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槊鋒所指
烈日之下的戈壁，陽光曬出了空氣的扭曲，地面上的小石子安靜的記錄著時間的流動。
由遠而近的震動使得小石子忽然跳動了起來，之后就是三萬余匹戰馬的蹄甲碾過這一片萬古不變的戈壁。
“斥候大隊已經在絞殺羌人探子了！我們距離羌人不足十里了！我們這么龐大騎兵隊伍的馬蹄聲瞞不住人！”權旭第一次帶著這么龐大的騎兵大隊極速奔馳，發出的馬蹄聲和強烈的震動使得權旭必須得扯著脖子大喊，才能讓李冰聽清他的聲音。
“強殺！”李冰的聲音并不很大，但卻還是讓權旭清楚的聽到了。
李冰手中精鋼制成的馬槊閃耀著刺眼的寒光，權旭第一次注意到李冰手里的馬槊，才發現李冰的馬槊竟然比一般人的馬槊要短一點！
一般的馬槊基本都在丈八左右，槊鋒二尺有余，槊桿差不多在一丈五左右。
而李冰馬槊的槊鋒足有三尺，而槊桿則是一丈一左右，通體精鋼制成！
看著就比一般的馬槊威力更大，這樣的馬朔得有多重？
這是權旭心里最后的一個念頭。
漫天的煙塵，出現在了李冰的事業之中，是羌人部落遷徙造成的煙塵，這樣大規模的騎兵行軍，自然瞞不住羌人。
羌人之中自然也有久經沙場之人，從馬蹄聲上不難猜出襲來的騎兵足有數萬人！
這樣的力量不是這些羌人能夠抵擋的，求援的騎兵已經發出去數批了，現在這些人只能靠現有的力量就地防御，等待援軍。
距離羌人騎兵陣營只有三里左右的時候，李冰抬起了手中的馬槊，向前直指：“鋒矢陣，殺！”
鋼鐵洪流瞬間撞進了羌人的簡易防御陣營，李冰和權旭兩個人形成的箭頭瞬間撕裂了羌人的防御。
李冰手里的馬槊不斷地直刺，橫掃，斜劈…
不斷有著甲的羌人騎兵死在李冰的手里，灑落的鮮血浸濕了李冰盔甲下的麻布衣服，雖然衣服沉重了一些，但卻絲毫不能妨礙李冰出手的速度。
權旭漸漸的只能在李冰的左側防御一些攻向李冰的羌人，右側的防御則完全依靠著王通。
權旭和王通的臉上沾滿了鮮血，手中的馬槊因為鮮血的浸染，竟然有些滑手了！
這時權旭才發現，李冰手中的精鋼馬槊的槊桿上竟然有一層密密麻麻凸起的小點，血液竟然完全不能影響到李冰！
王通早就知道這事，不然區區一桿精鋼馬槊怎么可能鑄造近四年！
一將之勇，可捍三軍！
以李冰為鋒失的箭頭，幾乎只用了不到兩刻鐘就穿過了羌人的陣營。
“后軍被截斷了！還在羌人防御陣型中間呢！”王通的聲音傳進了殺紅了眼的李冰耳中，李冰回頭一看，發現羌人防御陣型之中還有將近三千大唐騎兵在不斷尋找機會向外沖擊，但卻每一次都被擋了回去！
李冰沖出三里距離之后，就調轉馬頭手中馬槊一甩，一道血痕灑落在戈壁灘上，染紅了一顆掙扎生長的嫩草。
李冰馬槊朝著羌人陣營一指：“鋒失所指，有我無敵！”
“殺！”
“殺！”
“殺！”
震天殺聲刺破了羌人最后的膽氣，羌人將領隱約間看到了一只巨大的惡鬼沖向了己方陣容，一瞬間就徹底撕碎了羌人本就有些凌亂的防御陣型。
摧枯拉朽之間碾碎了羌人所有的希望！
烈日下，李冰斜提馬槊，羌人的血珠一滴一滴的落在染血的戈壁灘上。
大唐騎兵們打掃著戰場，在每一具尸體上再補上一刀，這是右武衛的慣例，聽說是老程定下的，李冰很喜歡，在戰場上對待敵人，就沒必要把自己和敵人當做是人！
整場戰斗前后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但戰損卻有些超出李冰的預期，戰死近一千五百人！
幾乎沒有重傷員，有的只有一些輕傷員，因為在騎兵對沖之下重傷墜馬的騎兵，幾乎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李冰的馬鞍也在滴落著鮮血，漸漸在戰馬腹下形成了一個血液構成的小洼。
權旭呲牙咧嘴的整理著自己的裙甲，剛才的戰斗里權旭被羌人不知從哪射來的狼牙箭穿過裙甲的縫隙，扎在了權旭的大腿上。
還好權旭跟李冰一樣在盔甲李冰穿了四五層絲綢支撐的布甲，雖然有點熱，但卻還是擋住了大半狼牙箭的威力，只有一半的箭頭射進了權旭的腿部肌肉里。
“他娘的，真背！”權旭看著王通的胸甲上長長的一道劃痕，隱隱看到了里面的護心鏡。
權旭羨慕的說道：“你這盔甲質量不錯啊，我可看到了，一把大刀劈在胸口，居然連護心鏡都沒弄壞，你運氣不錯啊！”
“咳，咳，咳咳，他娘的，好像是個羌人將軍，以傷換傷之下才傷了我，他胸口被馬槊穿了個大窟窿！他娘的，好像有點內傷！”王通咳出一些血沫，但面色卻并不難看，想必雖然是受了些內傷，但卻并不嚴重。
“不錯了！看盔甲樣式，應該是個羌人將軍，估計是這只羌人騎兵的統領，頭功都讓你拿下了，收點小傷算什么？”權旭大大咧咧的拍了拍王通，拍的王通又是一陣的咳嗽。
“咱們兄弟的尸骨帶走，羌人的…給我筑成京觀，最后半個時辰打掃戰場的時間，羌人肯定去求援了！斥候散出去三十里！隨時來報！”沒有人看到李冰面具下的表情，將敵人的頭顱筑成京觀，是對敵人最大的羞辱和挑釁！
這樣的李冰不是權旭熟悉的李冰，因為曾經的李冰不會這樣羞辱敵人，權旭現在很想看看李冰面具下面的表情。
“那個…兄弟，有那個必要么？這里還有羌人平民呢！”權旭眼見傳令兵快速的轉達著李冰的命令。
騎兵們熟練的用橫刀斬下羌人的頭顱，一點一點的擺成數十個一人高的京觀。
李冰沒有說話，只是隔著面具冷冷的看了權旭一眼，權旭從那兩個黑黑的小洞里面仿佛看到了一只來自地獄的惡鬼！
只一眼就讓權旭再也說不出話來，只得轉過頭不再言語。
權旭知道李冰的做法是對的，只不過他沒辦法接受而已，但這卻是激怒羌人最簡單也最好用的辦法！
右武衛騎兵熟練的動作仿佛是在收割著自家種下的白菜，看的權旭心底一陣的發寒。
不由得自顧自的想到，自己跟李冰的差距竟然這么大么？
冷血，理智，是一個將軍最基本的素養。
但現在的權旭，還不夠！
權旭覺得自己現在迫切的需要一副面具，用來遮擋住自己現在的臉，用來遮擋自己有些脆弱的內心！
到底戴上面具之前的李冰是真正的他，還是戴上面具之后才是真實的？
權旭搖搖頭，自己怎么能懷疑自己兄弟呢！
這一切都是為了能讓更多的人活著回去！對！沒錯！就是這樣！
權旭暗暗的在心底堅定著自己的內心，但內心深處，還是留下了一絲對李冰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