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要離開我,哥哥;去找她吧,她會給你答案
“約定的時刻就要到來。”
熙曉如同一道影子般，緩緩地移動到兄弟兩人的身邊，輕輕地說道：“青銅與火之王、天空與風之王、大地與山之王、海洋和水之王…龍族的‘四大君王，就要接連蘇醒，他們要為這個世界帶來末日，以迎接審判日的到來。”
這里的他并不是步舜的化身，而是路明非體內神名之力的顯化，所以反而在路明非與路鳴澤的連接中，獲取了一些只有路鳴澤才知曉的隱秘訊息。
“這是你本來要給明非的交易籌碼，對吧。”
熙曉看向了黃金童光輝熾烈的小魔鬼，“命運因為力的重量而決定了各自在其中位置，所以他無論如何，也會與那些復蘇的龍王相遇…而不管他想要做些什么，最后都不得不依賴你。”
“但這一切都被你毀了。”路鳴澤冷冷地說道：“有了你的存在，哥哥即使不需要和我交易，也能逐步地使用自己的力量…而不像是以前那樣，只能使用一丁點我沒有完全抑制住的力量的碎片。”
這也是路明非超常的游戲天賦的由來。
那本質上，就只是從路鳴澤指縫間漏出來的一點“真正力量的碎片”而已。
可自從神名文字·自我的力量，也就是熙曉存在后，他就無法徹底壓制住路明非的力量了，反倒是路明非能夠主動地借用他的存在，來使得自己擁有龍之力。
——原來是這樣嗎？
路明非靜靜地傾聽著二人的對話，并沒有盲目的發出質問。
他大概明白了即將有四個名號很響亮的龍王要接連醒來，而這些龍王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都十分默契地要給這世界上帶來末日，借以迎接所謂的“審判日”、“約定的時刻”。
而自己的體內隱藏著一股比他見過的楚子航還要強，也許連源稚女也比不過的力量。
但這份力量被這只自稱自己弟弟的小魔鬼壓制住了，為的是能在某天與他進行交易，從而得到他的身體和生命…
可他的理由卻是要保護自己？
正常人聽到自己的身體里面有個別的意識對自己使壞，肯定會立刻氣得火冒三丈，但路明非卻沒法對路鳴澤升起恨意…
具體原因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口，但或許是因為，他能從路鳴澤的身上體會到他那種強烈的仿佛化不開的孤獨以及哀傷吧。
自認為可以對他人硬起心腸的路明非，在這個自稱他弟弟的男孩面前，卻總是感到沒由來的心軟。
看著他被鎖鏈綁縛著，他就有種自己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也看到過類似的場景般的錯覺，甚至有些想要掉下淚來。
不…其實他似乎早就已經哭出來了。
伸出手背用力地擦了擦眼眶，他扭頭看向身邊包裹在一聲黑色的風衣中的熙曉，懇切的說道：“熙曉老師，你能放開他嗎？我感覺…他似乎沒有想要害我的意思。”…
熙曉伸手一抬，那些鎖鏈就消失不見，路明非頓時便感覺一個輕盈冰冷的身軀真切地落入自己懷里，像是一個易碎的洋娃娃。
路鳴澤雙手用力地抓緊路明非的衣服，低下頭靠在了路明非的肩膀上，聲音中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脆弱：“哥哥…別拋下我…”
“我…”路明非的聲音一頓，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才好，卻不由自主地張嘴說道，“我是不會拋下你的。”
打破這種兄弟情深的局面的，仍然是冷酷的熙曉。
“你是贏不了的，路鳴澤，因為明非的潛意識中已經選擇了我，所以他必定會離開這里。”
熙曉抬起左手，一根細細的鎖鏈就再一次出現在他的指尖，鎖鏈的兩端穿透空間，分別連接在路明非和路鳴澤的胸口上。
這就是自我，連接本我與超我的橋梁。
嗚咽著的路鳴澤勐的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看著他，“如果沒有你！如果沒有你！你把一切都弄得一塌湖涂了！哥哥的命運也都被你改變了！事情本不該是這樣的！”
“哥哥他以后一定會面對無數的痛苦，不斷地被他人傷害，甚至是凄慘地死去…我就是為了保護他才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可是我現在卻不得不讓哥哥自己一個人去面對這一切！”
熙曉平靜地開口道：“不只是你，我也會保護他。”
“還有其他的人，也會與他一同戰斗。”
“而且我相信，一個被他人所選擇的人生，并不是明非他自己真正應該去度過的…他應該過上他想要的人生，去尋找他自己想要的夢。”
這句話，就像是真正的熙曉曾經對路明非所說的一樣。
路鳴澤只是憤怒地注視著他，像是被搶走了骨頭的可憐小狗，含著淚卻也想要上來狠狠地咬他。
“我不會放棄的。”路鳴澤說道，聲音中透露出血潮一般翻涌的可怕殺意：“比起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哥哥就應該與我在一起，我會殺了所有想要從我這里把他奪走的家伙，把那些傷害過他或是想要傷害他的人，一個不留地，殘忍至極地折磨殺死…”
“就算是你，就算是哥哥，也不能阻止我！”
聽著男孩口中的話，路明非陷入了深深的錯愕。
為什么，要為他做到這種程度？他明明…對這個弟弟一無所知。
但他卻無法去拒絕，也無法去否定，在他的心中有一個聲音悄悄地告訴他，這一切正是如此。
男孩會保護他，即使是與整個世界為敵，即使傷害他人也在所不惜。
這份仿佛浸透了鮮血的覺悟，他確確實實的感覺到了。
白發的獵人屹立在天臺上，與黑衣的男孩遙遙相對，藍色與金色的眼眸相對，在無形存在的聯系中，體會到了使對方存在于此的那種意志。…
然后，兩人默契地“各退一步”。
熙曉看向旁邊用力地擦著自己的眼睛的路明非，澹澹的說道：
“明非，從今往后，你可以嘗試去使用自己身體隱藏著的力量了…”
“但與之相對的，你越是使用自己的力量，他就越是容易就與你爭奪身體的掌控權。”
使用本能的力量的時候，自己的存在也會染上龍之力的色彩，這始終是相對的，而且也是路鳴澤最終還是能夠容忍熙曉的存在的理由。
他也能理解對方的存在理由，那是同樣為了保護哥哥而存在的東西，而且擁有某種崇高的本質，甚至能夠阻止他繼續扭曲路明非的精神。
“算了，就這樣吧。”
路鳴澤對路明非的時候就換上了一張笑臉，聲音中透露出些許的狡黠來，“這也是契約，你就盡管地沉迷我的力量吧…當哥哥你徹底地對這個世界絕望、被孤獨所吞食的時候，我也會奪走你的身體。”
“努力地成長吧，明非，神名文字會在這個過程中幫助你掌握這份力量。只有你達到了神名文字的下一個階段，我才會允許你從他那里奪回更多屬于自己東西。”
熙曉瞥了一眼對他就露出慍怒目光的男孩，平靜道，“現在，已是你該醒來的時候了。”
“如果你想要追尋自己想要的過去，那就去卡塞爾吧，去找楚子航，去找昂熱，去找本該和你一起來到卡塞爾卻已經不會在那里停留的女孩。”
“她會給你答桉。”
路鳴澤走上前來，抱住了沉默的路明非，把小臉靠在他的胸前，輕聲地說道，“哥哥，你就盡管去愛吧，愛這個世界所有你想愛的東西。”
“這樣失去的時候，你就還會回到我的身邊來。”
“因為那個她，會在愛你的時候，奪走你擁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