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夢醒
如果說柯尼根做了什么好事。
那就是他養的那些靈魚味道真的很不錯，味道讓人流連忘返。
路奇與辛德拉兩人終是沒有將湖里的靈魚吃絕戶，待到處理完辛德拉身上的傷勢后，他們就正式的動身。
“我們要去哪？”
走在路上，辛德拉不由得問。
路奇笑了笑道：“天地之大，何處不可去。”
如今這夢中之惡意根源被除，這個夢境估計也持續不了多久了。
那就走到哪是哪。
辛德拉也沒有再問，她想的很簡單，路奇去哪，她去哪。
不知不覺間，二人走到了鎮子。
這里依舊有著濃厚的人間煙火，仿佛沒受一點影響，街上依舊是人來人往。
二人站在一座院子遠處，能看到院中的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笑容皆是發自內心。
“不去與他們說些什么嗎？怒罵也好，道別也罷。”
路奇看向身旁的少女道。
“不了。”辛德拉搖了搖頭，“我本以為我會恨他們。但卻并沒有，曾經在無數委屈的時刻，我都想問問他們，為什么帶我來這個世界，又為什么這樣對我。
但仔細想想，這也怨不得他們。至少，他們對我有養育之恩，也沒在我最無助時，將我拋棄。”
她的黑暗魔力在很小的時候便被發現了，自那時起，村子里異樣的眼光，就時常落在這戶人家。
黑暗，在神圣的艾歐尼亞，被譽為不祥，是人人嫌惡的力量。
即使如此，他們并未將她丟棄。
也許，他們的心境，便是在之后的幾年開始轉變的。
無論走到哪里，都不受歡迎的，其實不光是她，只是她承受了最大的惡。
“我的離開，對他們也是一種成全。”
辛德拉平靜的說。
“那就走吧。”路奇轉過身，慢慢的道：“那筆錢夠他們后半輩子衣食無憂了。”
辛德拉點了點頭，轉身跟上了路奇，沒再回頭去看一眼，心中依舊送出了最后的道別。
再見。
這一別，將不再見。
隨著二人離開小鎮，院中的一戶人家像是有所感應，他們齊齊的停下手中動作，抬頭看向了一處。
這一刻，世界仿佛都陷入了寂靜。
仿佛是想通了什么，三人的臉上共同露出笑容，像是感到了輕松，隨后身形化作一縷縷光點隨風消散。
接著是一磚一瓦、一樹一花都化作了光點，最后是街道，是行人，是轱轆而過的馬車，是街邊吆喝的小販。
仿佛是一場終別的夢境，在進行無聲的道別，最終都將散去。
這一切，二人并不知曉，他們也從未回頭，只是向前走。
他們的雙腳很少停歇，天黑之前，走到哪是哪。
因為有對方作伴，都不覺孤單，就像是一場旅行，領略著艾歐尼亞美麗的風景與人情。
在休息時，路奇會教辛德拉廚藝，會教她如何辨別藥草，傳授她新的技藝，會給她講述符文之地的故事。當然了，也會來上一場激烈的五子棋對弈。
任何事辛德拉都學的很快，漸漸的，她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也偶爾表現出少女的活潑，在路奇熟睡時進行一點惡作劇。
會有自己不開心的小情緒，也會有讓人哭笑不得的笨重時候。
大多時她都是沉著冷靜的，只有在路奇面前，會表現得像是個孩子。
時光就這樣悄然間在指縫中溜走。
轉眼已經過去了三個月。
夢境并未結束。
二人徒步去往了艾歐尼亞的很多的地方，也見識到了許多不一樣的風景。
此時，他們駐足在了一處村落前。
“這里是”
辛德拉看著眼前的村子，一時有些失神，無數的回憶如潮水般涌現。但這會兒已經不會再讓她的內心感到痛楚。
路奇不用猜，稍微想了想：“你曾經生活過的村子嗎？”
“嗯。”辛德拉點了點頭，即使已經離開了四年，但她依舊記得這里的一草一木，“和我印象中沒什么變化，的確是這里。”
路奇想了想，問道：“要進去看看嗎？”
辛德拉也想了想，最后點了點頭。
于是，二人就這樣走入了村子。
辛德拉打量著自己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有許多人她至今都認的出來，與印象中幾乎沒什么變化。
村子里的人也發現了新來的兩個客人，一時間諸多目光往來，停在辛德拉身上時，都是不由得一頓，覺得莫名的眼熟，可又印象中不符。
此時的辛德拉早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樣，一頭圣潔的銀發灑落，身材也有模有樣。
之前她皮膚發黃、身形枯瘦，是因為服用禁魔藥劑導致的，那個藥對她的身體同樣有著危害，再有就是基本的營養不良。
跟著路奇后，早已有了改善。
皮膚變得像是雪一般白膩，身形也俏麗了起來，一雙眼睛很是明亮，精致的面容也不禁讓人怦然心動，頗有一番冷艷美人的氣質。
很快，村民們又確認了心中所想，一道道小聲交談的聲音響起。
因為無論她怎么變化，身上那股陰郁而又黑暗的氣息，始終不變。
隨著離開的這四年，變得更加強大了。
他們有的人將她看做了不速之客，不由得投來了敵意的目光。
很快，便有披著木盔守衛一樣的幾個民兵上前，他們露出嚴肅目光警備的舉起手中武器：“停步！你們二人進入我們村子所為何事？”
路奇朝他們看去，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說道：“我們只是偶然路過，這村子是她曾經的故鄉，一時懷念，所以想回來看看。”
“呵呵.”民兵自然認出了辛德拉，此時其中一人發出冷笑：“她有臉回來，我們村子還不歡迎她！”
面對這冷淡甚至厭惡的態度，辛德拉卻選擇了一言不發。
她的確心中有愧。
此時，一個老人杵著拐杖而來，用蒼老的聲音道：“你們幾個，退下吧，不要驚擾到了客人。”
“可是.村長”一個民兵欲言又止。
另一個則是早已忍不住，大聲道：“我們難道就這樣看著讓我們村子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回來嗎？如果不是她，我們與艾歐尼亞之魂的連接也不會被切斷，村子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
仔細看去，其實可以發現，村子里少了很多戶人家。
估計整個村子，現在最多只居住著幾十戶人，然而這卻至少是一個可以容納上百戶人的村子。
“總將鍋甩給別人，卻從來不反思自己的原因嗎。”路奇此時淡淡的出聲，笑容卻不見幾分感情：“果然和我想的霸凌村一個樣子。”
民兵們大怒，一人上前怒喝道：“有本事再說一遍！”
“閉嘴！”
此時，垂垂老矣的村長忽然大喝一聲，雙目溢出神光，呵道：“難道我的話都不頂用了嗎？都給我退下！”
幾個民兵頓在當場，最后不得不退了下去，但都用敵意的目光看著二人。
村長不由得搖了搖頭，她這樣做，何嘗不是在救這個村子。
不說這個神秘的男人，就光是辛德拉一個，估計也早就有能力報復村子了。
她此時看向二人道：“既然懷念村子，不妨四處看看吧。只是村子這些年人走茶涼，很少與外人接觸了，也不喜歡待客，看完了，便離開吧。”
她的話已經很委婉了，同樣是不歡迎二人，但卻比民兵們的說法更容易接受。
她帶著易怒的民兵們離去，也不阻攔二人去任何地方。
路奇看著村民們遠遠的避開，不由得道：“看來這里的確不歡迎我們啊，還是盡早離開吧。”
辛德拉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但我想去一個地方再走。”
“嗯。”路奇微微點頭，說道，“伱剛才又把問題歸到了自己的身上是嗎，以前村子是怎么對你的，你應該也記得。”
“我的確很愧疚。”辛德拉目光閃爍，聲音不自覺的低了幾分：“不過不是對他們，而是對它”
讓她沉默的并不是民兵們的憤怒，而是她這么多年來，內心始終無法解開的另一個心結。
不知不覺間，二人已經來到了村子的深處，這里無人居住，周圍有著一片小的樹林。
辛德拉帶著路奇，駐足停在了一處扭曲變形，樹皮枯萎成焦黑色的的古樹前。
她忍不住蹲下身，伸手撫摸著那變形的樹干，眸光中閃爍淚光，溢出濃濃愧疚與悲傷。
“這棵柳樹，曾是村子里的圣樹，也曾是我唯一的依靠。”
她抬手擦去眼角的淚，低聲講述起了曾經。
從小在村子里異樣與嫌棄的眼神中長大，每當辛德拉受了委屈時，無人能訴說，她便會逃到這里尋找這顆靈樹。
她時常會對這棵靈柳說上好幾小時悄悄話，傾訴帶給她慰藉，有些時候她似乎能聽到靈柳的回應，是一個無比溫柔的大姐姐。
這個秘密基地，是支撐辛德拉幼小心靈的唯一圣所。
直到一個溫暖的午后，她的哥哥艾瓦德帶著一群小伙伴，默默尾隨她來到了這里。
接著，對她天真的眼淚發出竊笑。
面對各種侮辱與嘲笑，辛德拉雖然感到羞愧惱怒，但最終還是想像往常那樣，默默的忍受下來。只是她的圣所再也不是秘密。
而就在這時，其中一個孩子朝她的腦袋扔出了一大塊兒泥巴。
那泥巴里混著一顆石頭，當場在她的腦袋上砸出了一個血口，鮮血染紅了她的眼睛，那一刻，辛德拉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
她的體內的黑暗力量，徹底的覺醒了，轟然爆發出來。
然而代價就是，她開始狂暴的抽取著周圍的所有精神魔力，附近當屬靈柳的魔力最為濃郁，也成為了首當其沖的目標。
她瘋狂的抽取著靈柳的生命精粹，隱約中還聽到了靈柳的痛苦聲。
每當回憶到這里的時候，辛德拉的內心就像是被一根鐵釘扎穿了一樣，那是一種穿心的劇痛，但也根本無法和靈柳當時的痛楚相比。
“我不知道力量失控后發生了什么，但唯一知道的是，靈柳付出了它的所有精粹，從而阻止了我去傷害別人，并且保護了我。”
辛德拉情緒低迷，那件事后來也帶給了艾瓦德嚴重的心理陰影，也成為了一家人畏懼她的根本原因。
沒有了靈柳，村民們開始擔心他們與艾歐尼亞之魂之間的連接已被切斷，而辛德拉一家便是眾矢之的。
最后他們不得不離開了村子。
在艾歐尼亞，許多事物都是有靈性的。
這句話路奇相信，因為他的確親眼見過。
看著已經枯萎的靈柳，他輕輕嘆了口氣道：“縱使這樣，這件事也不怪你。”
人之初，性卻未必本善。
大多數時候的惡，都是來自于孩童那用單純當做武器而實行的‘惡’。
那是最單純的惡，也是最直接的惡。
辛德拉從未做錯過什么，但就是如此，走在路上也會有同齡的人用石頭砸她。
如果路奇從小在這種環境中長大，他將來高低要毀滅一個世界撒撒氣。
相比之下，辛德拉似乎已經很克制了。
“好了，我們走吧。”
辛德拉最后看了一眼靈柳，輕輕嘆了口氣。隨后站起身，準備與路奇離開。
二人無人察覺的離開了村子。
他們繼續無目的的出發，于夜色來臨前停下，在一處地方點起了篝火，準備過夜。
路奇做晚餐時，辛德拉就一言不發的坐在篝火旁，望著搖曳的火光失神。
似乎并未從靈柳的悲傷中回過勁來。
不過人的內心總會被美好的事物所治愈。
對辛德拉而言，她心中的美好，便是路奇做的美食了。
一度可以讓人忘記煩惱。
吃著晚飯，她像是往常一樣與路奇聊天，不知覺間，天上已經掛滿了星星，其中有著一條最為璀璨的銀河。
辛德拉忽然問道：“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得不分開，你會忘記我嗎？”
這個問題頗為的奇怪，路奇不假思索的回道：“當然不會了。”
辛德拉聽到后，嘴角微微翹起，開心的道：“我也不會忘記你。”
吃過了晚飯，二人就相挨著坐著，共同看著天上的夜色。
辛德拉感慨道：“總感覺世界好大啊，過去這么久，我們卻連艾歐尼亞都沒走完。”
路奇笑道：“世界的確很大，將來要走的路和要看的風景還多呢。”
“這么多地方，不知什么時候才能看完.”
辛德拉語氣有些惆悵，似乎有些不舍，她莫名的嘆了口氣，小聲道：“可是時間好像不多了。”
路奇沒聽清，不由得問：“什么不多了？”
辛德拉沒有回答，而是轉過了頭，用那雙映著夜空與路奇的明眸注視著他，隨后少女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璀璨而又明媚的笑容。
最后，她撲上前，用力抱住了路奇，細細的感受著他的體溫。
“如果這個夢，能一直延續下去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