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黃金鄉的煉獄,無間煉獄的哀嚎
永恒的黃金鄉。
聽名字，像是一個充滿寶藏，會有神奇的不老泉水的地方。
但自從踏上這片土地，“客人”們能感受到的，就只有無限的窒息。
以及…絕望。
這是一個從頭到尾都充斥著絕望的世界。
身為世界之主的龍王以規則束縛、剝削著生活在這里的一切生命，將它們的尊嚴、生命、存在都視作純粹抽象的價值，毫不留情地全部奪走…
可以說，這個世界里的生命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獲得了平等的絕望。
作為奴隸的生物最先死去。
失去生命、失去靈性、失去靈魂…然而一無所有的軀殼仍在扭曲的規則中，被作為黃金鄉的一部分重新喚起，成為這活地獄的基石、被廢物利用當做消耗品使用…
再接著死去的是作為青銅與火之王臣民的龍。
普通的龍族的“壽命”，與它們血統的力量有關，血統純度越高的龍族，能維持自身精神存續的時間就越是長久。
一條龍的青年期至少也能保持千年以上，但它們仍會在自身血統的桎梏下，迎來精神的腐朽…
靈魂的繭化只能保證身體的健全，失去了精神的龍族只是無智的野獸，這就是對龍族而言的“死亡”。
真正的死亡——心的凋零。
黃金鄉的規則，甚至會加快這種腐朽的進程。
因為繭化是一種無法提供價值，反而會不斷的消耗價值的行為。
身為斯瓦塔爾夫海姆絕對支配者的諾頓，不允許黃金鄉的龍族在自己的領地中進行繭化。
伴隨著肉體的衰老，精神的劣化也會加快，活著的和新誕生的都毫不例外地會化作野獸…這就是黃金鄉內看不見任何一只活著的龍的緣故。
斯瓦塔爾夫海姆封閉的這長達一萬三千年的漫長時間里，沒有任何龍類能夠對抗這黃金鄉的規則。
這些無法再支付價值的龍類，墮落為了單純有著巨大軀體的怪獸，隨即被這活著的深淵吞入大地，化作血肉的基石。
烈日的青銅城地下，便是以它們的血脈和經絡構建起的世界級煉金陣。
在這失去了君王的歲月里，這座城市便以燃燒自身曾經臣民的一切進行驅動，神殿依舊，只是再也看不見那些匍匐于地的生靈。
唯一例外的只有諾頓的眷屬…侏儒們。
侏儒一族從諾頓手中誕生后，便成為了這位青銅與火之王手下最為勤奮的生產者。
正是它們在在長達九十六萬年的歲月中，供奉的無數煉金產物的領域，彼此共鳴融合，才最終形成了斯瓦塔爾夫海姆的核心——
這名為黃金鄉的絕望深淵。
侏儒一族因此得到了黃金鄉的優待，只要它們還在為黃金鄉鑄造新的基石，那么它們就可以得到免除“稅務”的恩賜…
“所以它們算得上是這個深淵中，唯一幸運地保存了自己知性的種族。”
步舜低頭，撫摸著地上一顆孤零零地瞪大雙眼的侏儒頭顱，平靜地說道：“就算是王已經不在的現在，它們也仍然在忠誠地執行著諾頓留下的命令…很不錯的下屬，你們覺得呢？”
回答他的卻是一片嘔吐聲。
看著眼前的場景，老唐和酒德亞紀兩人表情扭曲地接連吐著酸水，恨不得把自己這兩天吃下去的東西全部吐出來。
凱撒和葉勝臉色蒼白，就連一向面癱的楚子航此刻臉上也是無比鐵青。
雙目泛紅，路明非雙拳死死地攥緊，怒吼道：
“這、這到底是什么啊！！”
他憤怒的吼聲回蕩在此刻他們所在的這片空間中，竟是顯得微不足道。
就好像是逸聞中的地球空洞一樣的巨大地下空間中，一座面積超過六百平方公里的青銅基盤上，水銀與血如江河般洶涌地流淌。
每一條溝壑的深度都超過五百米，只能用裂谷來形容，劇毒的蒸汽在青銅的大地上流動，吞吸著金屬般的風暴。
金屬的風、青銅的地、血銀的水，還有內藏的火，勾勒出一座，無比宏偉傾奇的超巨型煉金術式。
這是超乎人類想象力的奇觀，光是基盤的面積就已經有超過八萬四千個足球場的大小，哪怕是塞進9600000000個人類也無法完全的填滿它的空間…
然而就在這個煉金陣的中心的區域，卻容納著“區區”八十八萬的人類。
——痛苦，扭曲，蠕動。
數量接近百萬身體呈現半融化狀態卻仍然活著的人類，就在這真正的地獄里不斷地哀嚎著。
“這些…難道就是…那些消失了的人們…？”
陳墨瞳面龐紙一樣蒼白，本已經就千瘡百孔的心靈，像是一塊被錘子重擊了的玻璃，在這阿鼻叫喚中瞬間支離破碎。
她大口地喘息著，身體搖搖欲墜，因為腿腳無力不得不倚靠在凱撒的身上，瞳孔顫抖不停。
那些人們的手腳都融化成了像是肉泥一樣的東西，身體與這青銅的大地融為一體，卻不知為何沒能失去生命。
于是每分每秒都在承受著超乎想象的痛苦。
劇毒的金屬蒸汽折磨著他們的每一條神經，啃食腦組織般的痛楚緊隨其后，絞殺著理性、催生著瘋狂。
憤怒、痛苦、憎惡、絕望…人類最極致的情感就被濃縮在這一聲聲的煉獄哀嚎中，任哪一個人類看到這一幕，都無法無動于衷。
“是。”
伸手釋放墨藍色的光芒，維持著身后通往此地的通道，藍發赤瞳的美人輕聲道：“這里是為了提取新鮮的活靈，準備煉金儀式所需要的燃料的‘原材料加工室’。”
“從你們的世界消失的這幾十萬人人…就是諾頓為自己準備的材料。”
通過步舜打開的通道，“探險隊”進入到空無一人的青銅城。
早已等待在這里的海倫娜·Meta，隨即為步舜等人打開了，通往這青銅城所隱藏的地下世界的大門。
所有人一同，見證了這黃金鄉內最可怖的“真實”。
“真是令人憎惡的手段…”
即使身為見證過不少次“世界毀滅”的Meta艦船，海倫娜也仍然震驚龍王的殘忍。
這種殘忍并不在于諾頓曾殺了多少、現在又準備殺多少人，而是她所見的這一切，其實是一種刻意的折磨。
在惡魔學中，儀式主持者在準備祭品的時候，往往會用上一些手段將祭品折磨一番。因為他們相信，充滿絕望和痛苦的靈魂會是更能取悅惡魔的祭品——即使這個世界上并不存在真正的惡魔。
眼下發生的一切，可以說是近似的。
折磨是為了釋放更強烈的情緒，痛苦是為了提取更為活躍的精神元素。
混血種傳說中的賢者之石，即為第五元素精神的高純度聚合。而人類恰恰是靈性充足的種族、又便于繁殖…
于是人類也被視作一種常規的，用來量產賢者之石的原材料。
在龍統治世界的時代，就經常會使用人類奴隸作為一種“添加劑”，來制造更優秀的煉金術成果。作為煉金術之王的國度，斯瓦塔爾夫海姆中這種手段就更是屢見不鮮。
海倫娜所震驚的便在于此。
因為對龍族而言——
眼下發生的這一幕，除了使用的數量上有所區別外…其實是一件相當“普通”的事情。
“也正是為了啟動這個不同尋常的煉金陣，諾頓的眷屬們在這里，主動地獻上了自己的生命。”
步舜說完這些已經埋藏在歷史中的龍族秘聞，收回視線，望向他們此刻身處的青銅的高臺。
這高臺上密密麻麻地陳列著數量超過三百的侏儒尸體，即使早已經死去數日，但它們仍舊保持著祈禱般的姿勢，無一例外。
有一種近乎毛骨悚然的肅穆感，存在于這些大大小小的侏儒尸體上…就仿佛它們是為了達成一個神圣的目標，于是便毫不猶豫地奔向了死亡。
黃金鄉最后殘存的生命，就此終結。
如此的…忠誠。
路明非也看向了這些死去的生物，忍不住開口喊道：“自己全部死掉也無所謂？它們到底要做什么？諾頓到底想做什么！！”
步舜轉過身來，視線一一掃過這些被他帶來的人，將他們各異的神情全部納入眼底。
對于路明非的質問，他露出意義不明的微笑：
“當然是…為了鑄造一件可怕的兵器。”
“它叫七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