隱瞞什么了，當然，這也是我品質最好的分身了，損壞了也確實有些可惜。”
王將整理下自己的滿是污漬的和服，對著參孫紳士般的行禮，雖然這個動作像極了沐猴而冠。
“我的分身不值錢，但是你同伴的性命卻很有價值，如果你想讓我救他，我需要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我要他身上的卵。”王將指著路明非說。
“那你還是去死吧。”參孫又一次抬起了手，指尖電弧跳躍。
參孫是絕對不可能把諾頓的卵交出去的，這個王將的條件她根本無法接受，她還不如把這個人殺了，自己嘗試著喚醒路明非。
王將的目光閃爍，他看出了參孫沒有在和他開玩笑，猶豫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別的條件。
最后，王將用赤金龍瞳貪婪地盯著參孫，分叉的舌頭舔舐著嘴唇。
“那，我要你。”
在王將的認知中，參孫也是一只強大的純血龍，比起路明非身體里的那一只看不出深淺的龍卵，眼前的這頭母龍無疑也是合適的選擇。
只要是純血龍，就可以被他汲取力量，這頭純血龍無論是參孫還是路明非體內的未知龍卵，這都是可以的。
參孫沉默了下來，她懂王將的意思。
在龍類的世界里，相互吞噬就是一種提升力量的手段。
王將想要吞噬掉她。
諾頓是參孫可以用生命守護的主人，現在諾頓的卵就在路明非的精神里，如果路明非出現了什么意外，那諾頓恐怕也就失去了繭化的可能。
就是因為擔心這樣的事情發生，她才會從自己居住了幾千年的青銅城來到日本，守在路明非的身邊。
王將看出了面前這頭母龍的猶豫，耐心地沒有催促。
真是愚蠢啊。
參孫眼簾低垂，良久的沉默之后，那種毀滅般的電光一點點從她身上一點點散去，她取消了自己的言靈，一同散去的還有她身上那種冷漠而威嚴的氣勢，就像是天使一點點卸下了自己的翅膀與光環，露出了自己最纖細的模樣。
王將忽然感覺眼前的這頭母龍的氣質完全改變了，或許現在應該把她稱之為女孩了。
這個女孩身上那種古龍般的壓迫感完全消失了，王將的面具下伸出分叉的舌頭，卻再也不能感覺到純血龍的氣息。
即便是剛剛才看見了參孫魔王般的樣子，王將還是莫名覺得現在的更像是一個人類的女孩。
人類就是這樣脆弱的模樣。
所以王將才不顧一切想要變成龍。
參孫沒有再去看王將，她慢慢地走到路明非的面前一點點蹲下，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你平時這么欺負我，覺得我沒用，結果關鍵時候還得靠我啊。”
王將并沒有阻止這一幕，反而饒有興致的站在一旁觀看，就像是觀眾在欣賞一場美妙的戲劇。
“好氣啊！我為什么要犧牲自己救你這個討人厭的家伙。”
參孫看起來有些氣不過，捏著拳頭狠狠地朝著路明非的胸口和臉上錘了好幾下。
濺起的泥濘和雨水把路明非弄得灰頭土臉的。
“我這可是為了王。”
最后，參孫把自己解下了自己從繪梨衣那里得到的粉紅色發帶，把它放在了路明非的胸口。
“你要和上杉小姐好好的。”
大雨磅礴，就像是黑夜在哭泣。
億萬滴的雨滴都從天空墜落，似乎全世界都要被這無邊無際地大雨所淹沒。
又錘了路明非好幾下，參孫才慢慢地站了起來。
雨打濕了她的衣衫。
見鬼，今天東京怎么又是下雨天。
好冷啊。
參孫面對著王將，沉默了許久，最終才慢慢地開口了：“我答——”
王將忍不住露出肆意的笑。
這時候，異變忽生，一道身影慢慢站了起來。
“參孫，你是傻子嗎？”
注1：龍族五阿巴斯（偽獅心會會長）的言靈，這里設定稍有改動。
PS1：二合一，言辭下午有點事情，一起發了～
PS2：其實有點想斷在前面點的地方，感覺情緒更連貫233，不過，慫了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