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隙間的相見,于是有人便將其稱之為命運
然而，話不投機半句多。
祈禱主也并非什么一定要和敵人交流的話癆型選手。
事實上，她愿意對熙曉說那些話，也只是因為太久沒有見過其他可以交流的對象了。
現在的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人類？
在見到這身上“生長”著金屬的翼翅的少女后，她僅僅只是這樣稍微驚訝了一下，就又恢復了往日沉寂的狀態。
即使只是枯坐與祈禱，但那也是切切實實的度過了比至今的人類文明更加漫長的時光，祈禱主無比地清楚…要用語言去改變一個人的信念是何等的無力。
除非，使用另一種“語言”。
——言靈·神召！
龍文的唱誦瞬間開始又在她口中結束，濃縮為一聲縹緲的哼唱，祈禱主毫不猶豫地發動了攻擊！
縈繞著電光的龍族文字，在麗芙的身側悄無聲息地浮現，祈禱主以自己操控的風作為載體，在空中瞬息勾勒出了一個復雜的煉金術陣。
作為青銅與火之王的卷屬，她自然不會對金屬陌生。
無論是出現過還是未出現過的金屬，總是有相似的結構存在。所以她以神召之力發動的煉成再構，便是要在這個瞬間，將這新出場的敵人化作一堆無用的廢鐵！
身為構造體，自然很難會有什么“危險直覺”。
只是這看似嬌弱的身軀內所安置的探測裝置，卻足以讓麗芙捕捉到自己身側出現的數個能量集合點。
早已經身經百戰的女戰士一毫秒的延遲都沒有，高舉手中的長杖·赫斯提亞，極晝之炎如太陽般地從她機體之中噴涌而出！
——光羽彌撒！
化作純白光羽的極晝之炎，蝴蝶一般翩翩起舞，卻又在最短時間內咬住了那些僅存于荒蕪之風上的節點。升騰的純白光焰輕易地燃盡即將形成的術式，更在麗芙的操控下，如一群轟炸機般向著前方敵人發起了沖鋒！
就如同之前祈禱主的攻擊將所有無辜的人也包括其中。
此刻麗芙·極晝灑下的光羽，也將鑄造師和高大的葬儀官一同籠罩。
另一旁，肩上赫色眼眸的惡魔之龍揮舞利爪，撲向身軀又轉為不定型狀態的鑄造師·塔迪，紫紅色的魔火在空中糾纏為炫目的螺旋，精準地穿透極晝揮出的火光，纏繞上了葬儀官的巨軀。
站在光也無法照亮的陰影中，熙曉無言地舉起了以邪天使為名的長刀。
“人類什么的無所謂。”
“我的工作，只是控制事態的發展。”
似乎是在說與某個存在的話語落下，他的身影也立即沉入比夜更深沉的黑暗。
下一次出現，便已經是祈禱主的身后。
時間，稍微往回撥動一些。
更在熙曉挑上祈禱主之前，那出現在路明非與楚子航面前的火焰怪物，如今被黑色君焰糾纏的身軀已布滿了刀痕。
多余的肢體早已經被鏈鋸所啃食，其下身的巨大蜘蛛更是在時間零的領域中，被兩個殺胚合力所肢解。
勝了，這怪物就沒可能打敗現在聯手的同窗二人呀！
但是勝了的兩人，此時的臉色卻是不太“美好”。
“…他媽的！這東西…！”
路明非單膝跪地，死死地抓著胸前一根似要刺向自己心臟的尖銳鎖鏈，怒吼出聲：“這年頭，欠債的才他媽是大爺啊！”
“給我滾呀！
幾縷鮮紅在路明非黃金的眼童中閃過，這末端連系著那已經倒斃的尸體的黃銅鐵索，便在一聲怒吼中被從他掌心長出的黑色鏈鋸撕碎！
斷裂的鎖鏈尖端還似有余力，仍然要向著他的胸口刺來。
哪怕是時間零的遲緩領域，也無法阻止這鎖鏈的動作，就仿佛它是不存在于現實之物。可陷入了暴怒的狀態的路明非，卻再一次地揮舞起了代表神名之力的黑色鏈鋸，在它觸碰到自己之前，就將其最后的殘余也斬成粉碎。
路明非隱隱有所領悟。
能做到這樣的事，正是因為自己的神名文字所代表的是自我。
因此他能夠拒絕外界想要污染自身的存在，才能抓住這象征黃金鄉鐵則的鎖鏈。
可一旁，楚子航卻沒有他這樣的“幸運”，早已經跪倒在地。
“呃…呃啊…”
這硬漢一樣的青年，此刻也竟是像是小孩子一樣地蜷縮著身體，死死地咬緊牙關。
他死死的按住自己的胸口，往日面無表情的臉上已是徹底扭曲。無法忍受的非人劇痛貫徹身心，超乎神經反應與腦內遞質的分泌，仿佛直接從靈魂中涌出！
和路明非不同，無法阻擋怪物倒斃后襲來的無形鎖鏈，那條尖銳的鏈子已經深深地刺入了楚子航的心臟。
雖說傷口的位置不曾流血，但他卻能感受到比凌遲還要更加可怕的痛楚。
這痛楚就如同一顆嗤笑的炸彈，在他的意識深處爆發，仿佛要將自己的靈魂和身體擰成一條毛巾般的破爛！
為了不讓慘叫從自己嘶啞的喉嚨發出，楚子航只能死死地盯著靠近過來的路明非，顫抖地說道：“這是…黃金鄉的詛咒…”
「因為我們，破壞了“公物”…」
就像是交罰款，所以他們必須要支付相應的價值，用以向黃金鄉償還這份代價。
“贏了敵人，卻倒在了這種惡心的規則上嗎？”
實際上不用楚子航說完，路明非也能理解到他現在所面臨的狀況。他咬牙的把地上的楚子航扶了起來，扭頭看向青銅城方向逐漸熄滅的火光，急切地說說道：
“師兄，別擔心！我這就帶你去找海倫娜老師！她一定有辦法解決你現在的問題！”
楚子航艱難地點了點頭，卻是痛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勉強地維持著君焰的效果，卻更多的是要靠這種方式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而隨著痛楚的加劇，現在楚子航已經失去了對時間零的控制能力…
就好像是他這個言靈已經作為代價，被黃金鄉收取了價值。
或許這就是這個追債人的衍生物，完成自己職責的辦法。
“卡擦。”
聽到一聲玻璃碎裂般的聲響在耳畔響起，路明非本來就已經很難看的臉色，頓時變得更糟糕起來。
輕微的震感從腳下傳來，這座度過了不知幾何歲月的世界似乎正在發生某些劇變。
可偏偏他對此中的真相一無所知，也無法做出任何的改變。
也正是在這接連不斷的震動中，越發多的紫黑色裂縫在他目光所見之處增生。
黃金鄉本身的空間環境也在肉眼可見發生著錯亂，不斷有來自其他位置的山石和草木突然出現或是消失。
甚至還有幾只游蕩在荒野上的怪物，被恰好地一齊轉移到了他們的面前！
“偏偏是這種時候…”
路明非忽然有種又回到了在科因亞希斯、回到了迷霧之島，與楚子航一起并肩作戰時有過的感覺。
“又麻煩你了…”楚子航低聲地說道，努力地睜著眼睛觀察周遭的狀況，嘶啞道：“現在…很難找到機會前往深層…”
而路明非已經十分果決地做出了決定。
“我們返回現實！”
把楚子航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托起他的身體。
在一處裂開的縫隙前方，路明非硬頂著一只沖撞而來的死骸的身體，護住了虛弱的楚子航。看著那些還在瘋狗一樣向著自己兩人撲來的怪物們，睜著黃金童狂怒出聲：
“如果能見到諾頓，我一定要給他兩刀啊！”
隨即，與這充斥惡臭的怪物一同，二人并肩向著裂隙的另一端墜落。
手里用力的攥著一團黑乎乎的人型生物，站在化作一片廢墟的青銅街道中央，海倫娜陡然扭頭。
她看向的正是路明非和楚子航所在的方位。
一旁雙手抱胸的步舜挑眉，出聲道：‘竟然這么巧？熙曉那邊正好在和祈禱主戰斗，是她打開了約頓海姆通往人間界的通道？’
海倫娜·meta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黑色精靈，勾起唇角：
“指揮官，或許有些生命降生在這世上，就是會互相吸引的。”
“于是有人便將其稱之為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