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閃擊卡雷爾離宮(七)
大宗師會笑不難理解。
雖然他和黎恩目前處于僵持狀態，一時半會兒分不出勝負，可他有援軍——耳邊傳來的密密麻麻，且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表明，最多一分鐘第一波近衛軍就會到達。
不要覺得近衛軍的動作慢，從瓦利瑪出現到現在，也就才過了三分鐘，在用餐時間三分鐘完成集結，近衛軍絕對是精銳。
如果換一種戰斗形式，常規意義上的軍隊并不能給兩人的戰局造成多少影響，畢竟超凡高手一旦全力開打，場面就如同現代戰場——坦克、火炮交織的那種，沒有相當的武道修為想要靠近都不容易，更不要說插手。
可現在，兩人正在進行最沒有技術含量，同時最兇險的力量比拼，不容分心，更麻煩的是太刀與手甲互相咬合，無法輕易分開。
這個時候近衛軍就能夠派上用場了，只要他們舉槍給黎恩來上一輪齊射，勝負便已注定。
前文已經提過，超凡入圣依然是人類，被槍打中一樣會受傷，被打中要害一樣會死。在大宗師看來，只要黎恩不想被槍大成篩子，他就只能棄刀閃避。
刀是《八葉一刀流》的靈魂，沒了刀，一身修為還能發揮幾分？
笑的同時還有幾分惋惜——抱歉，黎恩·舒華澤，職責所在，不能和你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斗了。
然后，他看見了黎恩嘴角的笑容，那是一種和他如出一轍的笑容，勝券在握夾雜著一點點惋惜的笑容。
為什么他還能笑得出來，他又在惋惜什么？
問題剛一升起，他就知道了答案。
天上銀月突然綻放光華，一抹殺機悄然浮現，雖然微弱，卻讓大宗師如芒在背。
身后有人？
院子里還有第三人？
什么時候來的？
我怎么沒有發現？
糟了！
諸多問題紛至沓來的剎那間，一只與月色一般瑩白的纖手從月光中探出，無聲無息的拂上大宗師的后心。
這看似綿軟，渾不著力的一片卻是輕易地破開了大宗師引以為傲的“斗氣鎧甲”！
是的，一擊破開！
縱然大宗師的大半力量都集中在雙手和黎恩的旭日刃對拼，但為了抵御黎恩刀刃散逸出來的高溫，他仍是在全身包覆了一層“斗氣鎧甲”。實質化的斗氣在“理”的塑造之下化為一層輕甲，看上去薄，卻足以抵御一般意義上刀砍槍擊。想要打破這一層防護，只要得是重武器級別的破壞力，比如奧傳強者的奧義，或者——達到了“理”之境界的一擊。
素手輕撫，毫無疑問屬于后者。
綿綿然帶著微涼的“理”之力匯同尖銳的內氣一起突入大宗師體內，沿著經脈、骨骼、肌肉到處流竄。
大宗師只覺體內如有一萬只螞蟻爬過，難受至極，不由喉頭一甜，鮮血狂噴。
只這一瞬間，他就負上了極為沉重的內傷，包覆全身，連旭日刃都沒有摧破的“斗氣鎧甲”迅速瓦解，先前被阻擋在鎧甲之外的高熱接踵而來。
內傷之上又添外傷，內外交困。
更要命的還在后面，失去了鉗制，那把不起眼的焦黑太刀再無阻礙，當頭斬下！
連眨眼的功夫都沒有，刀鋒已至。
我...要死了嗎？
這就是死亡降臨的感覺嗎？
死在這兩位年輕人手上的感覺也不壞嘛，他們應該會比我走得更遠吧。
要說遺憾，大概就是沒法和范德爾家的老家伙和亞爾賽德家的面癱男分出勝負了。
還有，娜塔莎，梅麗，艾琳，吉思娜......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這位成名于《百日戰爭》之前，綜合帝國十余年的大宗師在生命的最后關頭，面色平靜，閉目待死。
出人意料的是，疼痛沒有出現，更沒有刀鋒切開身體的聲音。
睜眼，足以殺死任何一位超凡強者的一刀架在鼻梁之上，停在兩眼之間。
刀鋒之上人類無法抵擋的高溫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咳咳，你...不殺我？”
“不殺。”黎恩搖頭道，“奧傳易得，超凡難求，每一位超凡高手都是帝國寶貴的資源，何況是您這樣的接近人類極限的高手。我不希望您死在內斗之中，就算是死，也得拖一位共和國超凡一起死。”
“你是這么想的啊。”強撐著的最后一口氣散去，大宗師緩緩倒地，“想要為帝國保存力量，所以才來救出陛下，加速《貴族聯盟》的覆滅嗎？”
“一半一半吧，家父曾是陛下的伴讀，我和奧利巴特、艾爾芬兩位殿下也算相交莫逆，于情于理都不會放著不管。”黎恩收刀，退后兩步。
“原來如此...”大宗師點了點頭，扭頭看向身后那道被夜行斗篷包裹的嬌小身影，“年輕的氣息，和月光一樣的‘理’，想來你就是那位《彩虹劇團》大名鼎鼎的‘銀月舞姬’吧。”
莉夏微微點頭，不答話，也沒有露出面容的意思，只是牢牢鎖定著地上傷勢沉重的大宗師。
超凡強者，超凡脫俗，普通人傷成這樣無力再戰，超凡強者未必沒有一擊之力，她不會給任何人傷到黎恩的機會。
“沒想到你會在帝國，沒想到你有如此可怕的隱匿功夫，更沒想到黎恩·舒華澤會把你雪藏到現在...”大宗師輕聲嘆息，“既然我知道了你的存在，看來你們沒打算讓我離開了。”
“是。”黎恩坦然承認，“我無所謂，大不了不當游擊士。但莉夏不一樣，她是真心喜歡跳舞，喜歡游擊士，我不希望她受到影響。”
“好，我跟你們走。不過我希望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別再殺了，近衛軍的年輕人都是好孩子。”
“可以，只要他們不阻攔我，我也不愿造成無謂的殺戮。”黎恩說著對莉夏打了個手勢，后者會意，再度隱去身形。
“多謝了。”大宗師再次鼓起一口氣，對著剛剛好出現在院落門口的近衛軍說道，“所有人都放下槍，不許輕舉妄動。”
“但，但是閣下！”一位指揮官打扮的人欲言又止。
“你們都看到了，我已經被他打成這個樣子，我不希望你們再送死，留待有用之身，做些更有意義的事情，明白嗎？這場內戰中，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大宗師的聲音雖不大，卻無人敢于違逆。
“是，閣下。”
“走吧。”
“嗯。”黎恩扶起大宗師，就這么背對著近衛軍，不緊不慢地走向傳送陣。
近衛軍的指揮官幾度想要下令開槍，卻懾于黎恩重創大宗師的威勢，遲遲不敢開口。
幾分鐘后，傳送陣完全點亮。
靈光涌動間，黎恩一行的身形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