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鵝毛一般的大雪,無聲無息,紛紛揚揚。
草原的雪景與其他地方有著很大的不同。
山區或平原地區的雪景是一幅立體畫,而大雪中的草原就是一幅展開的宣紙。
山區或平原的雪景有高山、河道、樹林、房屋,自然會有許多濃淡深淺縱橫交錯的變化。而大雪覆蓋下的草原什么都沒有,沒有高山來襯托,沒有樹林來渲染,甚至沒有房屋來點綴,只有無遮無攔的純白世界。
這方連同天地都渲染了的白色,給了沒有見過草原雪景的人們極大的震撼,包括在帝國北疆長大的黎恩和愛麗榭在內。悠米爾的雪景雖然很美,卻遠沒有這天地一白的景象來的壯麗。
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因為太過純粹,難免顯得有些單調,讓人想要做點什么來點綴一下。
“嘿嘿,看我的。”
米莉亞姆雙手各捧了一把雪,撒向身邊的菲和亞妮拉絲,然后拔腿就跑。
“啊,米莉亞姆醬,給我站住。”
亞妮拉絲和菲如何肯放,各自團起雪球開始反擊,一場雪仗就此開始。
因為玩得太瘋,很快把蓋烏斯、馬奇亞斯、艾略特也給牽扯了進去,最后演變為男女大戰,3v3。
黎恩和其他人見戰場有擴大的趨勢,早早溜走,免得被殃及池魚。
“哥哥,我們來做雪兔吧。”愛麗榭提議道。
“雪兔,那是什么?”艾爾芬好奇地問道。緋紅帝都海姆達爾氣候宜人,一年當中能見到雪的次數屈指可數,也就談不上什么關于雪的文化。
“雪兔是我們悠米爾傳統的幸運物,聽媽媽說,好像是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了,和一直庇護我們的冰之精靈有關的東西呢。”每當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愛麗榭都很開心,因為那是她無法替代的珍貴回憶。
“雪兔,是嗎?”亞麗莎喃喃自語,“幸福的雪兔,祈福保平安。”
“咦?”愛麗榭一愣,“為什么亞麗莎小姐會知道?是哥哥告訴你的嗎?”
“我想不是。”亞麗莎微微搖頭。
“我想?”愛麗榭疑惑道。
“因為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已經記不清是誰告訴我的了。”亞麗莎攤開手,接住幾片飄落的雪花,看著它們被掌心的溫度緩緩融化,怔怔出神,“9年前的冬天,我曾經和家人一起來過悠米爾。那個時候,爸爸還活著,雪倫還沒有來,爺爺帶著全家到悠米爾旅行,我應該是在那段時間接觸過雪兔。”
“啊啦,說不定黎恩哥哥、愛麗榭你們小時候和亞麗莎小姐見過面喔。”艾爾芬笑道。
“9年前哥哥8歲,我6歲,說不定真的見過呢。”愛麗榭也笑了,“那我們大家一起來做雪兔吧,完整版的雪兔要收集很多材料,在這里做不了,我們來做簡易版的吧。”
“嗯!”亞麗莎和艾爾芬齊齊點頭。
“首先我們要找到干凈的雪,在悠米爾的傳說中,冰之精靈是純粹的精靈,不喜歡被臟東西啊,有了”
草原那么大,人沒踩過的地方多了,干凈的雪到處都是。
“像這樣把雪團起來,捏緊,捏成胖胖的,橢圓的樣子。”愛麗榭用類似捏飯團的手法捏著雪團,“好這樣就可以了。”
“然后再找兩顆紅果當眼睛,兩片菜葉當耳朵,好,完成了!”
愛麗榭捧著手中的雪兔,那發自內心的喜悅與小時候一模一樣。
“對著雪兔許愿吧,在下雪的時候對著雪兔許愿,冰精靈一定會聽到的。”
黎恩不是在信口胡說,而是悠米爾的傳承就是如此,或許確有其事,或許只是一份心靈的慰藉,又或許在風精靈的地盤上聲音根本傳達到冰精靈那里,但這樣又有什么不好?
“嗯嗯”愛麗榭閉上眼睛在心中默默許愿。
“我也做好了,jiangjiang”艾爾芬將雪兔放在愛麗榭的雪兔邊,十指相握,虔誠祈禱,“希望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塞德里克還有兄長大人能夠平安無事,希望愛麗榭、黎恩哥哥還有大家能夠平安無事,希望內戰早日結束。”
“小小的好可愛呢。”亞麗莎看著自己的作品,心滿意足。
“亞麗莎有什么愿望呢?”黎恩問道。
“愿望,是嗎?”亞麗莎輕輕抹平雪兔上的一處棱角,眼睛往向正在與伊凡長老還有潔塔婆婆聊天的母親與祖父,“希望家里能像以前那樣相處。”
“那就許愿吧,我也會幫你一起許愿的。”
“謝謝你,黎恩。”
兩只雪兔并排,少年少女并肩。
片片晶瑩繞著兩人打了個兒轉,飄向遙遠的南方。
希望離開悠米爾,陪伴在小滴身邊的冰之精靈能聽到亞麗莎的心聲。
就這樣過了幾十秒,黎恩站起身來,側頭對著亞麗莎說道:“冰精靈一定已經聽到了。”
“是啊,一定。”
突然,亞麗莎的腦海中回蕩著一句話。
“別哭了,這個給你,打起精神來。不用擔心,我會把你”
沒頭沒尾,戛然而止,卻是那樣的熟悉與溫暖。
“沒事吧,是不是蹲太久腿麻了?”
“沒事。”亞麗莎揚起頭,對上黎恩的笑容眼睛。
這一瞬,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悄然浮現。
那是一段關于雪兔,一個黑發的小男孩和一個金發的小女孩的故事。
同樣的冰天雪地,同樣的姿勢。
小女孩蹲在雪地里哭泣。
小男孩在旁邊安慰。
“別哭了,這個給你,打起精神來。”
“嗚嗚雪做的小兔子?”女孩朦朧的淚眼被男孩手中的雪兔所吸引。
“你看,你頭上都是積雪。”男孩把小兔子遞到女孩手上,輕輕幫她拂去身上的積雪,“不用擔心,我會把你送回鄉里的,好好跟在我的后面吧。”
“唔,嗯!”沒來由的,女孩覺得一陣安心。
隨著時間的流逝,女孩的頭發越留越長,兒時連脖子都不到的雙馬尾,現在已經快要及腰(其實正好過球)。
男孩的面容也越發的成熟,只是那關切的樣子還殘留著兒時的痕跡。
“啊,啊啊啊啊啊啊”亞麗莎的瞳孔放大,大叫著向后倒去。
多虧黎恩及時拉住她,才沒有讓她摔個屁股墩。
這樣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一同許愿的艾爾芬與愛麗榭。
“怎么了,怎么了?”
“我,我想起來了。”亞麗莎語無倫次,“就是黎恩你告訴我雪兔的事情的。”
“誒?”x2
愛麗榭和艾爾芬面面相覷,沒來由地生出一股危機感,只不過后者的危機感迅速被八卦之火給蓋了過去好像有什么很有趣的事情發生了啊。
亞麗莎定了定神,說道:“在9年前來悠米爾家族旅行的時候,我一個不小心在雪山里迷路了,然后在那里遇到一個男生,他把我送回鄉里,那一定就是你!”
“啊哈哈哈。”黎恩摸了摸鼻子,避開亞麗莎求證的目光,“會不會是記錯了。”
“我記得你的表情,還有愛麗榭小姐,悠米爾還有其他和我差不多大的黑發黑眸的男生嗎?”亞麗莎步步緊逼。
“沒有,整個悠米爾只有哥哥一個人符合這個條件。”雖然心中的危機感越來越濃,但愛麗榭不會撒謊,這是她的矜持。
“黎恩!”
“哥哥!”
“黎恩哥哥”
“好吧,我承認。”黎恩舉手投降,“是我送你回去的,還遠遠的見了眼伊琳娜會長還有你的父親。”
“哥哥給我好好說明一下。”愛麗榭眼中陰云密布。
“愛麗榭你還記得嗎?那段時間我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看爸爸的藏書,到溪谷道或者靈峰去練宮廷劍術,和拉克在索道站幫忙,和梅普爾姐姐吵架,還有給我講故事”愛麗榭扳著手指數著,哥哥的事情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記得這么清楚,真不愧是最喜歡哥哥的愛麗榭呢。”艾爾芬調侃道。
“mo艾爾芬!”亞麗莎、托娃、愛麗榭、杜芭莉共有的招牌動作再現。
“那天就是在溪谷練劍,后來下雪了沒法繼續,只好回家,在路上看到一個女孩子蹲在路邊在哭。我去問她怎么了,她也不回答我,就是一直哭,沒辦法只好就手做了只雪兔,然后她就不哭了。”
“那,那你為什么沒有留下名字呢?就,就算我忘了,媽媽和爺爺也一定不會忘記的。”亞麗莎的臉紅彤彤的。
“我想想啊當時好像沒想那么多,而且還急著回家給愛麗榭講故事。小時候的愛麗榭最喜歡坐在壁爐邊上,聽我講故事,一聽好幾個小時,尤其是在下雪天。”說到這里,黎恩故作夸張地嘆了口氣,“哈所以我才讀了這么多書啊,不然沒故事可以講,愛麗榭會哭的。”
“mo哥哥!”愛麗榭嬌嗔不依。
“還有我沒記錯的話,回鄉的路上你一句話都沒說,我那會兒還在想是不是我背著劍身上還有血的樣子嚇到你了。”
“誒?你不是去練劍的嗎?怎么會有血?”亞麗莎對血跡全無印象,也許是當時太害怕沒注意到,也許是時間太久給忘了。
“魔獸的血,下雪的時候山里的魔獸比平時多,平時沒有魔獸出沒的溪谷道上也會有雪地猿羊出來搗亂,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就給殺了。雪地猿羊是山里最弱的魔獸,現在一刀的事,當年嘛還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勉強打倒,以至于我回去的路上也沒什么力氣說話。”
“是這樣啊抱歉,因為我那時太害怕了,所以很快就忘了。對不起啊,黎恩,一直都沒有說一聲謝謝,真的很對不起。”亞麗莎深深低頭,“還有,謝謝你,在那個時候救了我。”
“道歉和道謝同時啊好吧,我都接受了。”黎恩呵呵一笑。
“也就是說黎恩哥哥你一直都沒有忘了亞麗莎小姐嘍。”艾爾芬唯恐天下不亂。
果然,此言一出,愛麗榭和亞麗莎的眼神都變得奇怪起來。
前者險峻:“這是真的嗎,哥哥。”
后者復雜:“那,那你為什么一直都沒有告訴我呢?”
“呃這種事你讓我怎么好主動開口啊。”
難不成讓黎恩說“我當年救過你的命,以身相許吧,少女。”這也未免太lo了點吧。
“也,也是。總覺得有點高興,又有點不開心。”亞麗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聲嘀咕,“等等,雖然這么問有點不太合適,但我還是想知道你會成為媽媽的顧問是不是也和這件事有關?”
“有的。”黎恩也不隱瞞,“這么說吧,因為這件事我和伊琳娜會長才會有互相信任的基礎,當然之后無論是我還是她都得到了千百倍的回報啊,這樣說會不會有點太自大了。”
“沒有,沒有,那個很帥氣。”x2
愛麗榭和亞麗莎展現了驚人的同步率,正應了亞麗莎幾個月前說的那句話“我感覺我和你妹妹會很合拍。”
同步還沒有結束,發覺了說了一樣的話后,兩女對視一眼,各自看到對方臉上的尷尬,引得艾爾芬咯咯嬌笑。
“別,別笑啊。”x2
這回黎恩也忍不住笑了。
最后,愛麗榭和亞麗莎也忍俊不禁。
四人的笑聲越傳越遠,傳到了雪仗的戰場。
于是,一顆雪球飛了過來,黎恩被糊了一臉。
很快,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 亞麗莎,愛麗榭、艾爾芬也遭殃了。
眉毛、頭發都沾上雪渣的四人目光交匯,齊齊彎下腰抄起一捧雪開始反攻。
“亞妮姐姐,你居然偷襲我!”
“米莉亞姆,不許跑。”
“菲,你也。”
“艾略特、馬奇亞斯,你們倆給我等著。”
一場雪,中止了戰爭,帶來了久違的歡聲笑語。
只有失去過,才會懂得珍惜。
只有經歷了戰爭,才知道和平的可貴。
愿干戈止歇,愿和平永存。
ps:奸少:諸君我喜歡戰爭。
主角團:你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