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節 回家
當熟悉的地界出現在視野，龍城莫有些激動。
回家了。
他閉上眼睛，嗅著濕潤空氣里絲絲草木青味和幽幽的花香。他走的時候剛剛春播，那時的空氣里彌漫的是泥土味。一個月過去，種子已經抽芽，幼苗茁壯成長，葉片變得寬厚肥潤。一些開花早的作物，像粉尾梗，已經冒出一串串的花蕾。蜜蜂扇動翅膀，嗡嗡嗡地在田間穿梭往返，不知疲倦。
農場和他走的時候有些不一樣，可又莫名熟悉。龍城全身不自主放松下來，只覺說不出的心曠神怡渾身舒泰，就像干涸的河床被滋潤。
還有心安。
所有煩惱都仿佛離他遠去，沒有殺戮。
茉莉好奇地看著老師，她第一次在老師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覺得有趣極了。她不由想到阿奈太太養的那只大肥貓。那是一只橘色的貍花貓，又肥又懶。它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太陽底下曬太陽，而每當這個時候，就會瞇起眼睛，一臉享受放松。
可是老師那么兇，居然也會露出和大橘同樣的神情。
哦，對了，阿奈太太的那只肥貓的名字叫大橘。
真的太像了！
茉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掌，摸向龍城的臉頰。大橘每次曬太陽的時候，茉莉就會慢慢撫摸它，大橘會躺在她的腿上，露出享受的表情，有的時候還會發出舒服的哼唧聲。
倘若她的手停下來，大橘就會睜開眼睛，一臉不解地瞪著她，就好像在說為什么停下來了啊？
眼看手掌就要摸上老師的臉頰，茉莉瞪大眼睛，興奮不已，老師也會像大橘一樣滿臉享受嗎？哎呀呀，茉莉腦補出的畫面，簡直要把她萌出一口老血！
茉莉眼前只見一道虛影閃過，緊接著手腕一緊，一股大力傳來，頓時天旋地轉。
茉莉的身體和船艙內墻完美貼合，兩秒后，她就像塊面餅緩緩滑下來。
當她從地面掙扎站起來，龍城沒有表情的臉出現在她的視野。
“你做什么？”
茉莉訕訕：“老師，我剛剛看你的臉上有灰。”
不，茉莉覺得自己腦子里有屎。自己居然會把老師和大橘聯想到一起，這不是腦子有屎是什么？那只又肥又懶的貍花貓，和老師這個殺人不眨眼吃人不放鹽的殺戮機器，完全是兩個星球的生物。
就在此時，費米搖搖晃晃走出來，他睡眼惺忪，打著哈欠：“我們到農場了嗎？”
“快了。”
“其實也不遠啊。”費米呵呵一笑，給自己倒杯水：“龍城第一次出校，我還有點擔心。看來白擔心了，風平浪靜！”
他和龍城見面的第一天還歷歷在目。
費米記得很清楚，龍城問他學校放假是不是“殺人窗口期”，給他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
風平浪靜？
茉莉裝作沒事人般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
費米要是知道在他們現在頭頂上外太空，裝著三具尸體的飛船馬上就要爆炸，不知道會不會說風平浪靜。哦，還跑了一個不知道姓名的家伙。
費米四下張望：“哎，你們買的蘋果呢？”
茉莉瞅了一眼老師，看龍城壓根沒有回答的意思，便開口道：“沒買成。”
費米哦了一聲，他忽然輕咦：“茉莉，你的脖子怎么了？”
茉莉面無表情：“第三塊頸椎骨破裂，導致脖子小幅度側彎。”
費米有些吃驚：“我下手這么重？”
他看著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語：“我變強了！”
茉莉：“…”
飛船抵達農場，下面木屋里不斷有人聽到動靜出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讓龍城激動起來，眼前的畫面讓他想到他抵達農場的第一天，就和眼前一模一樣。
身后茉莉一字一頓在念：“熱，烈，歡，迎，龍，城，回，家。”
龍城的臉刷地紅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臉會紅，臉頰滾燙就像要燒起來，但是更滾燙的是他那顆跳動的心臟，那里面流淌的不是血液，是滾燙的巖漿。
曾經的畫面，再次重疊。
曾經的手足無措，如今的心如烈火。
茉莉注意到第一“熱”字，是粘貼在一塊木板上，和其他廢棄農甲排成一排。她想到老師以前鐵耕王胸口寫著的歪歪扭扭的“熱”字，這才恍然大悟。
回農場之前，龍城和奶奶打過招呼。
沒有什么娛樂生活的農場，把龍城的回歸，當作節日。
奶奶看到龍城非常開心，看到茉莉，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一把抓住小姑娘的手掌舍不得放。
“哎呦，小姑娘真俊！”
“龍城要得啊！去學校還拐了個小媳婦回來！你看那個乖喲！”
“要不說人家能耐呢？挖坑打樁沒人比得過他！”
奶奶臉上笑得像朵花，嘴上卻說：“去去去，亂嚼舌根，凈瞎說。別把茉莉嚇到了！”
轉過臉對著茉莉露出和藹慈祥的笑容：“茉莉啊，不理她們，來吃個蘋果！”
面對費米，大家同樣很熱情。
“司機師傅辛苦了啊，這么大老遠的，來來來，多吃一點多吃一點！”
“司機師傅來來來，吃水果，都是咱們自己種的！”
“司機師傅喝杯茶，今年的新茶！”
晚餐是早就準備好的全村大宴，夜幕降臨，整個農場張燈結彩，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奉仁光甲學院。
哈羅德有些不耐煩：“怎么回事？墨翟幾個家伙呢？都他媽死絕了嗎？一點消息都沒有，一群廢物。去，問問他們，怎么回事？”
靳海朝一名護衛使了個眼色，對方連忙會意，聯系墨翟。
靳海支持少爺的計劃。集團招攬高手，背景調查是必不可少的步驟，家屬公關也是常用手段。而出身太空海盜的他，對于恫嚇威脅之類絲毫不排除。倘若目標不同意，綁架也沒什么不行。
片刻后，護衛臉色難看：“聯系不到他們。”
哈羅德臉色一沉：“難道跑路了？”
他的第一反應，難道墨翟是隱藏在他身旁，其他集團的間諜？這種事不少見，但是發生在他身上還是第一次。
靳海的經驗更豐富，意識到不對勁，沉聲道：“查一下他們的位置。”
每一名集團的戰斗人員，身上都會植入定位芯片，集團可以隨時找到他們的位置。
過了一會，查詢出結果的護衛忍不住驚呼：“他們離開岄星，正在朝青嶺星方向飛去。他們換了一艘飛船，注冊信息是青嶺星的一艘私人運輸飛船。”
果然是間諜！
哈羅德暴怒：“追！給我追！”
靳海霍地起身：“我去追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