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三個老男人
黃昏時分，黎恩來到了學生會室，他來取米莉亞姆的學生手冊。
不管什么時候來，托娃的桌上總是堆滿了文件，其中有她應該處理的，也有教官偷懶加塞給她的。當然，現在的文件數量比前兩個月少了不少，看來她有好好聽黎恩的勸，適當放權下去。
“會長，犒勞你的。”黎恩提著兩個紙袋，自來熟地靠在桌邊。
“哇，是我喜歡的蘋果派，謝謝你，黎恩同學。”托娃可愛地抽了抽小鼻子。
“趕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嘿嘿，你請我吃蘋果派，我請你喝茶，我們說好的。”
“是啊，我們說好的。”黎恩笑意柔和。
任何人看見托娃努力工作的樣子都會心疼，黎恩也不例外。所以，他只要來學生會室都會找各種理由給托娃帶慰問品。久而久之，托娃反倒不好意思了，后來有一次無意聽見黎恩說她檸檬茶泡的好，就和黎恩約定，一人帶吃的，一個人泡茶。
只會勉強自己，卻不愿意欠別人什么，哪怕別人真的不介意，哪怕自己因此吃了很多苦，她也甘之如飴。這就是托娃・赫歇爾，被全校師生一致認可的學生會長。正是這樣的她，才能在內戰中聚集起分散在各地的學生，發起奪回學校大作戰。
“來，這就是米莉亞姆的學生手冊。”像一只松鼠一樣，啃完蘋果派，托娃把東西交給了黎恩，“克洛同學原本就有學生手冊，所以幫他加上ARCUS的頁面就沒問題了。”
托爾茲的學生手冊就是這么便利的東西，集成了學生證，學分績點以及任務筆記、便簽活頁于一體，一本在手，無須其他。相比前世大學里的，身份證、學生證、借書證、飯卡、實驗室門卡等等，這種一本通行的感覺，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咳咳，扯遠了，請原諒一個被種種證件折磨瘋了的成年人。言歸正傳，黎恩收下學生手冊，而后旁敲側擊道：“我記得我們學校不是不收轉學生嗎？為什么米莉亞姆能進來？”
“一般來說是這樣沒錯，但并不是絕對不收轉學生。”托娃解釋道，“只是因為轉學考試比入學考試要難上很多，審查上面也更加嚴格，所以我們學校才幾乎沒有轉校生。不過米莉亞姆的情況有點特殊。”
“怎么特殊？”黎恩知道問對人了、托娃在學校的地位可說獨一無二，學校里她不知道的事很少。
“她是由軍方情報局推薦入學，在實技測試使用的《戰術轂》也是，因為有皇帝陛下的保證，所以學院無法拒絕。”
“竟然是皇帝陛下的保證？”黎恩心下一凜。
“嗯，雖然設立情報局和鐵路憲兵隊的是宰相，但那時候，陛下那里也給予了可稱為例外的保證。所以，從那里推薦過來的話，我們似乎也很那拒絕。”
“這樣啊...”黎恩瞇起眼睛，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沙發扶手。本以為是自家那個一手遮天的親爹獨斷專行，沒想到尤肯特三世也暗暗推了一把，看樣子皇帝和宰相之間的聯系比想象中要緊密得多。以這件事為契機，黎恩的腦海中快速閃過一連串相關情報。
十二年前，哈梅爾慘劇發生，百日戰爭爆發，自己被奧斯本遺棄于風雪之地遺棄于艾辛特山脈，正好打獵歸來的舒華澤男爵撿到并收養。（要是黎爺被凍死，樂子就大了。）
十一年前，帝國和利貝爾簽訂和平條約，不久之后奧斯本出任帝國宰相，受封伯爵，震驚全世界，要知道在百日戰爭時期，他還只是軍隊的中層。
而后的十年，奧斯本在皇帝的支持下，對外利用“和平”手段擴張，將周邊小國變為帝國政府直屬的自治州；對內大刀闊斧地改革，提高政府運行效率的同時也將他的觸角逐漸擴散到各地。漸漸地，他有了一個稱號――鐵血宰相。
利用吞并自治州和政府改革所帶來的收益，這位鐵血宰相放開手腳，打出一系列的組合拳。
第一，革新軍備。百日戰爭的失利，給自詡老子天下第一的帝隊狠狠一巴掌，全軍上下都憋著火氣，奧斯本的新決策一下子就搔到了將軍們的癢處。以此事為契機，奧斯本開始影響軍隊。
第二，全國鋪設鐵路網。此項決策可說功在萬代，利在千秋。于民，出行方便；于商于軍，大大降低運輸成本。當鐵路網完成的那一刻，奧斯本在國內的威望無可動搖。
而后，奧斯本設立情報局監控國內外，設立快速反應部隊鐵路憲兵隊――這位鐵血宰相終于對貴族制度露出獠牙，完全忘了他自己還是一名伯爵。此舉自然遭到了既得利益者――貴族派的強烈反擊，但此時的奧斯本大勢已成，貴族派雖然實力龐大，卻也拿他沒什么辦法。就這樣，帝國政壇變成以鐵血宰相為核心的改革派和以四大名門為核心的貴族派雙峰對峙的局面，并一直延續至今。
說了這么多，都是關于鐵血宰相的，那么大力擢升宰相的皇帝呢？他這些年又做了些什么？
黎恩順勢按著時間線，梳理出皇帝的情報，直到這時他才赫然發現：近年來深居簡出的尤肯特三世淡出的程度居然是和奧斯本勢力的擴張成正比！
宰相還未上位，皇帝陛下勵精圖治。宰相上位，皇帝逐漸放權。等到改革派與貴族派并立，皇帝則垂拱而治――我勒個去，這是道家的理念好嗎？你一個異世界的皇帝居然玩這一套。
也就是說，現在這個局面根本就是尤肯特三世刻意營造出來的，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至于內戰之后，奧斯本真正一家獨大，一手遮天，是依然在皇帝的意料之中，還是皇帝玩脫了，不得而知。
黎恩比較傾向于前者，從現有情報和游戲里的線索分析，尤肯特三世一直給人以“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什么都不說”的印象。騎神的存在、黎恩的身份、黑之大地的秘密、甚至于結社，他好像都知道。聯想到皇族男性都要去托爾茲讀書，奧斯本畢業于托爾茲，特奧畢業于托爾茲，奧斯本把黎恩送到舒華澤家養，特奧把愛麗榭送到艾爾芬身邊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這三個老男人沒什么聯系，沒搞什么驚天動地的大陰謀，各位看官，你們信嗎？反正黎恩是不信的。
這么一想，是不是貴族派和結社勾結然后叛亂也在他們的算計之中？奧利巴特的一系列動作也有他們的暗中助力？黎恩等人看似自主的選擇有沒有他們的引導？不能怪黎恩想太多，實在是這三個老男人的行為太可疑。
疑點一：皇室守衛范德爾一族的動向。偌大的范德爾一族，在內戰中只有賽克斯和穆拉這對叔侄在活躍，這倆都是奧瓜的支持者，其他人呢？范德爾家那位宗師在哪里？光之劍匠能夠在最為動亂的帝國西部護住奧瓜無恙，難道范德爾那位就沒法護住皇帝逃離帝都？這一族人到內亂結束都沒有消息，難道不是皇帝的授意？
疑點二，特奧的沉默。特奧是誰？尤肯特三世的好基友，想當年，尤肯特時常翹家來悠米爾玩，這么親密的關系他居然在內戰中一點作為都沒有！是，他藏匿了艾爾芬，他后來被重傷了。但那是黎恩睡了一個月醒來后的事，這一個月他居然就宅在悠米爾，什么都沒做，這不奇怪？以黎恩對特奧的了解，他不可能放著基友被軟禁不管，至少會有所動作，哪怕杯水車薪。但他沒有，答案只有一個，他得到了尤肯特三世的授意。
疑點三，宰相抗衡結社的底氣所在，就憑十三工房之一的黑之工房，黎恩是不信的。奧斯本和《結社》打了十年交道，對《結社》的實力應該比任何人都了解，甚至超過負責《幻焰計劃》帝國部分的主持者薇塔――薇塔本人加入《結社》還沒滿十年呢。誠然，黑之工房很厲害，《福音》的制造，牛逼的傀儡技術，但這與得到了《輝之環》和虛神之力的白神機面前形同虛設，哪怕宰相真的和地精有關，宰相本人也是混雜，這都不夠！
能抵抗至寶的只有至寶，黑之大地沉睡著兩尊至寶，而與之關系最密切的非太古血脈莫屬――亞諾爾血脈！也許不是宰相有底氣，而是皇帝本人有底氣！
所以說這種一布置就是十來年的計劃最麻煩了，在這一瞬間，黎恩甚至有和那三個老男人攤牌的打算，反正他也是計劃不可或缺的一環，不至于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到底要不要攤牌呢？
“黎恩同學，黎恩同學！”肩膀上傳來的晃動，耳邊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睜開眼，眼前是托娃氣鼓鼓的臉，“茶要涼了哦。”
“抱歉，剛才走神了。”黎恩順手揉了揉托娃的頭發。
“耶嘿嘿，趕快喝吧...不對，黎恩同學，男生是不能隨便摸女生的頭的，這是......”
是啊，攤牌的話，我當然沒問題，只是我身邊的人恐怕就要淪為棋子了吧。為了他們，我也不能這么做。
“黎恩同學，你在聽嗎？”
“呵呵。”
“黎恩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