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那一串紅色的印

　　七個凹陷，是最標準的‘七星連珠’之勢。

　　秦漢尚在五行大世界時，佛陀墟前，就見過仙道七宗的前輩施展此道。卻也是直到規則之殿，得到兩百種秘法，方自知曉七星連珠的真正含義。天地規律有五行之分，倫常有陰陽之別。五行與陰陽完美融合，便是真正的七星。

　　七星連珠之勢，能囊括一切。就好比七星封魔大陣上的七個凹陷，看似稀松平常，實則將整個大陣分成密不可分的七塊，隱隱然有將天地一分為七的意味。囊括一切，沒有界限。包容萬物，沒有數量。

　　而在先前，七人一同朝凹陷中注入仙力時，完全不由自己控制。一直到七星封魔大陣吸收的仙力足夠，這才自然消退。倘若七星封魔大陣需要的仙力無窮無盡，那便只有一個結果，自己和風七指等人，體內仙力被完全吸干，變成廢人一個。

　　秦漢的目光漸漸變得悠遠。細細看著七星封魔大陣上，關乎七星連珠的一切奧妙。不知什么時候起，嘴角便露出一絲陰冷的笑容。心中一直紛亂糾纏的千萬條線索，便如穿針引線，漸漸有了清晰的思路。

　　他總算明白了。

　　見秦漢在封魔陣前足足佇立了小半個時辰，仍然紋絲不動，秦祥林終于忍不住問道：“老大，怎么了？”

　　“沒事，我們走。”秦漢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右指輕輕一點，仙力有些粗暴的橫沖直撞，七星封魔大陣破開一道能容一人通過的豁口。令秦祥林三人先行，自己跟隨于后。四人方自出來，七星封魔大陣立時緩緩愈合，與最初看到時，沒有絲毫兩樣。

　　穿過熾熱的緩慢流淌著的巖漿，四人終于從亙古熔洞中走了出來。

　　全身酸軟的感覺仍然不曾褪去，那股如潮水般的快感，似乎仍殘留在體內。不過藍冰施已經拾掇了情緒，平復了心神，至少從表面看來，沒有絲毫異處。她和鳥大爺坐在黑色巨石上，心頭一遍遍的浮現秦漢的樣子，以及兩人狠命歡好的情景。

　　她仍然如墜云霧，不知方才那半個時辰的光景里，到底是為什么。那是她第一次有這樣的體驗，而且如此清晰，如此回味無窮。

　　鳥大爺閉目養神，這頭驕傲的九天烈陽鷹，除了藍冰施出口詢問，他才會答上兩句。平素的光景，總是一副欠揍的拽樣兒。至于藍冰施方才奇怪的表現，那潮紅的面色，那情不自禁的低低呻吟，他看在眼里，也懶得理會，更不懂是因為什么緣故。雖然是頭老鳥，對男女之事還是屁都不懂，可見光棍是可悲且可恥的。

　　便在此時，他的眼睛猛的一睜，黑黝黝的臉露出震驚和狂喜。卻見亙古溶洞的入口處，緩緩漾開一圈火紅的光，像熊熊烈焰燃燒。旋即，一身黑衣的風七指從里面大踏步走出來。鳥大爺登時一愣，他怎么也沒想到，從亙古熔洞中走出來的人，居然是風七指。

　　他堅定的認為，能從亙古熔洞中活著走出來的，一定是秦漢。

　　藍冰施自然也看到了走出來的風七指，頓時嬌軀劇顫，花容失色。那張妖媚至極的俏臉，不僅帶著深深的失望和悲哀，隱約還有一絲刻骨的疼痛。

　　然后，他們都愣住了。

　　風七指的后面，是化成人形的白衣青年造化生生獸。再接著，便是短發短褲的純良少年，他們自然也認得，那是秦漢的兄弟和坐騎秦祥林。再接著，云淡風輕還帶著一絲超脫意味的秦漢，嘴角帶著滿足的笑，從中緩緩走出。

　　酸酸咸咸的感覺似乎自藍冰施的味蕾中蔓延開來。從她以為秦漢死在亙古熔洞，再到看見秦漢出現，也不過短短十來個呼吸的光景，這短暫的時間卻在她的感覺中被無限放大和拉長。那股令人絕望而痛苦的感受，自混沌之初，亙古以來，她從未體會，卻在這頃刻之間，像經歷了一場生離死別。

　　秦漢饒有意味的目光落在她略有些發白的臉上，然后，便裸的停在那兩雙修長雪白的大腿，貪婪而直接，大膽而邪惡。她的心便沒來由的慌亂起來，不久之前，小小的山洞，冰冷的水池，深深感受過的一切情景，在眼前飛快的閃現。

　　“你們！你們怎么都出來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亙古熔洞之內，要么全死，最多也只能活著出來一個，怎么可能活下來兩個？”本來坐的舒舒坦坦的鳥大爺，直接跳了起來，似乎比一身鳥毛被燒光還要激動，一臉難以置信，指著風七指，接著疑惑的目光便落在秦漢身上，緊緊盯著，色中餓鬼的樣子，令秦漢心中發起了毛。

　　“我是陪襯。”善解人意的風七指無奈的笑，為他們解了心中疑惑：“我們本來是敵對關系，后來我發現秦兄的強大，怕死，自愿與他交好。亙古熔洞內的寶物，我幾乎沒取。相當于秦兄一人進入，所以才撿來一條命，這還要多謝秦兄的仁厚和大度。”

　　見秦漢朝風七指搖頭示意，鳥大爺便知事實的確如此。這頭驕傲的超級神獸守護在這里，自然明白其中發生了什么。他黑黝黝的臉上露出驚喜之極的神色，兩只枯瘦的大手，也在顫抖著，目光中甚至隱隱帶著一絲感激與尊重。

　　與先前肆無忌憚，動不動破口大罵，老子長老子短的欠揍樣，形成鮮明的對比。

　　似乎是在醞釀自己的措辭，沉吟了片刻，鳥大爺才試探著問道：“那五子蓮嬰和傀儡王，你得到了？”

　　“得到了。”秦漢淡笑。

　　“剩下的七十九種至尊級寶物的煉制方法，以及八十一種次至尊級靈物，你也都拿到了？”鳥大爺連忙問道，眼里的驚喜更甚。

　　“次至尊級靈物，都拿到了。至于至尊級寶物的煉制方法，我暫時只得到六種。至于剩下的七十三種，我也知道該去哪里找。”秦漢含笑點頭，言語平淡，不溫不火，自有一番云淡風輕的姿態。

　　在觸碰擎天之柱時，傳遞來的信息中，不僅有關乎整個宇宙的情形，還有所有的至尊級寶物煉制之法。它們的下落，都在混沌五神族之神風龍族的手中守護和保管。

　　規則之神挑選秦漢為后繼者，一切自然已準備好。而且，神風龍族秦漢勢在必行。這是混沌五神族的第五族，也是獸神宏愿第六愿將要去的地方。

　　“擎天之柱前，你也到達了？”鳥大爺眼冒金光，似乎守財奴看到了大堆大堆的財寶。

　　“對，我到了擎天之柱的跟前。關于宇宙的情況，我已經知曉。”秦漢點點頭，面對已經帶著敬畏之色的鳥大爺，絲毫沒有傲慢之意。就憑恩師曾經的比喻，他就值得自己去尊敬。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似乎夢囈一般喃喃自語，而自己毫不知情，足足數十個呼吸的功夫，鳥大爺才回過神來，沉聲道：“你有什么問我的？所有的問題，只要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你放心，他們不可能聽到我們說話。”

　　秦漢微微一愣，方才沒有注意，這才發覺兩人周圍，有一圈細密的光罩。光罩外的風七指造化生生獸，都呆在一旁，顯然毫不知情。這令他暗自汗顏了一把。的確，這么重要的事，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可以信任的風七指也不例外。自己方才，倒是疏忽了。

　　“我有兩個問題。”秦漢沉吟道：“第一，第二個宇宙紀元中，進入亙古熔洞且活著出來的人是誰，他有沒有遠古神獸風神光麟獸作為坐騎。”

　　“是后來的五行主神，隸屬神霄天一系。其實，此人修為強大無比，只要給他一個機遇，成為神王也在情理之中。只不過，整個宇宙的神王只有十位，到了這個宇宙紀元，更因為要向擎天之柱中注入神力以維持其穩固，神王更迭的可能性更低。就算此人有比神王更高絕的天賦，也不可能。我身為亙古熔洞的守護者，在此地呆了整整三個宇宙紀元。所有進入這里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所有。他沒有遠古神獸作為坐騎，當時也沒有收服任何神獸為坐騎。不過，這個五行主神，是在第一次星河爆炸中，就活下來的人物，非常了不得。”鳥大爺沉聲道。

　　“后來呢？”秦漢皺眉道。

　　“我當年受規則之神眷顧，發誓終生守護亙古熔洞，不可能離開這里。只知道他成了五行主神，后來之事，一概不知。”鳥大爺道。

　　“這個人，叫什么名字？”秦漢又問道。

　　“第一個宇宙紀元的，我不知道。第二個紀元時，他叫郎野狐。現在是第三個紀元，他是五行主神，神霄天的五行主神。”鳥大爺道。

　　秦漢點點頭。灰衣僧就曾對他描述過，能在雷霆霹靂粉碎咒驟然突襲下，仍然全身而退的東皇，修為在‘主神以上，神王以下’。這絕不是巧合。

　　沉默片刻，眼里陡然閃過一道精芒，言語卻極為平淡，秦漢喃喃道：“郎野狐，郎野狐…成功度過三個紀元，在星河爆炸中活下來的人，會不會發生一些改變，比如修為和外貌。”

　　“星河爆炸毀滅一切，除了亙古熔洞、方圓澤和混沌五神族，剩下的一切星辰都會毀滅。萬物當中，能存活下來的，在下一個紀元，都會變成罕見的天地靈物。而存活下來的人，修為也會得到極大的提升。因為星河爆炸時，將整個宇宙的所有氣息完全攪渾，好的壞的，善的惡的，化一萬為一體，捉摸不定，狂暴非常。在這種氣息的淬煉下，能堅持下來的，元神和靈魂都會得到恐怖的提升。此外，星河爆炸太過恐怖，連最堅硬的金石都無法承受，更遑論人體。所以，能在爆炸中存活的人，毀滅，只剩下元神和靈魂，待星河爆炸結束，便會漸漸以各種方法重塑肉身。個中艱難，無法想象。是以，能在星河爆炸中存活下來的人很少很少，卻無一不是天才人物。”鳥大爺道。

　　又低著頭一陣沉默，許久，秦漢才微微一笑：“我沒問題了。”

　　鳥大爺去掉防護罩，目光落在風七指身上，恢復了欠揍模樣，不冷不熱的道：“風小子，能從亙古熔洞出來，也算你運氣好。行了，你沒死，就可以回去了。從哪里來，打哪里去。”

　　“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了。”風七指不以為杵，目光落在秦漢身上，頗有些相惜意味，道：“還有七百余年，便是諸神的墳場再次開啟之日。方自進行過諸神之戰，相信到時一定會有很多人進入其中，秦兄到時候會去嗎？”

　　“一定會去。”秦漢淡淡的笑著，眼里閃過堅定的光。

　　“能交到如秦兄這樣的朋友，我風七指何其幸之！”風七指長笑一聲，說不出的意態瀟灑豪氣干云，大喝道：“既然如此，咱們就此別過！七百年后諸神的墳場，風七指必定帶上最醇的酒，與秦漢一醉方休。”

　　“啪！”

　　兩只手掌重重擊在一起，看著風七指坦然而希冀的目光，秦漢心頭微微一暖，暗忖與風七指的交情，頗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大笑道：“好！我就等著風兄的美酒，不見不散，不醉不休！”

　　風七指灑然一笑，大踏步離開。不想造化生生獸站在原地，一點都沒有離開的意思。鳥大爺和藍冰施的目光登時饒有意味起來。風七指回頭一看，見造化生生獸目光冷漠而堅決，心頭一時一陣苦澀，強笑道：“兄弟，咱們好聚好散。下次相見，還是兄弟，多謝這些年來，你對我的幫助。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風七指”

　　造化生生獸眼神一閃，點了點頭。

　　風七指正待發下天道之誓，與造化生生獸解除本命契約，雖說事已至此，挽留無益，然而沉吟了片刻，怎么也開不了口，心頭一時又是失望又是苦澀，還帶著些許憤懣。秦漢看在眼里，略一思忖，大聲道：“風兄，且慢！”

　　目光落在造化生生獸身上，緩緩道：“你身為遠古神獸，而且已經成年，自由穿行九大天界，并非難事。我只能答應你，在我要對對風神光麟獸和背后的那個人時，一定喊上你，到時還要多多仰仗于你。不過我接下來要去的隱秘之地，不好隨意帶上外人，還請見諒。”

　　說‘外人’這兩個字時，秦漢略微加重了語氣。

　　他自然知道，除了不受規則控制而得到主神的賞識，風七指能取得如今的成就，最大的助力便是這頭造化生生獸。一旦失去，宛如自斷雙臂，今后行事，勢必要艱難許多。秦漢對此人頗有好感，絕不想因為自己，令風七指蒙受如此巨大的損失。

　　失去造化生生獸，往小里說，會令風七指實力驟降。往大說，甚至會直接威脅到他的性命。造化生生獸有著冠絕天下的感應與敏銳度，風七指長此以往的依賴下去，相關能力或許還遠不及常人。由己及人，秦漢這些年樹下無數強敵，風七指想必也不例外。

　　造化生生獸這般態度，自然是因為在亙古熔洞中的經歷，生出另投他主的想法。倘若秦漢能再收一頭坐騎，將之收服的好處極多，也許還會猶豫。然而他已經有了秦祥林，至于獸神宏愿完成后，得到的額外坐騎，秦漢已經不再相信。

　　造化生生獸之所以這么做，一方面是因為秦祥林，最主要的還是報仇心切，想借助自己之力。對他斷然放棄風七指的行為，秦漢認為無可厚非，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卻不喜這等行事方法，薄情寡義，對其也無形中看淡了幾分。他最大的敵人，現在看來也是造化生生獸的仇敵，剩下的那些阿貓阿狗，秦漢并不放在心上。

　　只消對付那人時，造化生生獸能夠出手便可。是以，秦漢放棄了這次看似難能可貴的機會。

　　見秦漢一副毋庸置疑之色，造化生生獸冷冷一笑，分明大為不滿不忿，拿出一枚白色小珠，拋給秦漢道：“對付那人時，只消注入仙力，我便會知道。就此別過！”

　　他倒也干脆，立即走到風七指跟前。

　　風七指微微一愣，再看向秦漢的眼神，便充滿了感激，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失去造化生生獸的后果。含笑向秦漢揮揮手，兩人便消失在亙古熔洞之前。

　　和鳥大爺道了別，秦漢走到藍冰施跟前，妖媚的女子朝鳥大爺盈盈一笑，得意的道：“鳥大爺先生，小妹這便回去了，您且在這里繼續呆著。放心吧，總有一天，你會得到自由的。”

　　“我也相信。”鳥大爺點頭道，很由衷的樣子，大異平素作風。

　　直到此時，秦漢仍然不知道進入亙古熔洞中的方法。藍冰施俏臉微微一紅，落落大方的拉起秦漢的手，又是身體一輕，眼前現出一片濃郁的光華，待到落地時，秦漢已經隨著藍冰施，來到七心冰鳳一族。

　　千里冰山一片冰天雪地，在這樣的景致中，那雙裸露在外修長雙腿，便顯得格外耀眼，也格外令人心動。寒風習習，冷光幽幽。一道狂風乍然襲來，撩撥起藍冰施上身衣裙。猝不及防下一片渾圓露了大半，秦漢連忙看去，并非色心作祟，只是想印證一下，那對曾在自己臉上晃悠美妙蜜柚，是否真的就挺在她的胸前。

　　秦漢登時微微一顫。

　　衣衫乍起之際，不僅裸露出了大片優美的圓弧，自她柔美的肩膀，還帶著一串清晰的紅色印記。一個個，一顆顆，自上而下，或大或小，像雪地里綻放的一朵朵淺粉色小花。

　　秦漢記得很清楚，那是在山洞中，自己用嘴一枚枚留下的。當時的藍冰施，在那么動情的扭動和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