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進的話像一個炸雷,把趙建國倉促之間想好的對策都給炸得七零八落。
“你撒謊!她不可能這么說!那個孩子不是我的!我答應娶她是為了救她救孩子!她不可能這么恩將仇報!”
韓進拿起他根本就沒打開過的記錄本,“好的,你對陳美蘭的指控進行了否認,我會把這一項紀錄在案。”然后竟然什么都不問了,站起來就往外走。
趙建國撲過去要攔住韓進,卻被屋里兩個看守他的民兵攔住,他只能對著韓進大喊:
“你站住!我說!我全說!孩子是葛紅軍的,是他回家探親跟陳美蘭有的,他死了陳美蘭沒辦法,只能找我,我為了葛紅軍烈士的名聲才為他承擔這個責任!跟我沒關系!陳美蘭是污蔑!不信你去調查!”
韓進已經走到門口,轉身看他,“葛紅兵同志是烈士,為了保護人民的生命財產顯出了自己的生命,你們兩個可真敢說,以為他去世了就把什么臟臭名聲都往他頭上扣!”
“烈士走了,還有當和人民,人民群眾絕不允許你們這樣污蔑他!你們是想在生活作風問題上再加一個污蔑革命烈士嗎?”
韓進說完,兩名民兵已經死死地把趙建國按在了桌子上,一名民兵把他的頭重重地撞在桌面上,對他這種污蔑烈士的行為非常憎惡。
韓進已經走出去了,趙建國對著窗外韓進的背影大喊,“你去調查!你去問問葛紅軍上回回來探親是不是要跟陳美蘭定親!去問問陳美蘭她娘,是不是讓她跟趙建國大晚上的兩個人還待在屋子里,去問問屯子里的放牛娃,是不是看到他們鉆林子了!”
韓進根本就不聽,大步走了,已經快要看不到背影了,趙建國急得眼睛都紅了,口不擇言地對著他大喊:
“要不是周蘭香在小東河救了葛紅軍,還給嘴對嘴給他渡氣,他早就跟陳美蘭定親了!他要是答應跟陳美蘭定親,陳美蘭也不會在他臨走給她灌酒,他們倆也不會有這個孩子!”
“不信你去問問周蘭香,問她親沒親葛紅軍!你以為她是什么好女人?連自己主動親男人的事都能…”
趙建國被韓進一手刀劈暈,破麻袋一樣摔在了地上。韓進抬起腳狠狠地在他肚子上踢了一腳,把一百三四十斤的一個大男人給一腳飛了起來,重重撞在墻上,死尸一樣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屋里兩個民兵嚇得臉都白了,韓進眼睛赤紅胸口起伏,攥著拳頭站在那足足好幾分鐘才慢慢平靜下來,眼里還帶著剛才曝起的血絲,語氣卻已經平靜下來:
“趙建國情緒激動試圖攻擊看押人員,你們把他制服之后為了不造成更大傷害,綁起來關押了。”
現在全公社甚至全石原縣全北山地區的民兵都把韓進當偶像,他的身手比所有他們見過的退伍或者在職的軍人都強,而且他還不是軍隊出身,是從普通社員里走出來的,民兵們都把他當成自己人。
全紅星公社的民兵全都他說什么是什么,他說話比公社革委會主任都管用。
現在能被調到公社來的民兵大部分都是當初跟著韓進一起玩的小混混,他們進哥出息了不忘提拔兄弟,大家當然都一心向著他。
兩名民兵一聽就趕緊去拿繩子,把趙建國結結實實綁好扔到墻角。
其中一名民兵叫栓子,特別有眼色,綁完人又拉著另一個過來跟進哥表決心,“進哥,他胡咧咧的話我們不信,蘭香姐不是那種人!從今以后這屋就我倆看著,傳出去一句對蘭香姐不好的話我們拿腦袋去見你!”
韓進拍拍栓子的肩膀,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他再沒看死狗一樣的趙建國一眼,也一點不擔心自己剛才暴怒之下傷了他甚至是踢死了他。以他現在的心情,就是現在不踢死他,就沖他今天這幾句話,以后也得找機會踢死他!
就是今天真踢死了,他也有幾十種辦法讓他死了也白死,還得帶著個壞名聲去死!
他不喜歡用劉石頭那種方式,可他也不是不會,只是覺得沒必要弄臟了自己的手而已,有必要的時候他比劉石頭還擅長這個!
韓進站在窗前看著公社大院好一會兒,陰沉的眼睛里風起云涌,站了好一會兒才用暗沉遮住了眼里的狂風暴雨。
他騎上自行車回了磨盤屯,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去找了老隊長,兩人商量了一下,老隊長披上衫子背著手風風火火地出去安排了,韓進才慢慢走回家。
香香不在家,他在家里轉了一圈,在她的書桌邊做了下來。手指在她最近看得書上一溜劃過去,摸到基本醫學護理書,他沒有抽出來看,卻在看到那幾本書的時候忽然就釋然了。
不管趙建國說得是不是真的,香香是為了救人。當時韓進知道香香救了葛紅兵,可他知道的內容跟屯子里其他人是一樣的,都是葛紅兵掉水里去了,小黑給撈上來了,就這么簡單。
他努力壓下心里野火一樣瘋狂蔓延的嫉妒,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能理解她的想法,雖然非常暴躁,覺得她沒跟自己說實話很難受,可也要接受。
因為他知道,如果香香說了她給葛紅兵渡氣了,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至少得明里暗里去找葛紅兵的麻煩。
已經發生的事,他不能拿這種事來難為香香。
況且葛紅軍已經死了。
韓進努力自己給自己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直到老隊長來找他,告訴他一切都安排下去了,小香救人的事絕不會有任何披露了,他才又回到公社繼續查案。
韓進跟趙建國說得話是真的,陳美蘭一開始真的是說趙建國強奸她懷孕的,因為這么說對她才最有利。
韓進雖然不信,但是也沒有說一句,直接就去找趙建國了。他就是想用這個假供詞套出趙建國的真話。
現在他知道陳美蘭為什么要寧可恩將仇報也要污蔑趙建國了,老隊長調查清楚了,葛紅軍探親回家的時候葛家二老和陳美蘭的娘確實努力撮合過他們,他們兩個也曾經相處過,兩家家長都認定葛紅軍走之前要給兩人定親的。
可是誰能想到,葛紅軍落水之后就不肯答應這門親事了,堅決拒絕了陳美蘭,誰說什么都沒用。
韓進冷笑,這個葛紅軍才是真的癡心妄想!香香救了他的命他想得竟然是趁機占便宜!
葛紅軍在家養傷一個月,陳美蘭發現他們本來板上釘釘的婚事竟然就這么黃了!她非常不甘心,她娘大鼻子也不甘心,兩個人合計了一下就相處了這么個昏招兒。
大鼻子讓兒子請葛紅軍吃飯,灌了他很多酒,然后趁兒子也醉了,就說她和陳美蘭送葛紅軍回家,直接把人扶到自己家屋里了。
第二天葛紅軍醒來兩個人已經成事了,他怒斥陳美蘭一頓就跑回部隊了,葛家二老也知道了這事,堅決不給陳美蘭葛紅軍的通信地址,陳美蘭連他人都找不到,正走投無路,就傳來了葛紅軍犧牲的消息。
人已經沒了,再把這事兒鬧出去除了讓自己名聲受損一點好處都沒有,陳美蘭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這回大隊給婦體檢,陳美蘭還沒發現自己懷孕了,但是她不是黃花大閨女了這是板上釘釘的,就想著跑了躲過去,沒想到沒跑了,在山里折騰兩天身體虛弱,回家就開始吐,大鼻子一問才知道她兩個月沒來例假了。
所以趕緊就把趙建國找來了,趙建國欠葛紅軍一條命,能幫他保住最后的一點血脈當然是什么都肯做,馬上答應了娶她。
葛家二老一聽葛紅軍還能有個孩子,他們家兩個兒子都沒了,如果這個孩子是男孩,那他們這一房就不是絕戶了,二老當然要極力保住孫子。
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可惜韓進把趙建國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給找來了,要不然他們現在已經結婚了,公社革委會副主任的新婚妻子,否則趙建國要極力保住陳美蘭不去接受檢查,還真是個麻煩事。
韓進很輕易就把這件事給捋清楚了,不過他要查的不是陳美蘭的孩子是誰的,他是想找出那個已經生出來的孩子是誰的,為什么要往香香身上安。
雖然明面上這事兒跟趙建國、陳美蘭和陳紅如沒有關系,可他還是覺得要從他們入手去調查。
香香平時的人際關系其實很單純,真沒人能跟她有這么大的深仇大恨。所以他不往香香得罪了誰身上找,只往誰最嫉妒香香身上找。
要說記恨,如果陳美蘭和趙建國都是最大的嫌疑人。
還有那個神神叨叨總往他身邊湊的陳紅如,這個女人看他和香香的眼神實在是不正常,對她的調查也不能放過。
韓進調查的手法很特別,他沒時間跟他們走什么按部就班的程序,對他們平時的行蹤也沒什么興趣,他直接讓人第二天一早就在小南山的山邊發現了一個被豬拱出來的布包,布包里就是一個已經成型的嬰兒。
韓進拿著那個布包里的一條手絹先去找了趙建國,把那條帶著血跡和泥土的手絹扔到他臉上,“你挺能耐,陳美蘭肚子里有一個,還有一個已經生出來了!”
用這招陷害香香,那就讓你自己也嘗嘗這滋味!
不管是不是趙建國,反正韓進是一點障礙沒有地先安他身上了,反正現在是調查階段,又沒定罪,以后找到真兇了再說。
沒想到趙建國一下就慌了,他昨天被韓進一腳給踹斷了肋骨,現在沒呼吸一下都鉆心地疼,臉色灰白地靠墻癱坐著,驚恐地看著那條手絹,瞳孔緊緊收縮起來。
“你污蔑!韓進!你憑什么說那個死孩子跟我有關系!你這是栽贓陷害!”
韓進的眼睛瞇了瞇,能看懂這個就證明他不是無辜的!他可沒說這塊手絹是從死孩子身上拿來的!
那塊手絹是上印著趙建國以前軍隊駐地的一個城市地標建筑,是全國人民都知道的一座塔,是去那個城市旅游出差會買的標志性紀念品。
趙建國退伍的時候戰友送他的紀念品里就有過這么一條,大家都知道。
如果那個死孩子身上也有一條,那這個孩子就肯定跟他有關系了!
如果說以后調查清楚了,陳美蘭的孩子是他替葛紅軍背鍋,那他為了戰友兩肋插刀的行為會被大家敬佩,可能還會為他帶來好處,那這個跟死孩子牽連上的事就讓他有嘴說不清了。
當初他們陷害香香肯定也是打著這個主意,別管這件事最后是不是能調查清楚,只要有證據能讓香香跟這件事沾上邊,那以后肯定就會拜托不掉了。
韓進讓屋里的民兵出去,拉過一把椅子坐到趙建國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知道你是在打什么主意。”
“你以為香香名聲壞了就不會嫁給我了,即使我不在乎,她卻在乎。她一直都把我的名譽看得比自己的還重要,不可能會讓她影響我,如果她嫁給我,不但會影響我的名聲,還會影響我的前途,所以我們倆就完全沒可能了。”
“只要香香不肯嫁給我,那你就有機會了。而且她以后名聲不好,不明真相的男的肯定不敢娶,你就可以趁人之危了!而且還可以賣她一個好,讓她以為你對她不離不棄,就能忽悠他跟你一起給老葛家做牛做馬了。”
韓進覺得他現在指責趙建國無恥下流一點用都沒有,他能做出這種事來就已經畜生不如了,跟他說人話根本沒用。
韓進這回沒有打他,他不但沒有打他,還笑著告訴他,“你這骨頭得治,要不熬不了幾天就死了可就沒意思了。”
“只要香香不肯嫁給我,那你就有機會了。而且她以后名聲不好,不明真相的男的肯定不敢娶,你就可以趁人之危了!而且還可以賣她一個好,讓她以為你對她不離不棄,就能忽悠他跟你一起給老葛家做牛做馬了。”
韓進覺得他現在指責趙建國無恥下流一點用都沒有,他能做出這種事來就已經畜生不如了,跟他說人話根本沒用。
韓進這回沒有打他,他不但沒有打他,還笑著告訴他,“你這骨頭得治,要不熬不了幾天就死了可就沒意思了。”