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越王殿、殿下,下,下官不…啊,下官叩見殿下,下官…”王繼沒想到面前之人竟然會是越王李貞,頓時嚇得一頭跪倒在地,胡亂磕頭不已,口中結結巴巴地瞎扯一氣,只怕說的是啥連他自個兒都不知道了。
“夠了。”李貞等王繼磕夠了頭,這才慢悠悠地說了一句,連手都懶得抬一下。
“謝殿下恩典,謝殿下,下官定當以死報殿下大恩。”王繼滿臉子得色地爬了起來,一副就此投靠了李貞的架勢。
呵,這小子還真打算就此跟著老子了,媽的,就這么塊貪污受賄還膽小怕死之輩要來何用?眼瞅著王繼表演得開心無比,李貞倒真不怎么忍心揭破這家伙的,再說了,沒問出個究竟來時,李貞也無法決定該如何處置這個軟骨頭,強忍著心中的膩味,淡笑了一下道:“王主事,現在可以說了罷,究竟是何人令你做出如此驚天巨案的?”
一派昏暗中,王繼的眼珠子轉了好幾個圈,陪著笑道:“殿下,下官這都是奉命行事,呵,實是不得已而為之,不過呢,下官可是心向著朝廷的,呵呵,下官手中可是有留有證據的。”
狗日的,還扯個沒完,媽的,該死!李貞一聽王繼話繞來繞去就是不說是誰主使他干的這事兒,心頭頓時火起,冷哼了一下道:“講!”
“殿下,下官可都說了啊,您看…”王繼卻并不打算就此說出他所知道的真相,無他,畢竟李貞尚未答應他的要求,這會兒便和盤托出,深恐李貞下黑手,來個過河拆橋的。
王繼的心思哪能瞞得過李貞,眼瞅著王繼顧左右而言其他,立時冷笑了一聲道:“本王只說一遍:饒過你家老小一命,至于你,本王不敢保證,嘿,你可以不說,只要你自信能熬得過本王的刑罰,那也由你,不過嘛,你家老小的性命本王就不敢保證了,你自己看著辦好了,本王給你一柱香的時間。來人,上香!”
李貞一聲令下,自有侍衛們將香火點上,昏暗的房間里,那一點香頭緩緩地燃著,王繼一雙眼目不轉睛地死盯著那不斷縮小的香柱,額頭上的汗水立時沁了出來,開始時只是一點點地汗珠,而后就是瓢潑大雨,原本站得筆直的雙腿也情不自禁地開始哆嗦起來,整個人抖得跟篩糠似的,可牙關卻咬得緊緊的,并未就此開口。
香柱本就不長,還被侍衛們故意截短了老大的一截,燃不多時,香火已燒到了盡頭,只剩下最后一點的亮光,可王繼兀自沒有張口,李貞心中頓時無名火起,眼中寒光閃爍,一股子殺氣陡然而起,原本就已經快要燃盡的香火被李貞的氣勢一沖,頓時猛地一亮,而后閃動著,悄然滅了,只有一柱輕煙裊裊飄散開來。
“我說了,我全都說了!”早已吃不住勁的王繼一見香火燃盡,再也撐不下去了,一頭跪倒在李貞面前,如同殺豬般叫了起來,在這等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的凄厲。
“說!”李貞突地猛拍了下桌子,放聲大吼道。
“啊,是,是,是!”王繼原本也算是魁梧的身子此時早已卷縮成了一團,臉上花花地,不是鼻涕就是眼淚,可著勁地邊嗑頭邊應答道:“是太子殿下讓小的辦的這事兒,若非如此,小的就算是有天大的膽也不敢行此時啊,殿下,下官手中可是有證據的。”
太子參與其事,這一條李貞早就猜出來了,不過李貞并不以為整件事都是太子所為,也沒想到太子竟然還蠢到留下了證據,一時間心里頭疑竇叢生,冷眼看著王繼道:“說清楚,太子是如何令你行此事的?”
”是,小的這就說,這就說。”王繼抹了把眼淚,穩定了下情緒,開口道:“正月初三夜,約莫是亥時三刻的樣子,那等時分小的早已入睡,時間估得不一定準,大約是那個數罷,張師正從院墻翻入了小的房中,說是太子交待,讓小的將武庫里的兵器取將出來來,說是要給越王殿下一點好看,小的沒那么大的膽子,就說武庫之物都已入帳,怕是不好動,若是真要兵器的話,小的可以從未入庫的工匠處幫太子整出一些來,不過也到不了如此許多。小的百般推拖,可張師正拿出了殿下的令牌,說是小的若是敢不從,那就是抗命,小的往日里有些把柄落在別人手中,此時想要不聽命卻也不可得,不過小的倒是多留了個心眼,找張師正要來了那面令牌,小的將此物收藏在嚴實處,除小的外,再無他人能知曉,只要殿下能放過在下,小的便將此物雙手奉上。”
王繼吭吭嘰嘰地說了老半天,到了末了才說出那所謂的證物不過是件太子令牌罷了,壓根兒就算不上證據,就算拿到手也無甚用場,聽得李貞眉頭直皺,無他,太子的令牌本就不少,說是被人偷了,或是遺失了,隨便一個理由便能搪塞得過去不是嗎?
“就這些?”李貞沉默了一陣,冷冷地問了一句。
李貞的問話寒得緊,原本就冷的密室此時更是冷得能結冰,或許是察覺到李貞身上隱隱的殺意,王繼嚇得猛地一個哆嗦,緊趕著說道:“還有,還有,張師正給了小的一封太子的親筆密信,要小的看過之后就燒掉,不過小的深恐會出意外,并沒有照著做,那密信還在。”
嗯?有這種可能性?不會吧,就算太子是頭豬,他手下那些人可都是老江湖了,怎可能留下啥子狗屁密信這等要命的把柄。李貞壓根兒就信不過王繼的話,冷笑了一聲道:“爾有何本事能留得住密信,說!”
眼瞅著李貞身上的寒意并未消減,王繼是真的有些子急了,緊趕著說道:“殿下明鑒,小的從軍前跑過江湖,跟變戲法的也學過幾手,小的當著張師正的面燒的不過是張白紙,真兒個的密信小的卻不曾燒掉,若是不信,小的可以即刻去將密信、令牌取來。”
嗯哼,變戲法?哈,有意思,看樣子活該老大那廝倒霉了!李貞雖尚未決定如何處置此事,可一想到能將太子的把柄握在手中,倒也開心得很,不過卻并未帶到臉上來,只是沉著聲道:“太子那兒僅取走了部分罷了,那其余失物又是誰取走的?現在何處?嗯?”
“啊。”原本尚說得興起的王繼冷不丁聽到李貞提出這個問題,整個身子猛地一震,跪直了起來,臉上露出一副驚恐萬狀的樣子,眼珠子亂轉卻不肯再次開口。
嘿,有貓膩,媽的,這小子避重就輕,拿太子那廝來當擋箭牌,嘿,媽的,不嚇你一下,你小子還不說實話呢,靠!拿這等小伎倆也想蒙混過關,奶奶的,真當老子是傻子啊!李貞一見王繼的臉色就知道這小子沒說實話,心里頭對于那個隱在太子后頭的大人物頓時極度地感興趣起來,冷笑一聲道:“本王雖有好生之德,不過卻不恕欺瞞本王之人,說不說由你,你自己看著辦好了。”
“我…”王繼一臉的癡呆狀,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原本已經干得差不多的汗水再次洶涌而出,面容抽搐不已,似乎內心的掙扎激烈無比的樣子,頓時令李貞大為驚奇,無他,王繼顯然是個怕死的貨色,可到了如今,面對著全家被殺的局面,竟然還不敢說出背后那人是誰,足見王繼對那人早已是怕到了骨髓里頭,否則定不至于如此掙扎。
“殿下,小的可以說,但請殿下答應小的一件事,否則小的便是死了也絕不會說的。”掙扎了良久的王繼終于回過了神來,深吸了口氣,一雙眼滿是期盼地看著李貞道。
“好,說罷,只要是本王能做到的,定不會叫爾失望。”李貞沉吟了好一陣子,反復權衡了一番,還是答應了王繼的請求。
“謝殿下宏恩,小的來世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殿下的大恩。”王繼可著勁地磕著頭道:“小的不敢多求,只求殿下能保全小的一家老小之性命,只要能有口飯吃,小的便將事情和盤托出。”
嗯?這話有問題!老子頭前早答應了饒了他一家老小的性命,怎地到了這會兒還是這句話,嘿,這小子在打啥埋伏?李貞心里頭疑慮頓起,沉著聲道:“本王說過的話向來不重復,你可以說了。”
“殿下,小的聽說西域有小國無數,小的早想去見識一番,若是能將小的全家都送出大唐,小的便說將出來。”王繼終于將底牌亮了出來。
嗯哼,這混球對老子的實力還不放心,深恐老子保不得他的平安,嘿,看樣子背后那人的勢力該是極為龐大才是,那又會是誰呢?送這小子出塞倒也不是難事,可要是這貨就這么走了,老子手中的牌豈不是全都變成了死牌,就算知道是誰在搗鬼又有何用?李貞心思動得飛快,可臉上卻很是平靜地道:“本王只能答應送走你一家老小,不過不是西域而是草原,當然,本王可以確保爾一家老小衣食無憂,只是你本人卻是走不得,愿說你就說,本王不勉強。”
李貞說是不勉強,可頭前還用刑罰想威脅,顯然這個所謂的不勉強其實不過就是句空話罷了,王繼又不是傻子,哪會聽不出來這話里的意思,一時間猶豫著沒有開口,李貞也不緊逼,只是默默地等著。
“好!我說!”王繼終于還是沒能頂住壓力,咬著牙說出了一個名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